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是會來,日軍不可能因爲唐城他們在河岸邊挖了一條戰壕,便會主動放棄進攻列多。而且控制炮臺的日軍相信昨夜的炮擊已經讓河岸邊的守軍損失慘重,天色朦朧發亮的時候,日軍終於要渡河了,經過了兩天的準備,日軍制作了很多用於渡河的木筏。蹲坐在河邊樹杈上負責觀察對岸的士兵吹響了竹哨,彷彿鳥鳴般的竹哨聲驚醒了熟睡中的骰子和大部分潰兵們。
聞訊起身的唐城用望遠鏡看着河對岸,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了出來,誰都想不出日軍居然會有如此的舉動。可能是爲了麻痹唐城他們,對岸的日軍居然連夜弄出十幾團隨時可以移動的灌木,準備渡河的日軍就縮躲在灌木之後。“這些小鬼子是腦袋壞掉了吧?河邊多了這麼些灌木,就是個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他們以爲這樣就能騙過咱們了?”侯三也是失笑連連,沒想到河對岸的日軍會是這樣的。
“傳我的命令下去,不管對面的日軍有沒有渡河,只要他們還沒有登陸咱們這邊的河岸,就不許開槍。”唐城縮回身子,把不許隨便開槍的命令交給身邊的一個潰兵去傳達給其他人。半渡而擊雖是兵法中有過記載的,但那是冷兵器時代的戰例,唐城現在缺少重火力武器,再加之河岸邊幾乎所有能提供掩護的東西早已經被潰兵們清理乾淨,所以權衡利弊之後,唐城更傾向於把日軍放近了再開火。
“噠噠噠噠噠噠”機槍聲突然從木橋那邊傳來,期間還夾雜着幾聲爆炸聲,戰壕裡的潰兵們下意識的便要伸頭向木橋那邊望去,卻被骰子帶着幾個老兵低聲呵斥,嚴令不得隨意暴露位置。日軍會攻擊木橋根本就在唐城的預料之中,不管日軍會不會強渡這處河灘,他們都會對木橋進行攻擊,換做唐城去指揮河對岸的那些日軍恐怕也會是這樣的招數。
“不要慌,慌什麼,日軍離你們還遠着呢。”隨着木橋那邊的槍聲和爆炸聲加劇,戰壕裡已經有一些潰兵出現了慌亂,得到稟報的唐城只好貓了腰在戰壕裡移動着,每每看到有縮着脖子兩眼發直的傢伙,唐城都會停下來說上幾句。“橋頭那邊有咱們幾十個弟兄,還有三挺機槍,小鬼子想要拿下木橋,那根本就是做夢,別忘了,橋上早就佈置了**的。”
唐城的話語雖說沒能讓那些慌亂的傢伙徹底安靜下來,但至少讓這些傢伙已經不在兩眼失神,聽唐城說橋上已經佈置了**的時候,幾個駭的連頭都不敢擡的傢伙終於恢復了一些生氣,只要不被日軍奪了木橋,他們這些人就還有活下來的希望。“長官,小鬼子冒頭了,看樣子是準備要渡河。”傳令兵慌慌張張的跑來尋找唐城。
河那邊密密麻麻的出現了灌木和日軍,縮躲在灌木後面的日本兵排着可笑的隊形,手裡舉着渡河用的木排,活脫脫是一羣古代攻城的士兵。在一個軍官揮動的指揮刀下,日軍齊齊閃出作爲掩護的灌木擡着着木排衝向河邊。唐城貓着腰在戰壕裡飛跑着,嘴裡不停的低聲喊着“不要開槍,先不要開槍,聽我命令,都等着命令再開槍。”加深加寬了一天一夜的戰壕此時已經足夠唐城在裡面飛奔的了。
可能是沒有遭到河這邊攔截的緣故,閃出灌木的日軍毫無顧忌的在河邊放下木排,一些手快的日軍已經划着木排下了河,正奮力的向對岸划進。戰壕裡唐城握着望遠鏡的手開始出汗了,弄得手心裡滑膩膩的,木筏上的日本兵離着河岸這邊越來越近,已經近到戰壕裡的潰兵只用肉眼就能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在第一個日軍的腳剛踏上河岸這邊的時候,唐城終於放下望遠鏡抄起了自己的卡賓槍,潰兵們都在緊張的等着唐城的命令,直到第三個木筏也靠近了河岸,唐城這才扣下扳機將一個趴伏在地上擡頭張望的日本兵擊倒。
聽到槍聲的潰兵們隨即跟着開火,戰壕裡的潰兵們完全只是憑着本能在開槍,日軍離的實在太近使得他們也無暇仔細瞄準。好在還有老兵們的彈壓,從幾個人打十幾槍才成功射殺一個日軍,慢慢發展成放兩三槍就幹掉一個日軍。在放過幾陣排槍後,也不知道渡河的日軍倒下了多少,也許是心理作用,戰壕裡潰兵們開始扔手雷,落在河裡的手雷爆炸聲聽起來很悶,而且剛投出兩批,河那邊的日軍擲彈筒就砸了過來。
日軍的擲彈筒一貫都打的很準,幾個被擲彈筒榴彈轟中的潰兵被高高的拋起扔出戰壕。幾輪轟擊之後,終於有潰兵受不了開始翻出戰壕向後潰散,他們紛紛扔掉手的槍,爬出戰壕,向着列多的方向跑。唐城冷着臉也不說話,只是向下猛地一揮手,戰壕裡已經調轉槍口的機槍響了。
槍聲中,爬出戰壕的十幾個潰兵紛紛中槍倒地,唐城扭頭看着其他的人,嘴裡只是喊着乾巴巴的幾個字,“固防,繼續射擊。”唐城的果敢和冷血嚇住了剩下的潰兵,全都老老實實的趴在了戰壕裡,槍口瞄着河對岸繼續開槍。“瞄準了再開槍,小鬼子沒多少人,他們摸不到你身邊來,都給老子瞄準了再開槍。”戰壕裡迴盪着老兵們的喊叫聲,潰兵們射擊的速度雖說降了下來,準頭卻提高了許多。
收拾了那幾個試圖逃回列多的逃兵,唐城就一直在用望遠鏡尋找對方的擲彈筒,河對岸的樹叢離着自己這邊太遠,日軍的擲彈筒只能是藏在了河對岸那些灌木的後邊。“重機槍,給我掃一遍河對岸的那些灌木,把他們的擲彈筒給我幹掉。”唐城末了也沒能找出對方擲彈筒的位置,只好讓一直沒有開火的重機槍進行一輪試探射擊。
“噠噠噠噠噠噠”射程遠超輕機槍的重機槍一旦開火,隱藏在河對岸灌木後面的日軍擲彈筒邊徹底藏不住了,隨着一窩一窩的灌木被重機槍發射的子彈撕扯的支離破碎,幾個倉皇后撤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唐城的望遠鏡中。“快,給我幹掉那幾個後撤的日本兵。”從望遠鏡中看到了那幾個日本兵手中拎着的擲彈筒,唐城大喜。
重機槍槍口微擡,開始上移的火舌便將日軍的幾個擲彈兵舔倒在地,不等其他日軍反應過來嗎,左右橫移的重機槍火力又將對岸橫掃了一遍。日軍終於退去,被唐城用一直隱藏的重機槍重重蹂躪了一番的剩餘日軍退回了樹林。在河岸兩邊,活人中夾着死人,死人中趴着活人。唐城佈置在這裡的100多潰兵只這一輪固防,就死了幾個傷了十幾個,可日軍付出的傷亡卻是他們的好幾倍還多。
無暇去數日軍留下多少屍體,老兵們已經是撅着腚在已經快成爲焦土的戰壕裡中尋找散落的子彈和手雷,搜尋着受傷的同袍。軍醫揹着嶄新的急救箱,在戰壕裡忙碌的奔跑,不時的停下爲受傷的士兵包紮。骰子從防炮洞裡搬出幾隻裝着罐頭的箱子,衝着旁邊的潰兵一努嘴,“分給大家,都省着點吃,時間還早着呢。”
唐城倒是沒閒着,把戰壕裡幾個一看剛纔就只是隨大流的潰兵集中到自己身邊,指着河岸邊的那些日軍屍體低聲笑道,“那裡面怕是還藏着不少能喘氣的日本兵,給你們一個任務,別管打了多少子彈,我要你們給每一具屍體都補射兩顆子彈,最好是打在腦袋上。”給屍體補刀是唐城他們的老慣例,可現在卻不是過去補刀的好時機,唐城便把這個活計交給這幾個膽小的傢伙完成。
等着稀疏而生澀的槍聲有一下沒一下的響起,唐城就近找了個防炮洞躺了下來,趁機休憩一下自己快散架的筋骨。唐城現在只有依靠着河邊的這100多號潰兵和鎮子裡那沒有撤走的那些傷兵,可他始終沒能想明白日軍剛纔那輪失敗的進攻究竟是試探還是因爲兵力不濟。被唐城他們擊殺在河岸這邊的日軍至少有30幾個,木橋那邊也傳來消息說幹掉了十幾個日本兵,兩邊被擊殺的日本兵加一塊都快一個小隊了。
其他老兵的想法和唐城一致,也漸漸散開在戰壕的各處,以自己認爲舒服的姿勢躺着、靠着。侯三和譚飛同時擠到了唐城這邊來,兩人同時發力把唐城擠到了防炮洞的邊上。唐城只好悻悻的爬出了防炮洞,斜斜的靠在了戰壕裡,和窩在防炮洞裡得意洋洋的侯三和譚飛默默對視。許是譚飛臉上故意露出的得色被唐城看了出來,惱羞成怒的唐城隨即從口袋裡摸出一粒子彈向譚飛扔去。“當”毫無提放的譚飛被唐城扔出的子彈砸在了鋼盔上,引的戰壕裡的傢伙們紛紛舉着槍,探頭向對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