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被“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我揉着眼睛開門便看見紅梅姐姐和呂小風在院子裡比武。
小風用的是劍,紅梅姐姐用的是紅纓槍,你來我往之中火花四濺。紅梅姐姐偷偷讓了呂小風好幾次,要不然呂小風現在早就被打趴下了。紅梅姐姐八歲時阿孃發現她對武藝有很大的興趣,便給她請了老師來。而小風纔來半年不到,跟着武藝師父也才學了這麼點兒時間,確實挺不錯了,紅梅姐姐也說他天資過人,還經常像這樣跟他過上幾招。
紅梅比別的姐姐晚來了一年,是被她母親賣進來的。她之前的名字叫“招娣”,她娘倒也沒辜負給她取的這個名兒,她五歲的時候便給她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弟弟,一個還好,不巧的是兩個。兩個弟弟讓她家不堪重負,只得把她賣了換取養兒子的錢。阿孃最是厭惡這樣的,可還是給了五十兩銀子,讓他們家以後不得來尋這個女兒。
真不知那對重男輕女的爹孃現在看見這明豔動人的女子,會不會有一絲後悔之意。不,他們怕是隻會後悔當初沒留下她給弟弟賺更多的聘禮錢吧?
“快來吃早飯!”阿孃的聲音響起,二人立馬放下兵器拔腿就跑,我也不甘示弱,連忙下樓。
吃完我和呂小風便收拾東西晃悠悠地去學堂了。反正天色還早,先生腿腳慢每次都可以搶在他之前進去。
“呂茸茸!呂小風!你倆又不等我!”張叔家小子張原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我和呂小風撒腿就跑。這小胖子,天天吃的比我還多,我們纔不要等他呢!
放課回家已經是快正午了,張原個臭小子走過來趁我倆沒反應過來,將我倆腰帶和他的拴一起,打了個死結:“好了,這下你倆跑不了了!”這胖小子在後面拖着,我和呂小風回家的速度又慢了些。
“快了,終於要到家了。”我和呂小風累得氣喘吁吁,還好過了街對面就是惜花樓了。
“閃開!快閃開!”不知道哪裡竄出一架失控的馬車,在大街上亂竄。
不對!它衝着我們過來了,好巧不巧這兩人一人跑向一邊,我被強行留在中間,完蛋了,我該不會才投胎十年就要趕着去投下一胎了吧。我害怕地閉上眼睛。
“呲啦——”我的腰帶被砍開,但是卻沒有傷到我。
我再次睜眼的時候,那馬頭已經被砍落,紅色的衣裙緊貼着我,我定睛一看,原來是紅梅姐姐。她抱着我,背對着馬車,扶着我的雙手明顯還在顫抖。
“兩位姑娘,你們沒事吧?”趕車的人十分愧疚地上來問道。
紅梅姐姐鬆開我,撿起地上的紅纓槍直指那人的脖子。她看着他的眼裡沒有一絲感情:“你覺得呢?”
馬車的主人走到她的面前,他着了一身金線繡花的黑袍,戴着斗笠,看不清具體的模樣,身高比紅梅高上兩個頭的樣子。奇怪的是,儘管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感受到一種氣場的壓迫。
“我深感抱歉,不知如何才能補償姑娘?”說着他輕輕把紅梅的槍從車伕頸邊移開,這樣看來他的武功應該在紅梅之上,否則不可能這樣輕而易舉地移開她的槍。
此時此刻劫後餘生,我有些想哭,儘管溼潤了眼眶,但還是努力讓眼淚沒有流下來。我看着那人手裡滴血的劍,他那樣毫不猶豫地砍下馬頭,定是我們惹不起的人,我只好拉了拉紅梅姐姐的衣角:“姐姐,我衣服壞了,我們回去吧。”
小風將他的外披脫下來給我披上,我有點怨他,斜瞅了他一眼,卻看見他上一秒還在看着我的眼神此刻已經轉到那黑衣人身上。那是我不知道的情緒,是怨恨?還是期待?太複雜了,我不願去想。
紅梅上前扯下車伕身上的錢袋,然後拉着我轉身就走:“慶幸我們也沒有受傷,這些錢夠給我家小姑娘買新衣裙了。”紅梅姐姐也知道,有的人不是我們惹得起的,該退就退,得寸進尺就不好了。
還好阿孃晚上纔回來,要不然又要害她好一陣擔心了。紅梅姐姐帶我換了衣服後,便去後院練功了。我的腰帶是她用槍挑開的,是張原個臭小子拴着的,想想我就氣,我便去庭院裡拿了個掃把去揍了張原那小子一頓。
呂小風回來後就自己進房間裡去了,也不知道他在幹嘛,我挺氣他的,怎麼能在那種時刻丟下我逃跑,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可是他一直不理我,不幫我揍張原我更氣了,要不我原諒他吧,如果是我,本能反應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阿孃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的是今天那個黑衣男子。阿孃眉頭緊鎖,不知這男子同她說了什麼?這麼晚了他來這裡,是要留宿嗎?我帶着一堆的疑問,阿孃卻上樓找三個姐姐關上房門說話了。
我過於好奇,看了看大廳裡的男人,我悄悄上樓偷聽。
“媽媽也不想逼你們,可是那位……我們惹不起。”阿孃糾結地對姐姐們說。哼!男人都一個樣,我以爲他那樣正氣的人就不是了呢,果然是我高估他了!
“媽媽,我去吧,那人多半是衝我來的。是我今日衝撞了貴人。”紅梅內疚道,她把今日的事情跟阿孃講了一遍。
我沒看見阿孃的神情,只是良久以後,聽到她說了句:“行吧,就紅梅你去吧 。”
她們出來前,我便趕緊回房了。
第二日,那位黑衣貴人天不亮就走了。而我起牀出門便看呂小風在看着他走的方向,他面無表情,看到我來了,起身詢問:“怎麼起這麼早?昨日是我沒護好你。”他看着我,然後又低下了頭。
“你今早揹我去學堂我就原諒你。”我昨天就已經原諒他了,可是我就想捉弄一下他。
“嗯。”想不到他沒有說什麼,而是直接答應了,興許是有什麼心事吧,不過我也不好問他。
一個月後。
一架馬車停在了門口,我和小風認出了來人,立馬進去喊阿孃。回頭一看,那人跟着我們進來了。又是他!上次重金要了紅梅姐姐的貴人。
他跟着阿孃上了樓,我和小風默默跟在後面。
“您又來找紅梅嗎?”阿孃開了間客房帶他進去坐下。
“嗯。”興許是這個天太熱,他摘下了斗笠,我這次終於看清了他的容貌。這人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脣,刀刻般冷硬的容顏,雙眼透着犀利的光,讓人心生敬畏。
我轉頭想跟小風說什麼,結果我又看見他用那種複雜的眼神看他,現在甚至多了一絲厭惡。
“走吧,該去學堂了。”還未等我開口,他便拉着我出去了。出去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那人似乎對呂小風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