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在外等了一日,百花谷大門終是再度打開。
只不過這一次出現的,除了那七名持劍女子以外,還有洛白衣。
洛白衣,人如其名,他穿一襲白色,臉上就如同傳聞中一般覆了半張面具,只是容貌到底生得如何,便無從得知。只不過,單看他的身形,倒也是欣長優雅,風度翩翩,渾身上下,自有一股風流韻味。
見到鳳非離三人,他反應十分冷淡,便是一雙眼睛,也是看也未看幾人,便落在了鳳非離懷中的墨妍身上。
終於,在他視線落在墨妍時身上時,一直未有起伏的黑眸終是掠過一抹異色。
“將人帶進來吧…”他沉聲開口,嗓音淡漠,倒也未不近人情的將鳳非離三人擋在谷外。
鳳非離聞言,精神一振,正欲將墨妍抱起,卻只覺得雙腿幾乎不聽使喚。
足足九日時間,他就這般跪於冰天雪地之中,也未用得任何靈氣護體,爲的只是這百花谷谷主能看在自己的誠意上提早出關。
若非他乃妖神之體,怕是早已凍死在這冰天雪地之中。
而眼下,洛白衣終是出關了,他卻幾乎不能動彈。
一旁雲不歸見狀,微微上前一步,這九日裡來,他比鳳非離稍稍要好上一些,至少,還未有到達一動也不能動的境地。
“我來吧…”他輕聲開口,張開雙臂作勢欲要去接鳳非離懷中的墨妍。
鳳非離稍稍猶豫了一下,眸色一沉,終還是將墨妍遞到他手中。
小白俯身將鳳非離從雪地之上攙扶起來,一行四人便跟在洛白衣身後朝百花谷內走去。
隨着身後花瓣拱門閉合消失,外界冰天雪地頓時被阻絕在外。
百花谷內萬花競放,奼紫嫣紅,蝴蝶蜜蜂隨處可見,端的是一片生機盎然之態。
然,一行人自是沒有賞花問景的心情,一顆心盡數落在墨妍的安危之上。
洛白衣將幾人帶到了一處廳堂之中,便有侍女上前奉茶。
而洛白衣則直接從雲不歸懷中將墨妍抱走了。
鳳非離見狀,欲要上前,卻被小白攔住。卻於此時,那名奉茶的侍女朝幾人微微福了福身。
“方纔那位姑娘渾身息脈全無,渾身寒氣頗重,想來是身中寒毒。我家主人此番將人帶走,必定是先做查看,待確定了具體的病情後,自會來給各位回覆…”不過一個奉茶的侍女,便一眼看出墨妍乃爲寒毒所致,足矣見得,這百花谷中,必然沒有一人使簡單的。
再者,鳳非離三人無一不是天人之姿,容貌更是四界之中少見的出色,但那侍女卻彷彿習以爲常,根本就沒有半分反應。如此看來,這百花谷中,要麼就是俊美男子頗多,要麼便是下屬心性十分堅韌。
“幾位可先行用茶,我家主人很快便會回來…”侍女輕聲開口,言罷,將端茶的托盤收至腹下,轉身離去。
三人聞得侍女所言,相互對視一番,終是坐在了四下的紅椅之中。
這其中,最淡定的,還要當屬雲不歸。
修長手指執起茶杯,視線卻在觸及杯中茶水時微微一愣。
說起茶,這百花谷中所奉之茶與外界不同,俱都是花瓣曬制的花茶,漂浮在瑩白的茶杯之中,看起來頗爲旖旎,與他們平日裡喝的茶葉,很有些不同。
再說鳳非離。
自入百花谷後,溫度變得適宜起來,他的身體也在一路上漸漸恢復知覺,只不過,他此刻卻並沒有喝茶的心情。
“剛纔爲何攔着我?”微微挑眉,就這樣一言不發將人交給那人,他心中總也不放心。
然,這一次,回答他的卻並非是雲不歸,而是一旁的小白。
“洛白衣生性淡漠,看診時不喜旁人多問,他今日既開了谷門,必然是對主人眼下的情況產生了興趣!”
“興趣?”聽聞小白的話,鳳非離微微皺了皺眉。
“不錯,作爲一名神醫,最熱衷的莫過於攻克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症,而洛白衣此人,任何病症,都只醫一次!”
這一次,倒是雲不歸率先爲他解答。
聽聞二人的話,鳳非離沉默半晌,他此刻是十分鬱悶的。
自己心愛的女人,此刻就這般交到旁人手中,他卻連問一問的機會都沒有……
“我知你心中所想,不過眼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靈晶寒毒非同小可,若非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急着帶你來此處…”雲不歸沉聲開口,鳳非離的心情他在理解不過,其實,他又何嘗不想細細詢問一番。
正當二人一籌莫展之際,卻聞一旁小白突然輕咦一聲。
“咦,血契警示竟然消失了…”他訝然開口,卻是惹得一旁鳳非離與雲不歸俱都是渾身一震。
“此話當真?”鳳非離迫不及待的開口,眼下,他別無所求,只求她能安然無恙。
小白正欲點頭,卻於下一秒又皺起眉來。
“竟又出現了…”隨着他口中話語吐出,鳳非離一顆心再度提到嗓子眼兒。
他一掌拍在身旁桌案之上,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不能就這樣將她一個人交到那人手中…”他已經快要瘋了,這樣反反覆覆,無疑是種煎熬!
見他起身,一旁雲不歸臉色微微一變。迅速扣住他手腕。
“你且稍安勿躁,小白體內既有反應,便證明洛白衣的診治起了效果,你冷靜一點!”雲不歸沉聲開口,神識卻是迅速在百花谷中散開。
然,他神識到了東南方向的一處院落中,便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這一點,鳳非離自也是發現了,所以,他才言要去尋墨妍。
而此刻,雲不歸的話終是讓他稍稍冷靜下來。抱着頭,鳳非離有些煩躁的蹲在地上,他此刻就像是個丟了糖果的孩子,一臉的懊惱,一臉的悔恨,一臉的痛不欲生。
“我便不該留她一人,我便該帶着她一同前去…”鳳非離聲色嘶啞,面色晦暗,連日以來的擔憂和絕望,幾乎讓他崩潰。
一次又一次,他眼睜睜看着她在他面前離去受傷卻無能爲力。一次一次,他總也遲來一步……
幾人大約在大堂之中候了兩個時辰,洛白衣方纔又折了回來。
只不過,此番回來,卻只有他一人。
鳳非離再也按捺不住,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如何?”他啞聲開口,卻見一旁洛白衣並未看他一眼,只是自顧自的坐在了主坐之上。
“上茶!”兩個字,令鳳非離臉色微微一變,卻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因爲小白說,他體內的血契已再未反反覆覆警示,想來應是情況已經得到穩定。
隨着洛白衣話音落下,一名侍女再度端了茶水進來。
洛白衣也未說話,結果茶水一飲而盡,這纔將視線落在大堂中的幾人身上。
“對於她的狀況,我只能給各位四個字——盡力而爲。”他淡聲開口繼而垂眸看向離他最近的鳳非離。
“若我沒有猜錯,你便是大名鼎鼎的妖神大人是麼?”儘管洛白衣用了‘妖神大人’四個字,但他說話的語氣中卻並無半點敬重之意。
鳳非離倒是不在意這些,只微微點了點頭。
“煩請洛神醫詳細告知,內子情況究竟如何?”原本,鳳非離是極少對誰如此禮讓的,但眼前的人不同,那丫頭的生死,或許就在此人一念之間。
然,聽聞鳳非離所問。洛白衣面具之下的脣畔卻是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神醫不敢當,若妖神大人一定要聽實話,那我只能說——兇險萬分。再者,作爲妖界之中,想必妖神大人對於靈晶寒毒的情況應該比在下清楚。再者,靈晶入體本就是九死一生,十分胃寒。偏偏令妻卻在此時墜湖,先不說水中寒氣引得她體內寒毒肆虐,便單單是溺水這一條,便足矣要了她的小命。”話至此,洛白衣話語微微一頓。
“再者,此靈晶又是由她心口打入其中,可見所行之人狠毒至極。每每寒毒發作,她心脈必當首當其劫,若我未有猜錯,事發之後,你應是強行給她服下了凝火結晶…”話至此,他看向鳳非離的目光中突然帶了些許憐憫。
“原本,若沒有凝火結晶,縱然是你在早十年將她帶來,吾亦是回天乏術。不過,眼下,她體內寒毒也因爲凝火結晶的緣故已經深入她臟腑之中,想要根除,已經是不大可能了。”
洛白衣話中之意一時起一時落,鳳非離聽在耳中一顆心亦是跟着起起落落。咬了咬牙,他一雙鳳眸直直射入洛白衣眼中。
“我只想知道,她是否有救?可有生機?”問題出口,他卻又有些害怕聽到答案,迅速又道:“但凡還有一線生機,無論洛神醫若需要什麼,大可告知在下!只要有一線希望,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本尊願一力承擔!”
鳳非離話音落下,洛白衣眸中卻是掠過一抹異色。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只不過,靈晶之毒我也是第一次交手,要尋出方法,可能還需時日,至於她究竟能否堅持到那個時候,還需看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