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我們最喜歡用的遺忘方法,就是用忙碌佔據自己的腦空間,儘管它並不是每次都管用。
忙有很多種,拼命工作;拼命玩;拼命出門做朋友們的“三陪”;拼命參加公司時尚雜誌的各種派對……總而言之,就是每天拼命排滿自己的日程表。
陳依涵的爸爸看着自己的女兒在餐桌上狼吞虎嚥的樣子,實在是心痛不已。不斷的給女兒的餐盤裡夾菜,也不斷的唸叨着:“哎呀,你吃慢點,有什麼事這麼急,連週末都趕成這樣。來來,喝口湯順順飯。”
陳依涵大大的喝了一口湯,終於讓舌頭騰出了地方,“爸,我飽了。這周是本季度時尚節的重頭戲,我是公司新人,這種場合當然要多去見識見識了。”說着就忙着走到門口換鞋,拿包,“對了,晚上可能和我們公司人一起趕稿排版,您就自己先吃吧。”
看到老爸瞪自己,陳依涵又趕忙陪着笑臉跑過去在老爸臉頰一吻,“我這也不是給您和那個新搬來的王阿姨機會嘛,您可要好好珍惜哦。”詭笑着躲開老爸拍打的大手,開門跑了出去。
一個人要多忙碌纔不會想起其他事情?答案是,非常忙碌。
因爲就像這麼一刻休息下來後,陳依涵坐在開始清空了展廳裡喝着手上的礦泉水,突然想起那個男人在和自己分手的起因,好像就是由於她沒有聽他的話多喝水。什麼變態理由!陳依涵癟癟嘴,起身收拾了自己的家當打算回公司。
可回憶這東西就像是看到人打哈欠一樣,你會不自覺的跟着打,而回憶也是會不自覺的自己進行下去,或者,兩者相伴一起。
陳依涵打着哈欠,又檢查了一次文檔,確保無誤後關掉檔案。從包裡摸出煙,走到陽臺上,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大大的伸了個懶腰。盯着高樓下過往的車輛,車尾燈接成一條長長的紅線。她的嘴角不自覺的提起,慢慢的笑了起來。
“你說,”陳依涵咬了一口手上的青蘋果,坐在頂樓的護欄後看着樓下因爲堵車癱瘓了的交通。司機們一個個焦急煩躁,又無可奈何的下車靠着車門吸菸張望。
身後的男人從後面抱住她,頭支在她的肩頭,“說什麼?”握着她的手拿過蘋果大大的咬了一口,“好酸,這個還沒熟吧?”
陳依涵笑了笑,接着剛剛的話題,“你說,那些和你分手了的女孩,是不是每個都很傷心啊?”
鍾辛想了想,“我不知道,不過有哭的很慘的,也有不哭過來扇我耳光的,怎麼了?這麼快就開始想這些?會不快樂的。”鍾辛轉過臉來調笑的看着她的側臉,“難道是套我話,然後自己吃悶醋?”
陳依涵再咬蘋果,繼續盯着開始緩慢移動的車隊,連看都沒看這個男人,“沒有,我在想怎樣對你這樣的男朋友,纔不會讓自己分手的時候不開心。”
抱着她的男人微微一愣,然後在她耳邊低低的笑起,“想到了嗎?”
依涵點了點頭,“把你放在汽車尾燈上。”
“嗯?”鍾辛沒有聽明白。放開了她,在她旁邊坐下,跟着她看着又停下來了的車,“哪輛汽車的尾燈?”
陳依涵大笑,把吃剩的蘋果核放到他手中,“我是說把你放在汽車尾燈的位置上。自己看不到,都是給別人看的。但不是不重要的,很重要的,因爲有了尾燈纔算一輛完整安全的車嘛。”然後對他微笑。
鍾辛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是她的炫耀品,也是讓她最後的學生時代完整的擺設。鍾辛沒有回答她,轉過頭望着那條堵車長龍,“可是,我也想讓人來愛啊。”
再次轉過來對她挑眉一笑,“告訴你,只有男人才有提香車美女的權利。”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吧,圖書管理員再發現咱們在這裡,一定就把咱倆從這裡給丟下去。”牽着陳依涵的手,抱着她下了護欄,往外走去。
陳依涵記得跟着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又看了一眼被鍾辛擺在護欄上的蘋果核。那樣直直的站在那裡,像是記憶中的一個刻度一樣,幫她記着她那天說過的每一句話,而導致現在想忘卻忘不掉。
掐滅了只吸了一口的煙,陳依涵又打了個哈欠,吸進夜裡冰冷的空氣。眼球因爲打哈欠,浮上薄薄的霧水,讓視線裡的行人和車輛模糊成了一團。既然是汽車尾燈,爲了安全,壞了一個,就再換一個,反正也不會影響車的質量。轉身回去收拾了公文包離開。
有時候,哈欠和回憶,兩者也是一起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