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幻境遊戲(2)

“陽光好像被什麼吸走了,那是什麼啊?”巨大的食人花以驚人的速度生長,很快便超過了樹木的高度,從森林中挺拔出來。天色越來越暗,好像預示着世界將被黑暗吞沒。

“我們過去看看。”

小漫和聚傑也動身前往巨型大嘴花所在的位置,因爲小漫之前說的話,兩人的氣氛很僵,小漫很無奈爲什麼只有他們倆掉在一起,而且滿腦袋都是那個人死而復生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事,他本是調查遺失案的警官,她和阿景剛好是他要抓捕的對象,有一次不小心被他遇到,爲了不暴露新武林的秘密,她們沒有用輕功就直接跑了起來,結果,他追了她們二十公里直到直不起腰,他們就這樣相遇了。

其實她們偷的那樣東西並不值錢,只是king在訓練她們,而且她們也向警局賠了錢,可他卻一根筋鍥而不捨地追趕,“不要……再跑……跑了。”他氣喘吁吁的,頭上的汗珠滴滴答答落下來,俊朗,清新,她從沒見過帥氣到這種恍若神造的男生,只是見到就再也忘不了了,之後,她總會刻意出現在他面前,然後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感覺,雖然依舊是追趕,直至他在一次辦案中抱着敵人跳海同歸於盡。

那是她的初戀,毫無結果的初戀,葬身在他的正義裡,她永遠不屬於的正義裡。她以爲她再也不會看哪個男人了,因爲這世上根本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他,然後遇見了跟他有幾分相似的聚傑。

聚傑很在意小漫之前的話,他已經看不清這個女孩的真面目了,她可是特工組的人啊,一早就不該那麼輕易相信,總之我什麼也不會問她,也絕不會低頭的。

“心裡可不要總是想些不好的事,心裡崩潰也會消失的。”小漫見他一臉憤懣囑咐道。

“我心裡可不像你想的那麼陰暗。”

那隻巨大的食人草已經吃掉了太陽,天完全暗下來。

影風三人停下來,影飛和阿海已經力竭了,眼看着呼吸困難,畢竟普通人的身體是不能承受太久高強度運動的。

“它爲什麼會跑,還只追着我們跑啊?”阿海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影飛跪在地上“我跑……不動了。”

“不行啊,歇口氣接着跑吧,我們在它眼皮底下,沒地方躲。”阿海用力拉起她,三人又瘋跑起來,阿海邊跑還邊喊着以後一定少開車、鍛鍊身體等等的誓言。

奇迷爾突然變成雙翼馬,“上來。”

阿景猶豫了下,還是騎上去,奇迷爾呼扇着翅膀飛了起來,快,很快,它的飛行速度超乎了她的想象,上升和俯衝都不需要預熱,阿景突然想到什麼,掏出隨身攜帶的口琴,“奇迷爾,低空,小漫認識我的琴聲,她聽見就會發現我們的。”奇迷爾一個俯衝,阿景吹了起來。

琴聲很快隨風傳播出去,奇迷爾的速度突然又提升了,感覺體內正充斥着源源不絕的能量。

“聽見了嗎,什麼聲音,是曲子嗎?”影風邊跑邊說。

阿海停下來,“我聽出來了,是老姐的口琴聲,她在找我們!”

“你是說柯南的口琴?”真是好聽。

“前面有個山洞,我們快躲進去吧。”影飛指着前方。

“不行,大嘴花會發現的。”影風說道,“柯南應該就在附近,她來了你們就安全了,我引開大嘴花,你們躲進去。”說着獨自跑開。

“不行,那樣你……”

“阿海,影飛暫時拜託你了。”

“不要,哥哥,不要走,哥……”

影風頭也不回,影飛想追上去,卻力不從心。阿海想把他勸回來,可看看跪在草地上哭號的影飛,一咬牙,背起影飛吃力地躲進了前面的山洞。

奇迷爾聽見婉轉的口琴聲,忽地感到腦海裡一直堵在記憶區前的門打開了,思路開始回來,這琴聲到底在哪裡聽過,哪裡,哪裡?腦中閃過一些畫面,他還在聖物旁邊守護的時候,趴在地上看虛生石映像的畫面,那映像,就快看清了,只要聽着這琴聲就能看清,映像裡,浮現出主人的臉……

他忽地墜落到地面,阿景連忙跳下來,“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奇迷爾依然維持着雙翼馬的身形,搖搖頭,淚水就搖了出來,關於她的一幕幕都浮現出來,見到她之前的,之後的,一匹獨自生活的馬在小小溶洞裡看見映像時的憧憬,好奇,愛慕,等待時的茫然,無措,尋找時的失落,絕望,她向他伸出的手,她爲他的辯解,願意帶上他的決定,說他可以相信,這些殘破的片段全都連在一起,心臟重複着第一次見到她的感覺,眼睛盯住她的頭髮,深紫色,很特別的顏色。

“你該不會是在哭吧?”阿景關切地問。

奇迷爾用兩隻翅膀包裹住她,頭靠在她胸前,“主人……你纔是我的……主人。”

“你說什麼?”

“我想起來了,我記得這琴聲,我想起來了,我的主人不是小漫,是你。”

她回味了半天,沒有說話。

“你不相信我?”奇迷爾問道。

“不。”她抱住他的頭,“我相信,其實一開始就相信了。”沒錯,不是偶然的,見到他時那種心跳和似曾相識的感覺,懷疑卻無法防範的感覺,不想拋棄他的感覺,見他難過心裡就會跟着不舒服的感覺……他們的靈魂是相連的,聽上去很不可思議,可是,她全都相信,剛剛,他記憶的碎片隨着相連的靈魂流到她的腦海中,連同悲傷。

“主人。”他們互相擁抱着,就像利用另一個自己在撫慰自己的靈魂

“不要叫我主人。”

這句話瞬間令他回到現實,他鬆開翅膀,連她也不要自己了嗎,她不是說她相信嗎,難道是騙我的?

阿景微笑,“叫我阿景就好了。”

他的眼淚倏地留下來,她摸着他的耳朵,“早就想摸摸了,你不要那麼多愁善感了嘛。”

躲在山洞裡的阿海和影飛看到了影風消失的那道強光,影飛的眼淚止不住了。

“別難過,他不是真的死了,我向你保證。我可以確定我們是在電腦裡面!”阿海十分正經地說。

影飛擦乾眼淚,“真的?你不是安慰我吧。”

“當然,我每天都跟電腦打交道,怎麼會不確定?”其實,他確定自己是在電腦裡,但並不確定那些消失的人能不能活,只是大多遊戲都是這樣設定的,只要重組數據就能復活,但現在實在不是哭鼻子的時候,因爲連他們自己也未必能活下來,如果大家都敗給了電腦,那活下去也變成一紙空談了。

影飛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總算平靜下來,“你知道我和哥哥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嗎?”

“啊?名字?不知道,只覺得你倆的名字很土。”

“是有點啦,可是爺爺告訴我們,因爲做華家的子孫很危險,哥哥叫華影風,爸媽的寓意是要哥哥化作影子,化作風,時時刻刻保護我。而我,爸媽希望我飛出身不由己的武林紛爭。”

“所以你纔沒有學武功。”

“沒錯,我要做到多容易啊,可哥哥就難了,但他還是做到了,爺爺經常不在我們身邊,他就真的幾乎形影不離地保護着我,我喜歡聚傑哥,他就讓我跟他做朋友,什麼事都不會瞞着我。”

阿海下巴掉到地上,“哈?你喜歡樑聚傑?他不是和小漫……”據他所知,樑聚傑的確是在和小漫交往啊,難道她是第三者,還是小漫是第三者,老姐和小漫怎麼都沒提過?

“聚傑纔不會真的喜歡韓漫呢,他只是因爲……”她差點將打賭的事說出來。

“因爲什麼?”

她沒有說。

“還真不知道怎麼告訴阿景華影風消失的事,她肯定也會難過死。”阿海靠在岩石上。

“她也喜歡我哥嗎?”

“哎?你剛纔是用了‘也’字嗎?”

“什……什麼啊,隨便告訴就行了唄,你不是說不是真的死了嗎?”

“啊……對啊……”

險些露餡了,兩人同時想。

“大嘴花好像走遠了,我們去找其他人吧。”阿海說。

“可是我好累,他們看到剛纔那道光就會找過來吧,我們在這等吧。”

於是他們坐在漆黑的巖洞裡,也許是真的太累,阿海居然真的睡着了,影飛沒有睡熟,隱約感覺到身底的石頭在微微顫動,顫動漸漸演變爲震動,阿海茫然地睜開雙眼,一個大塊的黑影從天而降,身體還沒醒,他沒來得及躲閃,影飛一下子撲過來,接着,他拽着她逃出巖洞。

巖洞倒塌了,阿海連忙看影飛,由於只是以資料的形式存在着,沒有任何傷痕和血跡,“怎麼樣,哪裡疼嗎?”他可以確定剛纔是她擋了那塊大石頭。

影飛沒有說話,只是喘息變得很困難,預示性地看着他。

“不會的,你千萬別亂想。”說着,他背起影飛,“我們去找老姐,她一定有辦法。”

她變得非常的輕,像嬰兒一樣趴在他背上,“不能睡,想想你哥,他可是爲了保護你才消失的啊。你怎麼這麼傻,爲什麼要替我擋那塊石頭啊?”

“因爲……我已經厭倦被人保護了。”

……

“柯海恩。”

“嗯?”

“怎麼還沒看見聚傑哥啊,我還有話沒對他說呢。”

“快了快了,你堅持住。”

“我是不是也快要消失了?”

“不會的,我都說了不會的。”

“消失也沒關係,反正你都說不是真的死了,哥哥都消失了,我留在這也沒什麼意思。”

她幾乎沒有什麼重量了,她不能再等了,可是樑聚傑這個時候在哪裡,她的身體已經開始分解了,“看到聚傑了嗎?”她覺得很困,睜不開眼睛。

“看到了。”阿海強忍着難過停下來,“他就在你面前。”

影飛笑了笑,“聚傑哥,我好喜歡你。”

他站在原地,感覺到一道強光劃過衣衫,腿一下子軟掉了。

小漫和聚傑在叢林中搜索,突然聽到巨大的腳步聲。

“地震嗎?”聚傑嘀咕道。

“不是,你看那邊。”小漫指着那食人怪的影子,它變大之後的面貌更加恐怖,而且它還如同沒吃飽一樣嘶吼着,然後張開大嘴,在吃……

“星星!它在吃星星!”聚傑喊出來,“究竟是什麼怪物,現在已經夠暗了,還要真的伸手不見五指才滿意嗎?”

“剛剛出現了兩道強光,不知道是誰消失了。”她正感慨着,聚傑突然不見了,周圍暗得看不清兩米以外的事物,她有些慌亂,“聚傑……你跑哪去了……別嚇我啊……聚傑……聚傑……”

“我在這。”他的聲音傳出來,“口渴了,喝點水。”

“什麼水?”

“大概是河水吧。”

她根據聲音摸索到他身邊,“怎麼能隨便喝呢,萬一有毒怎麼辦?”雖然她感覺自己也口乾舌燥了,他們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直沒吃沒喝。

“那我寧可毒死也不要渴死。”他抓住小漫的手,“你還會緊張啊,那時候說的話是假的吧,是爲了讓我忘記你對不對?”他還是先低頭了。

“不……全是。”她沒辦法再將他推開。

他一把緊抱住她,“我就知道。小漫,我不會忘記的,說什麼也不會,我不像你想象的那麼脆弱,雖然有人消失了,就算還會有人消失,我也不會放棄,如果會失去所有的希望,我就不會在這裡了。等出去了,你的目標,我都會幫你實現。”

是嗎,原來這就是聚傑的特別之處啊,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他的哪裡打動了,現在突然發現,永遠都有希望的人,真好。我的目標,是什麼呢,以前是那個人,後來是逃離特工組,現在……

“那傢伙又吃上星星了,比我的胃口還大。”阿景嘟囔道。

奇迷爾感覺到她的心意,“你想打敗它?”

“打敗它就能破除幻境嗎?它就是這遊戲裡設定的敵人嗎,打敗它同伴就能復活嗎?”她的語氣既像疑問,又像推測。

“上來吧,我耗費的體力會比你小一些。”

阿景騎着雙翼馬飛上高空。“奇迷爾。”

“嗯?”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待了那麼久。”

“沒關係的,不過你說的如果活下來就和我一起去找虛生石還算數嗎?”

“當然。”

聚傑牽着小漫走着走着,險些撞上面前的人,“阿海?真的是你!太好了!”

失魂落魄的阿海擡起頭,看到他的臉突然激動起來,“樑聚傑?你爲什麼現在纔出現,爲什麼沒早一點來,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

“那兩道光,第一個是華影風,第二個是華影飛。”

“是他們?”聚傑和小漫都低下頭。

“華影飛讓我告訴你,她很喜歡你。”

聚傑沒有說話,只是自動鬆開了小漫的手,“她不會死的,他們都不會死的對不對?”影飛的心思,他一直都是清楚的,可是就算影風幫忙,他對影飛也沒有那種感情,可是愧疚,一見到就愧疚,她越開心,她越愧疚,她越傷心,他還是越愧疚。

“剛剛那兩道光會是誰呢?king只是要殺我們,爲什麼連我們身邊的人都不放過?”阿景憤憤地。

“幻境是怎麼製造的?”奇迷爾問。

“不是很清楚,據說這個心理控制高手可以把思想分離出物體,放入任何容器內。”

“那是怎麼回事?怎麼做到的?”

“不知道,是很久以前就失傳的力量,特工組的那兩張王牌我們都不很瞭解,至於king本人,就完全不瞭解了,連他長什麼樣子,屬於哪個門派,練什麼功夫都不知道。”

休息了一會兒,聚傑站起身,“走吧,阿海,影飛不是一直都相信消失的人會復活嗎?我們來實現。”

阿海看了看他的眼睛,他也相信嗎,現在最重要的是……希望……

三人走了一陣子,阿海停下來,“就是這。”

“她在這消失的嗎?”

“嗯,還有,和你表白。”

他們一下子,又不說話了。

天空中又傳來阿景的口琴聲,他們高喊着她的名字,奇迷爾盤旋了好幾圈降落下來,聚傑看見奇迷爾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是什麼?”

“掉下來之前在我身後的那個人啊,他變身就是這樣了。”阿景漫不經心地解釋,彷彿已經忘了當初自己的驚訝程度。

“變……變身?”

小漫開始解釋,雖然不知道他能不能聽進。

“對了,那兩道光是……”

阿海嘆了口氣:“華影風兄妹。”

阿景暗暗握緊了拳頭,她已經預料到任何可能了,她看着巨型大嘴花,星星已經被它吃得所剩無幾,要是真的一點光也沒有,不是完蛋了嗎?她有種衝上去打一架的衝動,奇迷爾卻橫在她前面,“我去打敗它。”

“奇迷爾!”

“你的口琴能加快我力量的釋放,吹些強烈的曲子,這樣能量都能釋放出來。”

“不行。”

“怪物就應該交給異獸,現在也只有我有這個能力了,快,不然連星星都沒有了。”

巨型大嘴花又發出嘶吼,好像還在尋找食物,奇迷爾飛上去,大嘴花伸出觸手,奇迷爾躲過,“你也要吃得到才行。”

空氣中瀰漫起激烈的節奏,口琴聲失去了往日的悠揚,力量,滿溢的力量,他們是第一次看到異獸的戰鬥,這也許是他的第一場戰鬥,超能量之間劇烈碰撞着,每一擊都讓人心臟極度收縮,雙方勢均力敵,琴聲更加抑揚頓挫起來,奇迷爾黑亮的皮毛開始發光,大嘴花趨於下風,接連受到攻擊,而奇迷爾渾身的肌肉都緊繃成塊,面目也十分猙獰,他會耗盡的,她停下來。

“不要停,還差一擊。”失去樂聲的奇迷爾瞬間沒了力氣,那匹原本泛着光的雙翼馬無力地墜到地面,加快損耗的方式使他奄奄一息,他的翅膀也垂下來,眼睛半睜着,似乎在祈求什麼。

大嘴花伸出全部觸手將奇迷爾抓起來纏得死死的,植物的利刺扎進他溫和的身體。

他連掙扎的力氣也使不出來。

“奇迷爾!”阿景大叫,他看着她,終於等到的這個人。

她聽到了,透過相連的靈魂,他的祈求。

一聲刺耳的音符劃破長空,奇迷爾笑了,他的身體化作一瞬間的太陽,和預示消失的那道強光混在一起,照亮了整個世界。

大嘴花聲嘶力竭地發出誰也聽不懂的吼叫,它的身體慢慢融化,光褪去的時候它也跟着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阿景的口琴掉在地上,“爲什麼,沒有變回來?爲什麼,天還沒有亮?難道它不是敵人嗎,他們不會回來了嗎?”

“冷靜,心裡崩潰的話會消失的。”聚傑扶住險些倒下的她。

“之前的犧牲都白費了嗎,到底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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