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說的沒錯,這些傢伙應該就是和那些假土匪是一夥的。”劉山羊的視線並沒有因爲對方的閃躲就挪開,而是仔細把那幾個馬背上的漢子逐一看了一遍,最後劉山羊把目光落在了那些馬鐙上,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些傢伙的馬鐙和那些假土匪的馬鐙是一模一樣的,就連馬鐙帶上的標誌也是一模一樣。
劉山羊他們的馬車慢悠悠的越過那幾個立馬在道邊的黑衣漢子,雙方都沒有明顯的異常,只是在劉山羊跟盧勇說出自己觀察到的東西之前,一個騎馬的黑衣漢子已經向蒙城方向疾馳而去。“不用理會,咱們手裡的傢伙也不是白給的,這些又不是穿官衣的,怕他作甚。”劉山羊再一次給張雲他們這些川軍的人展示了自己的張狂,就連唐城和九斤也是一臉的無所謂。
填飽了肚子的唐城早已經讓九斤那兩條馬腿遠遠扔了,和肥嫩的燉雞相比,單純的烤馬肉已經不能滿足唐城的需求,何況田奎還說過蒙城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唐城的心早已經遠遠飛去了蒙城大小飯館的飯桌上。悄悄摸着腰帶內側縫着的那根金條,唐城自覺自覺現在也是個有錢人了,在上海那家日本人開的壽司店裡搜刮錢財的時候還沒有過這種想法,可經歷過南京戰事後的唐城也開始贊同劉山羊說的及時享樂的說法。
窩在馬車上想着心事的唐城並沒有注意到路邊的那些形跡可疑的黑衣漢子,因爲唐城此時的全部心神都被腦子裡想着事情所佔用,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其他的事情。唐城是個好吃的,得益於自幼跟着羅伯特四處遊走的經歷,唐城吃過很多地方的美食,當然也有吃野菜喝米湯的時候,在這個隨時都會出現死亡的年代,唐城準備放下自己一貫的矜持,打算成爲一個忘記生死能夠及時享樂的人。
前幾日的雨雪讓大片的野地變成一片雪白,但這一切很快就被一批批冒雪行進的難民和潰兵踩得黑黑黃黃泥濘不堪,蒙城這裡也是如此。蘇北皖北的大地上都充斥着各地來到各地去的難民;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投向何方纔能躲開着該死的戰火,這些惶恐無助的人只知道跟着人羣走,向北走或是向西走。但是在蒙城,在所有人想着能遠離戰火的蒙城,逃難的人羣被擋在了距離蒙城幾裡外的這片野地裡。
幾面牛皮大鼓被敲的震天作響,兩面繡着蒙城民團字樣的大旗在風中發出“劈啪”的聲音翻騰着,被風吹的嘩嘩作響的大旗下邊佔着一羣荷槍實彈的漢子。當中那個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穿着一身水亮的貂皮襖子,留着和日本人差不多的仁丹胡的刀條臉漢子,正看着手下人用皮鞭抽打一個苦苦哀求在泥地裡不住翻滾求饒的中年男人。
這些帶着槍的黑衣漢子用粗木做成的拒馬把道路截斷,大道兩側還有一些騎着馬的黑衣漢子在來回的巡視奔馳,正被皮鞭抽打的中年男人就是因爲想要繞過這道關卡才被騎馬漢子抓回來受罰的。“你們這些外地人,當我們蒙城是什麼地方?避難所嗎?想要進蒙城的就認下着抗日捐,只要認了捐,我們兄弟立馬放你們過去,要是不交,那就在這裡待着吧。”刀條臉漢子悠哉哉的抽着煙,示意手下的人把那中年男人綁在拒馬上示衆。
拒馬前的泥地裡擺着幾個碩大的竹編籮筐,籮筐上邊還插着一道橫幅,上書抗日募捐四個大字。每一個想要越過關卡去往蒙城的人都要往籮筐裡丟下買路錢。有的人說沒錢,就被那些黑衣漢子端着槍趕去了左近的野地裡待着,任憑這些人如何的哀求,這些帶着槍的黑衣漢子也不理會。
不是沒有人反抗,可反抗也不起作用,因爲這些被關卡堵在這裡的人並不是很齊心。就在關卡延伸過去只有三四百米的地方,用肉眼就可以看見在雪地上趴伏着零零落落的屍體,那是不願掏錢或是掏不出錢過關卡,想繞道過去的人。關卡周圍野地上積雪掩蓋下是寸步難行的枯草爛泥,想着繞道越過關卡的人絕對不是那些騎手的對手,運氣好的被抓回來挨一頓皮鞭,運氣差的會被騎手們直接用槍打死在野地裡,這就是爲什麼這麼多的人被堵在這裡而沒有人敢於反抗的原因。
一匹快馬一路衝到關卡前,馬背上的騎手翻身下馬三步並兩步就跑到那刀條臉漢子身前,低聲說道,“五爺,我們在前面溜道的時候看到了一夥**的人,人數大概30幾個,有幾個揹着長槍的,四爺認出其中有兩個是軍官,這會正向這邊過來了,四爺說先把關卡撤了,省的惹來麻煩。”
“什麼?我四哥真是這麼說的?”一直坐在太師椅裡紋絲不動,讓人看上去像座山虎一樣的刀條臉忽然暴跳如雷,“四哥的膽子啥時候變的這麼小了,這裡是蒙城,來的就是**的人也得給老子把腦袋縮回去。今天都半天才收得這幾個錢,弟兄們還等着收來錢喝花酒呢,撤了關卡,老子還拿什麼收錢?告訴兄弟們,都抄傢伙給老子精神着,一會要是發現不對勁,就把這夥**給老子收拾了。”
“五爺,那些丘八們來了。”在田家的馬車交了錢越過關卡不到十分鐘,劉山羊他們的馬車就慢悠悠的出現在那刀條臉的視線中,和那些被民團擋在這裡的潰兵不同,劉山羊他們的身上明顯帶着殺氣。示意手下人做好準備,刀條臉漢子晃晃悠悠的站到了關卡前,他倒不是想和劉山羊他們起衝突,只要讓他認爲這夥**的丘八是些有眼色的,就是白白放他們過去也不是不行。
走在馬車左側的劉山羊起先並沒有注意到那站在關卡前的刀條臉漢子,最先進入他視線的是那些被擋在拒馬前的難民和十幾個穿着軍裝的潰兵。等看到那個大模大樣站在拒馬前的刀條臉漢子,劉山羊忍不住在心頭騰起一股怒火,雖說劉山羊現在也是個潰兵,可他卻是看不起混在難民中的那十幾個**潰兵,覺得他們把**的臉都丟光了。
“九斤,你去把那些人堆裡的雜碎給我叫過來,真他孃的丟死個人了。”離着關卡還有幾十米,劉山羊就下令停止前進,卻派了渾然不知何事的九斤去人堆裡把那些**潰兵叫過來問話。“你們他孃的乾脆脫了身上這件皮算了,手裡的槍難道是燒火棍?你們有十幾個人,身上還有手榴彈,可別說你們連一羣比女人強不了多少的民團都收拾不了?”
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站在馬車上的劉山羊就當着那羣黑衣漢子的面大聲的罵着這些潰兵們,劉山羊的嗓門太大了,就是關卡後面站着的黑衣漢子堵上了耳朵也還是聽的清清楚楚。“子彈上膛,手榴彈擰開後蓋,一會打起來了,自己顧着自己,別叫他們近了身。”馬車上的唐城卡啦一下拉動花機關的槍機把子彈頂上了火,槍口掩在大衣下指向那臉色大變的刀條臉。
“看什麼?老子罵的就是你們,你能把老子怎麼樣?”見那刀條臉聞言臉色大變,劉山羊直接跳下馬車迎了上去,腳下一邊走着嘴裡還一邊罵着。離着那刀條臉還有幾米遠,劉山羊就已經把自己的駁殼槍抽了出來,“都給老子把槍放下,一個小小的民團還他孃的張狂個啥,就是小鬼子來了,老子也照樣罵他個狗血淋頭。”
見劉山羊已經迎了上去,馬車上的唐城他們也不敢怠慢,紛紛跳下馬車端着步槍跟了過去。堵在這裡私設關卡的民團不過十幾個人,算上週圍騎馬的也沒超過30人,可劉山羊這邊卻一下亮出來十幾條長槍,九斤乾脆就在手裡攥着兩顆已經擰開後蓋的手榴彈,這一下,兩邊的實力立時就有了明顯的對比。
“你們他孃的在這裡設關卡收捐堵人,是你們蒙城縣政府的主意?”見手下人已經被對方用步槍頂去了野地裡,面對劉山羊的咄咄逼人,刀條臉漢子心裡自然就有些慌張。見這個刀條臉的傢伙不回話,劉山羊更是來了氣,直接用駁殼槍的槍管在對方的腦門上連續的敲擊着,只幾下,就把對方的腦門上敲出大片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