“這是蝦虎魚，水兒以前沒見過嗎。”
林珂現在心情很好，於是就地坐下來，反正道袍髒了也不用他洗，水兒只需要用清水一卷就能弄乾淨。
“蝦虎魚～”
水兒把雙手收回來，學着林珂的聲音重複了一遍名字，雙眼充滿好奇地打量手中的魚兒。
同時，口中回答林珂的話：
“我剛剛醒過來就去找爹孃，然後就來這裡了，沒有時間找魚兒耍。”
“原來如此……”聞言，林珂不由得沉默兩秒，然而又笑道：“水兒可以把這蝦虎魚養起來，修煉閒暇之時和它說說話，一起玩。”
三世爲人，他還沒有過兒女。
現在看水兒可憐又可愛的，忍不住有種把她當女兒養的感覺。
“和魚兒玩～”
水兒的聲音變得輕快，然後輕輕將手中的蝦虎魚放到水塘中，讓其游進去。
而在這時，不遠處正在乘涼的雲霧神朝這邊飄過來。
“師父，徒兒不懂。”
雲霧神如今修行《鶴經》之後，身體變成了丹頂鶴的模樣。
只不過身軀邊緣依舊可以看出霧氣的輪廓，而且通體潔白，一看就不是丹頂鶴。
“有何不懂？”爲他們解惑是作爲師父的責任之一，而且答疑解惑的同時，林珂也能有所收穫。
“徒兒的強項應是雲與霧，應是迷惑與困敵，但徒兒想要殺敵之力。”
雲霧神由雲霧組成的雙眼中蘊含着絲絲渴望：“徒兒想幫師父殺敵。”
“殺敵……”林珂沉吟道：“殺敵也並非不可，但是你要藉助陷阱、藉助毒藥，以及知曉敵人弱點，知曉自己的極限才行。”
說着，他指了指天空：“當你疑惑之時，不妨看一看其他的雲霧，看得多了，你自然知曉了。”
“但是你要記住，貴在精而不在多。”
“看雲霧……”
雲霧神低下他那個鶴腦袋思索，又擡起頭來還想再問，但是看林珂充滿鼓勵的眼神，便又把話憋了回去：“是，徒兒一定會想明白的。”
林珂笑着點點頭。
雲霧神的上限其實非常高，因爲他乃是天生地養的神明，而且本體也並非血肉之物。
但是他習慣了接收信仰之力，卻忽略了信仰之力對自己的危害，變得不喜歡自己動腦，而是全盤接收信徒們的香火和願望。
那個村子的信徒讓他下雨就下雨，讓他天陰就天陰。
他根本就沒有過多的思索過什麼。
這也造就了他的靈級上品心性——包容。
這個心性發展到未來，或許會成爲“海納百川”這一心性，強大無比。
但是，和水兒的單純、紅土怪的憨厚老實等等相比，雲霧神的想要成長起來也是需要一番努力的。
水兒的單純天真，未來是有可能成爲“赤子之心”心性。
而紅土怪的憨厚老實，未來也可能成爲“堅若磐石”之心。
就連茅膏菜精的貪吃和綠毛雞小青的古靈精怪，也會成爲吞噬之心和七竅玲瓏心。
最關鍵的地方，是其他四者都有自己的思想，都習慣了自己思考，林珂只是引導、指點。
而云霧神，已經快要喪失自己的主觀思考了。
這世上大多數神明都是工具神，都依靠香火信仰之力來修煉、存活。
故而大多數神明越來越懶，最終就是喪失了自己的人格，變成了信徒們所希望、所想象的樣子。
雲霧神最關鍵的點就是這個。
只要雲霧神能有自己的思想，後面發展成海納百川之心時，也能有一根“定海神針”，讓他不至於隨波逐流，變成別人想象中的樣子，丟失本我、自我和真我。
“你去觀察、去思考別的雲霧，但是謹記，你是你自己，而不是它們。”林珂最後告誡道：
“至於你所說的殺敵，我認爲很好，生靈故然有自己的長短優劣，但最重要的並非與生俱來的東西，而是後天的選擇。”
“人人認爲你雲霧應當困敵、迷惑敵人，但是那是世人所想，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怎麼想的。”
林珂臉上笑容依舊，等待着雲霧神自己的思索。
人人覺得水應該是柔若無骨的，但是當水的凝聚力到達一定程度時，甚至可以切割金剛石。
當然了，那很難，非常難。
但是，智慧生靈的最大優勢並非是生靈本身，而是智慧。
當生物和非生物擁有了靈智後，稱呼代詞也從“它”變成了“他”和“她”，這是林珂的習慣。
在這其中，靈也是次要，智纔是主要。
有了智，纔有改變一切的起始。
農民就應該一輩子地裡刨食？商人生的兒子就不能喜好種地？音樂家的女兒爲何無法進入體育職業？
想要成爲什麼樣的人，並不在於你天生是什麼樣。
殘奧會的人相較普通人並不具備身體上的優勢，但是其身體卻因意志力而踏上了巔峰。
按照林珂的想法，雲霧神自然而然最好是往困敵那個方向走的。
但是他也尊重雲霧神自己的選擇。
畢竟雲霧的作用很多，比如誕生於烏雲的雷霆閃電，比如蘊含毒素的水霧，比如雲霧之中窒息而亡等等。
只看雲霧神怎麼選。
“多謝師父解惑。”
“選擇……”
雲霧神呢喃着這個詞彙飛走了，去天上看其他的雲霧們，去學習，並且自己思索。
林珂很期待雲霧神未來會選擇哪條道路。
當然了，那估計是等這一次宗門之戰結束了。
在宗門之戰時，雲霧神的職責主要還是困敵。
在迷霧之中才能更方便林珂去殺戮。
爲雲霧神解惑結束後，林珂去看了看正在辛苦啄樹抓樹的小青，又看了看辛勤勞作的紅土怪和茅膏菜精，然後回到了石屋之中。
如今，石屋之中除了一張石牀外，還有一套他自制的木製桌椅，用來書寫畫畫。
他修煉了一會兒，然後將靈力儲存在體內，來到了桌椅前坐下，凝神定氣。
明天就是通道開啓之時，爲了防止意外，他也需要製作一份底牌才行。
以儒道之法，凝仙道之力，繪書法之精。
兩個字緩緩被他勾勒於筆下。
其字學柳公權之骨、顏真卿之筋、王羲之行草、趙孟頫趙體、歐陽詢之歐體。
並以前世儒道與書畫家之偉力，構築出了極具其人特色的林體。
寫來可剛建秀美，可筆走龍蛇，又能於平正中見險絕，於圜轉中見堂皇。
如今，他寫下字卻只有兩個，兩個中正平和的字——
“撥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