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已經表示出了善意,劉山羊自然也不能不上道,跟着那少校遠遠的站在一邊,劉山羊小聲的把自己隸屬88師和發現30幾個川軍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劉山羊本就沒指望這個87師的這個後勤少校能做出什麼表態,他只是給其他的潰兵們做出一個假象,他劉山羊和這個少校是能說得上話的。
被衆人推出來的少校本來就只是個87師管理後勤的,說客套話拿手,可面對劉山羊這樣渾身血腥味的傢伙卻是不敵。得知劉山羊隸屬88師之後,少校當即表示要劉山羊自己拿主意,至於這個87師的少校怎麼會帶着一個班的士兵跑來這裡,劉山羊卻是不想知道的太多。
也不知道87師的那個後勤少校都跟拿回潰兵說了什麼,總之混在中的那些潰兵們不再用虎視眈眈的目光盯着唐城看了。不再被潰兵們盯着看了,頓感輕鬆的唐城腳下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然後兩眼一黑就暈了過去。唐城腿上的上只是沒有惡化,並不代表它就已經癒合了,剛纔慌亂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時候,腿上的傷口就已經崩開出血,這會突然鬆懈下來,唐城便暈了過去。
鼻端中聞到的米香味把唐城從昏昏沉沉中拉了出來,睜眼一看,自己正裹着件軍大衣躺在一堆軟草中,迷迷糊糊的扭頭向身側看去,大堆的軟草中還躺着九斤和劉山羊。起身從軟草中坐起,唐城看清楚了自己是在一間屋子裡,田家的老老小小正圍坐在屋子中間的火堆邊取暖低語,見唐城自己醒來了,田奎和老許馬上過來爲唐城切脈和測量體溫。
“先喝點粥吧,見你們沒醒,我們就先吃了,這是單獨留給你們三個的。”見唐城一切正常,田奎從火堆旁拎過一隻瓦罐,裡面是熬的稀爛的米粥。肚子早就餓的咕咕作響的唐城倒是也不客氣,滿滿灌了一碗米粥之後,渾身暖洋洋的唐城起身站了起來,按照往常的慣例,唐城依舊把自己的兩支駁殼槍一左一右斜跨在身上,備用彈匣也插在皮質彈包裡。
“咱們這是在什麼地方?”唐城的嗓子有些沙啞,但不妨礙他和田奎的交談,雖然後者聽的不是很清楚。唐城知道劉山羊答應過要護送田奎他們回家,可現在身處的這間屋子一看就很破舊,不過能是田奎一路上提及的田家老宅,一直都沒有安全感的唐城急於弄明白自己現在什麼地方。
“咱們根本就沒有離開,這裡是那些川軍找到的一個田莊,離着昨晚你開槍的地方還不到一里地遠。”田奎給唐城倒了一碗熱水,然後接着說道,“劉長官見你昨晚一直昏迷未醒,就決定在這裡休息一晚,等你醒了再上路,那些川軍的人就在隔壁屋子。”田奎對唐城很有好感,兩個人一問一答的倒是聊的暢快。
雖然田奎說劉山羊決定留下是爲了自己,可唐城卻是已經猜出劉山羊的打算,他們三個現在已經是逃兵的身份,這種時候,劉山羊決計是不願意和那些潰兵混在一起的,尤其昨晚還出現了一個87師的少校。田奎提及隔壁屋子裡睡着那些川軍的時候,唐城突然明白了劉山羊這樣做的原因。
當日過江之後,劉山羊四處打聽88師過江的情況,雖說最後沒有找到88師的部隊,可劉山羊卻得到了其他部隊過江之後的動向。川軍一直不受國府的待見,進駐南京的川軍部隊多數沒有過江而是選擇了和日軍正面爲敵硬打硬衝脫離險境,凡是過了江的川軍多數被其他部隊整編和收容。隔壁這些川軍一定也是想着私自跑回家的逃兵,劉山羊決定停留一晚,又給糧食又給瞧病的,一準是爲了讓這些川軍給他們當入川的嚮導。
唐城當初跟着羅伯特離開重慶走的是水路,老兵油子的劉山羊也從未踏足過四川,所以雖然他們決定了要去四川,可到底走哪條路,三人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這夥川軍的出現算是爲他們解決了大問題。“我出去走走”接過田奎遞來的菸捲,唐城面色沉靜的打開門出了屋子。
原本以爲這裡的屋子都是連着的,結果等唐城出去了才知道,原來那夥川軍待着的屋子還在距離他們十幾米外的地方。按照田奎雖說的方向,唐城叼着菸捲慢騰騰的走了過去,直到他透過木門上的縫隙看到了屋子裡的火光。“我找張雲”推開木門,唐城走了進去,不大的屋子裡擠坐和斜躺着30幾個川軍士兵,和唐城見過一面的張雲正在給其中一個傷兵喂米湯。
“咱們聊聊”唐城說完話就轉身出了屋子,屋子裡瀰漫着的汗臭味和血腥味在熱氣的烘烤下讓唐城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張雲的衣領上沒有軍銜標誌,唐城也搞不清他是個什麼軍銜,不過這裡的川軍衆人,唐城就只認識張雲一個人,所以想問的事情只能向張雲打問。對於唐城的到來,張雲倒是稀奇,當時張雲只和劉山羊、田奎還有老許打了照面,對於躺在馬車上的唐城卻沒什麼影響,不過昨夜劉山羊和九斤把唐城弄下馬車的時候,張雲倒是見過唐城。
“我叫唐城,是從上海一路打到南京的,也算是個老兵了,所以有些事情向從你這打聽一下。”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唐城蹲在牆根下享受着陽光的溫暖,隨後出來的張雲見狀也蹲了下來。“你們是要回四川嗎?如果可以,我想咱們倒是可以同路,我們有馬車和藥品,還有武器和彈藥,人多了也好做個伴,現在哪裡都不太平。”
唐城學着成年人說話的摸樣引的張雲笑了出來,只是在唐城扭頭看過來的時候,張雲卻又不笑了。和張雲他們同路的事情,實際昨晚劉山羊就已經說過了,即便不是爲了自己,就那些受傷未愈的弟兄也使得張雲必須答應和劉山羊他們一塊同行,否則光是路上的吃用就足以令張雲崩潰,況且劉山羊這邊還有兩個醫生相助。
“你叔昨晚就已經和我們連長說好了要一塊走,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張雲本以爲唐城會被自己這些話鬧個大紅臉,誰知唐城聽完了他的話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反而一臉輕鬆的起身離開。張雲不是劉山羊,所以他並不瞭解唐城的性格,和相同年齡的年輕人相比,唐城的性格更偏向於一個成年人,所以唐城看待問題的方法和態度也和其他年輕人不一樣,在張雲以爲唐城會難堪的時候,唐城卻是感到了一陣輕鬆。
田奎的家人只是人下了車,家中的東西卻還在馬車上,田奎的兩個弟弟就一直輪換着守在屋外的馬車上,見到唐城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田奎的大弟弟連忙點頭示意。唐城昨夜的表現足以令田家的人對他敬而遠之,一個敢當着百十難民和潰兵的面槍火相向的人絕不是平常人,田家的人已經全然忘記了唐城的實際年齡,在他們看來,唐城和其他的**士兵並沒有什麼兩樣。
“一會我們的人醒來了要是問起我,你就說我去那邊的坡地了。”跟田奎的大弟囑咐了一句,穿着軍大衣的唐城慢騰騰的朝前面的坡地走去。可能是受到了謝波那本筆記的影響,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唐城總是不受控制的喜歡先在周圍走上一圈熟悉一下地形,好像只有這樣,唐城心中也會踏實一些,當然這次也是不列外的。
劉山羊的望遠鏡早就丟失在南京城裡和日軍的巷戰中,站在坡地上的唐城只能靠着自己的雙眼四處張望着,他所在的這處坡地是周圍地勢算高的位置,站在這裡的唐城已經能看得見昨夜走過的那條大道。仰頭看看天色,唐城估計現在最多也就早上七八點鐘的樣子,裹緊了身上的軍大衣,唐城想要轉身離開,可眼角餘光掃見的一片黑色卻令他停住了腳步和身形。
伸手在眼睛上方搭了個涼棚,唐城向着那片黑色望去,仔細看清楚之後,唐城才知道被自己眼角餘光掃到的黑色是幾十個人影,而且那些人影是衝着這邊來的。站在坡地上的唐城下意識的回身朝自己待過的屋子看去,從屋子裡冒出來的煙霧實在太過顯眼了,那些人可能是看見了煙霧纔過來的吧。
唐城突然有些後悔不該把鋼盔忘在屋子裡,如果自己頭上戴着那頂德式鋼盔,也許這些過來的傢伙們會遠遠的避開。唐城的心中突然騰起一陣不適,隨即條件反射般的抽出一支駁殼槍拎在右手中,走下坡地迎着那些過來的人走了過去。唐城的速度不算快,可對方的速度卻不算慢,兩下相向而行,只不到一分鐘,唐城就以能看的到對方的面部表情了。
“好像有些不對頭”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唐城不自覺的撩開了軍大衣,把另一支駁殼槍也抽了出來,隨即速度也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