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悽悽慘慘,吸引了夏初螢的注意,更是勾起了她心底隱藏的悲傷。
若有琴在手,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彈上幾曲以述思愁,可惜她卻不能,她不能將心底的脆弱表現出來,否則她便不戰而敗。
“公主殿下,酸梅湯好了。”彩霞等三人捧着一碗酸梅湯跑進來,一小碗酸梅湯,將三人折騰得渾身是汗,彩霞和彩蝶兩人更是小臉被煙燻黑,煮好了酸梅湯,放在平底淺盤子中,還得用扇子扇風晾涼,直到溫度適中才重新倒入碗中端進來。
夏初螢接過碗,將碗中酸梅湯喝了個底朝天,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看三人狼狽的模樣笑了,“傻瓜們,不用那麼急的。”
彩蝶和彩霞兩人相視一笑,嘲笑彼此的花貓臉,彩蝶道,“公主殿下難受,我們這些做奴婢心裡也不好受。”
彩蝶的一句無心之語,竟讓夏初螢感慨頗深,她彷彿又有了力量——是啊,她不能軟弱她要堅強,即便是不爲自己,也要爲死心塌地跟着她來齊蘭國的宮女太監和兵士們,那十萬鐵騎是來保護她的,她也更要保護她的每一名軍人。
“再次爲本宮煮一些,這回不用太着急了。”初螢將碗遞還給彩蝶,而後對秦詩語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你是有家室之人,不比這些單身的小丫頭,去陪陪崔御史。”
彩霞三人眼神曖昧地盯着秦詩語,而後嘻嘻笑着,秦詩語臉微紅,“奴婢在這陪公主。”
初螢笑着搖頭,“有她們仨在,你還不放心?去吧。”
詩語點頭答應,爲初螢禮後,笑瞪了曖昧嘻笑的三人,“鬼丫頭們,等哪天閒了,非幫你們鬆鬆皮不可。”說完,便轉身離了去。
彩蝶和彩霞也出了門,繼續熬製酸梅湯,留秋雲陪着夏初螢。
琴聲未止,擾人心絃。
初螢本準備取書閒看,卻被這悽苦的調子弄得心情低落,遂將書又放了回去,“秋雲,陪本宮出去走走。”
秋雲道,“是,公主。”按理說,天色已黑,不應該出門,但秋雲考慮到公主身子不舒服,便陪她出去散散步。
帳扎包外,有士兵把守,見公主出來,紛紛下跪見禮。
夏初螢知,這些士兵中有幾人是影魂衛喬裝,便伸手點了幾人,“本宮要散步,你們幾人跟着吧。”看似隨意的點名,其實點的這幾人都是身懷武藝的影魂衛。
“是。”四名影魂衛聽命,出了列隊,便護在公主身旁。
部落的夜晚與鸞國宮中夜晚完全不同,沒有華燈沒有鶯燕,到處都燃了火把,身着長袍的部落兵士巡邏,見到夏初螢,都一一單膝跪地問安。
初螢笑眯眯的讓衆人起身,耳朵卻一直在捕捉悽苦的音符。
順着琴聲而去,秋雲、影魂衛都以爲公主殿下是好奇何人在彈琴,只有夏初螢自己知道,她尋的是琴而非人。
角落,即將超出部落用木條攔起的邊界,有一些土堆,土堆是自然形成,但其上卻被人放置了若干奇石,奇石嶙峋,因這幾塊奇石,加之擺放之人的妙手,竟給人一種江南的雅緻,鸞國文明的味道。可見,此人對鸞國文化有所研究追逐。
假山旁,鋪着一張毛毯,彈琴之人便席毯而坐,神情茫然,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面前的古絃琴。微風吹過一片清新,他應是剛剛沐浴完,並非穿着部落的綴毛長袍,而是穿了件類似鸞國的長衫。
長衫雪白,是上好的絲質,質地輕盈,垮垮地披在身上,腰間是同色系質地的帶子,鬆鬆地繫着。衣領之間,露出其雪白肌膚,以及小巧鎖骨。烏黑長髮披肩,在肩處呈一個自然弧度而後垂下,在遠方火把燈光下,泛出優雅的光澤,如同極品烏緞。
因爲低着頭,髮絲垂下遮了大半張臉,那側面,只勉強能見到光潔精緻的下巴以及粉色的脣瓣。
傾國傾城。
即便是見識過各色美男的夏初螢都忍不住讚歎,三公不羈卿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稱其美人而不能稱其美男,因這世上有一種美,超越性別,超越一切,無論是誰見到他時都會被其美而震驚。那種美,是冰清玉潔的美、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美,這種美足以引人膜拜,而不忍對其褻瀆。
不羈卿真的很美,可惜,卻生錯了地方,投錯了胎。
如果不羈卿生在鸞國而非落後野蠻的齊蘭國,其命運定會大爲不同。
悲傷的不羈卿根本未發覺有人到來,直到夏初螢說話才驚訝發現身旁有人。“三公對月撫琴,好雅興。”初螢道。
不羈卿猛然擡頭,見夏初螢居高臨下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嚇了一跳,趕忙站起身來,卻笨手笨腳地撞翻了琴架,慌張扶起琴架卻又踩了自己衣服的帶子,踩了帶子又渾然不覺,當站起時,那鬆鬆的扣子扯開,已衣不遮體,好在其下還穿着褲子。
“啊!”秋雲忍不住小聲驚呼一下,趕忙轉過頭去,捂了臉。
不羈卿只覺得身上一涼,低頭看自己幾乎半躶,也是欲哭無淚,“公主殿下安康……不不,是實在對不起……啊,對……對不起……”一邊拉着衣服手忙腳亂的遮住自己身子,一邊找地上的帶子,這衣服他穿得不熟練,只因從不敢在外人面前穿,只有夜深人靜之時,方纔敢穿上長衫,吟幾首鸞詩,體會文字間的韻味。
夏初螢挑眉——嘖嘖嘖,誰說草原無美景?自己眼前這美景,卻是世間僅有、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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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初螢剛上讓秋雲去幫個忙,又想到秋雲是個黃花大閨女,恐不好意思,便聳了下肩,自己去幫忙。“帶子給我。”
不羈卿一愣,透明琥珀眸子慌張地看向比他矮上整整一頭的嬌美女子。
初螢趁他愣神的時候,將帶子從他手上抽了出來,先是伸手將他衣袍整理好,然後將衣衫中的暗釦扣好,在再帶子繞過他的細腰,再繞一圈,於側腰處手法巧妙的打了一種結釦,“這個叫士夫扣,只有考取功名的學子以及熟稔詩詞的才子方有資格使用,在鸞國,有多少人爲了有資格系這種釦子而頭懸梁錐刺股,日夜苦讀。”
不羈卿的俊臉紅得通透,渾身僵硬硬的一動不敢動,兩隻手臂打開,不知放到什麼地方。他能聞到公主身上的香氣,聽着公主的親切話語,心中漣漪一*卻不肯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