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景同一路跟着皇上,皇上也沒有說話。
知道後來,樑景同跟着皇上進入了乾清宮的寢殿,皇上坐到了榻上,說道:“想說什麼說吧。”
樑景同淡淡的說道:“兒臣認爲,天象一事,父皇還應該再好好的考慮考慮,兒臣現在還太年輕,實在是不能夠擔此重任。”
樑景同今年二十七,雖然不算是年紀打,可是也絕對不是太年輕。
太年輕只不過是一個藉口,因爲樑景同覺得皇上不猜忌他就不錯了,還禪位給他,那可能麼?
肯定是故意說禪位,試探他的態度的。
皇上擡眼看了樑景同一眼,說道:“景同,你要是想要三辭的話,在宴會上已經是一辭了,剩下的兩次得要到朝堂上辭,私下裡跟朕辭的不算。”
皇上覺得樑景同是等不及想要登基了,想着早早的把三辭給進行完,可是三辭是必須得要在公共場合下進行的纔算。
樑景同心中一涼,皇上居然是這麼想他,他要是如果迫不及待的想要登基,早在當年雲城起兵的時候他就殺了皇上和樑景闊,天下從最初就會是他的。
雖然前世今生,皇上和樑景闊的所作所爲讓他心寒,可是他依然顧念着父子兄弟之情,沒有對兩個人下手。
沒想到,在皇上的心裡,他竟是這麼的不堪。
樑景同淡淡的說道:“兒臣知道三辭之禮得要在衆人面前,兒臣單獨來找父皇說這段話自然不是爲全三辭之禮,而是希望父皇爲了江山社稷再好好的考慮考慮。”
皇上斬釘截鐵的說道:“朕此舉就是爲了江山社稷!”
“朕不傻,這次的事要麼就是真的確有其事,要麼就是景闊的人搞出來的,要麼就是你搞出來的,要麼就是你其他兄弟搞出來的。”
“景闊圖的是可以重回太子之位,你圖的是儘快登基,你其他兄弟圖的是太子之位。”
“至於是你們兄弟誰搞出來的,朕不想知道,也不會去查。”
“朕只想說,大胤剛剛建國,經不起你們兄弟內鬥的消耗,這幾年,朕看你和景闊之間的爭鬥與衝突,看的朕心煩。朕不想再看你們兄弟內鬥。”
“朕現在把皇位讓出來,頤養天年,也省的你們再爭來鬥去的。”
“所以,不要跟朕說什麼你太年輕,來試探朕,你是太子,這皇位早晚是你的,如今,只是提前交到了你的手上。”
“朕沒法看到大胤的版圖在朕的手中擴展,朕希望朕能夠看到大胤的疆土在你的手中得到擴展。”
皇上的這番話,好像帶了些真實。
父子這麼多年,皇上第一次和他說這麼多的話,樑景同確實感到很意外。
他早就習慣了皇上直接對他下達命令,用武力或者是用權力強制他去做,這還是第一次能夠聽到皇上的解釋。
但是,前世今生,心裡的傷不是一番話就能夠癒合的,樑景同已經很難信任皇上。
於是樑景同便說道:“無論最後的結果是什麼,爲了大胤的國力強盛,兒臣不會和任何一個兄弟起衝突,還請父皇放心,至於這件事,還請父皇三
思而行。”
樑景同可還沒有對皇上信任到可以說他想要當皇帝的地步,他也不知道皇上的那番話到底是真是假,所以,他說話也是得要真真假假。
皇上直接說道:“滾!”
麼的,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和這個兒子說幾句心裡話,兒子居然還不領情。
非得要氣死他是不是?
樑景同感覺剛剛的那個字和說話語氣,纔像是皇上真實的樣子,於是便寡淡的說道:“兒臣告退。”
待樑景同走後,皇上自顧自的說道:“蘇啓,朕是不是很可悲,朕最喜歡的一個兒子想要害朕,朕忍痛將他打入天牢;朕最喜歡的一個孫子記恨朕,不願意和朕親近。”
“現在,朕和朕從未信任過的兒子說了幾句心裡話,朕都將皇位給他了,他還不領情,你說是不是朕這一生殺戮太多,做了一些錯事,所以現在報應來了?”
蘇啓一臉的爲難,說道:“怎麼會呢,皇上多慮了,太子和太孫會體諒您的一片苦心的。”
空氣頓時陷入了靜默,只有燭臺上的蠟燭在一點點的流淚。
樑景同回去之後,沐清佳覺得樑景同有些怪怪的,便問道:“皇上說了什麼?”
樑景同淡淡的說道:“你覺得父皇禪位是真心還是假意?”
這是皇上第一次讓他琢磨不透。
沐清佳坐在樑景同對面,說道:“無論皇上是真心還是假意,你都把剩下的兩辭給進行完,若是他是真心,自然會將玉璽傳給你。”
“若皇上是假意,你多番推辭,對你也沒有壞處。”
樑景同點了點頭,說道:“杜衡。”
杜衡走了進來,說道:“主子有何吩咐?”
樑景同淡淡的說道:“今夜京城進了盜賊,尤其是泰王府,損失慘重,連那四分之一的青龍衛令牌都丟了。”
“再去欽天監正史家好好問問。”
沒了青龍衛的令牌,樑景軒一條蟲,能夠幹出什麼事來。
杜衡應道:“是。”便離開了。
沐清佳知道,樑景同和她一樣,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結果兩個人等了一個半時辰,纔等到杜衡。
杜衡說道:“主子猜的對,令牌果真在泰王那裡。”
“靜安老太妃用四分之一的令牌召集出來那一隊青龍衛裡,有一人擅長周易占卜之術,提前算出靜安老太妃會命喪黃泉,於是靜安老太妃便提前將那四分之一的令牌和那隊青龍衛交給了泰王。”
“而她則爲了麻痹我們,自己在靜安王府中等死。”
“那隊青龍衛中,有一人和欽天監正史是同門師兄弟,於是便有了今天的事。”
沐清佳嘴角微勾,說道:“不愧是個從太子妃做到太皇太后,又到了如今的老太妃的人物,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樑景同淡淡的說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京城之中,天子腳下,居然遭了盜匪,百姓們不由得變得人心惶惶。
皇上卻並未發落京兆尹,而是說這是上天對他繼續任皇帝的警示,便催促欽天監儘快
擇一黃道吉日。
日子定在三天之後,這幾天,樑景同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兩辭。
當第二天的晚上,內務府將給樑景同準備好的皇帝登基的朝服、配飾、首飾送到了東宮。
那是隻有帝王才能夠有的明黃,金線繡成的五爪盤龍直衝雲霄,蠶絲中最好的輯裡湖絲爲經緯,勘測日月,俯視天地之間,將帝王高高在上的霸氣展現的淋漓盡致。
織錦龍袍,鋒芒畢露,何需言說,自是紫薇天降。
而且,沐清佳封后的朝服、九尾鳳冠以及配飾,內務府也送過來了。
那件封后的朝服是暗黃色,上面用金線繡成的九尾鳳凰即便不在陽光下也熠熠生輝,繁複的鳳翔九天展翅紋佈滿了鳳袍的大部分,更是顯得華貴無比。
羅袖旁點綴着的黃金打造而成的牡丹花隨着沐清佳的擺動而發出好聽的聲響,裙襬曳地一丈一尺一寸,和她和樑景同成親的時候是一個長度,象徵一生一世一雙人,內務府真是有心了。
九尾鳳冠造的更是巧奪天工,騰起的九尾鳳凰,正中鑲嵌着一顆和嬰兒拳頭那麼大的血髓寶鑽,羽葉爲背景,片片薄金,輕若鴻羽,沒有一絲一毫雜質的鴿子血寶石鑲嵌的鳳尾,更是增添了鳳冠的華貴。
鳳嘴中銜着一串細長的水燦瀅鑽金流蘇,顯得格外的熠熠生輝。
戴了那麼久的八尾鳳冠,如今終於換成了一個九尾鳳冠。
九尾鳳冠是母儀天下的象徵,一個女人這一生中,戴過九尾鳳冠,這樣的一生,沒有遺憾了,樑景同江山爲聘的諾言,明天就要實現了。
樑懿的太子服飾和配飾,樑悠的公主服飾和配飾也一併送了過來。
由此可見,皇上是真的要禪位,不是在試探樑景同。
到了登基的日子,樑景同和沐清佳換上了內務府送來的服飾,兩人攜手上了鑾駕。
新皇鑾駕,自是莊重無比,新皇登基,普天同慶,這一路上裝飾的高端大氣中卻又帶着喜慶,沐清佳看了之後,說道:“景同,這一天,我們終於等來了。”
經歷了多少看得見的,看不見的血雨腥風,兩個人才等到了這一天。
樑景同看了沐清佳一眼,黑曜石的眼眸中滿是寵溺,說道:“說好的江山爲聘,這整塊大陸我會全部打下來,讓你縱享盛世風光。”
沐清佳一笑,一如既往的高貴甜美,說道:“我信你。”
到了舉行儀式處,樑景同先下了車,然後便朝着沐清佳伸出手來。
沐清佳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將手放在了樑景同骨節分明的大手上,兩人雙手交握,之後便是再沒分開。
走上祭天高臺,樑景同以酒祭天,昭示天地,他是大胤新一任的天下之主。
他會實現他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政治理想,大胤的疆域將在他的手中擴大,他會讓這塊大陸上的所有百姓安居樂業。
這世上沒有封疆之界,封疆之界只存在於他的心中。
沐清佳看着樑景同的側臉,冷峻霸氣,如那中天的太陽,沐清佳的嘴角不由得上揚,這就是她的男人,有他,就有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