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殘陽終了、白晝落下帷幕,黑暗像魔鬼一般,逐漸籠罩整個青州城。
相對於福源客棧的金貴繁華,來客顯得渺小而普通,像這樣的客居地,偌大的青州城,隨隨便便都能找出數百家,價格平平,多爲中下等人
士所喜愛。
邢淨羽乍出師門、初到青州,便是住進了這家不大不小的來客。
幾日裡一直坐在牀上,結合心法、打坐練功、呼吸吐納,還是頗有些收穫。經過前幾日的大戰,不得不說獲益匪淺。實戰對敵,還是有生以
來第一次,東極仙島上那是絕對沒有的。
臉上一片愁雲慘淡,家族的舊恨尚無從着手,卻是結下了盤龍谷這個新仇,想到此處,不禁心傷黯然,想過殺進皇城問個明白,但皇宮守衛
森嚴,憑自己現在的實力,則好比蜉蝣撼樹一般,看來一切還需從長計議,萬萬不可輕舉而行。
今夜,如往常一般,坐在牀上,正當即將進入修眠狀態時,忽地,外面輕輕一聲響動,雖細不可聞,但還是被邢淨羽捕捉到了。
拿起隨身惡翼狂刀,打開木製小窗,“嗖”的一聲,電閃般追了出去,探頭一望,數十丈之外,依稀可以看得一個略顯佝僂的黑衣身影,快
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向南而去,邢淨羽腳尖輕點,轉瞬間亦是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沿途墨宇飛檐、青磚建築,如倒退一般自眼前消逝,二人速度皆是極快,不一會兒便出了城門。
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隨風舞動的草木像惡鬼般張牙舞爪。因爲速度極快,道道勁風不停得抽打臉龐,隱隱作痛。
追趕了幾里路程,前面的黑衣人忽地沒入三裡外的小徑上,方向正是亂墳崗,邢淨羽一陣疑惑,但出於好奇,還是挺身跟了上去。
果然,又是亂墳崗。
佝僂的身影把邢邪引到這裡便是停了下來,大概爲了避免引起誤會,黑衣人首先解下黑色面巾,藉着墳丘上微弱的磷火光芒,其露出的樣貌
,卻令邢淨羽有些意想不到。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大戰中,從南門外一直跟到亂墳崗的劍眉老者,而今日又將邢淨羽引到亂墳崗,其中緣由,令人頗感好奇,邢淨羽
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因尚不知其根底,未敢輕舉妄動。
雙手抱拳道:閣下是誰?爲何三番五次出現在我房門外而不相見?今日又將我引到這亂墳崗。
雙目炯炯有神,如鷹爪般的雙手竟是有些顫抖,彷彿是多年不見的故友一般。其似乎對邢淨羽的發問恍若未聞,凌厲的眼神卻是直直的盯着
邢淨羽,聲音亦是有些顫抖的道:你可是昔日定南大將軍邢嘯天之子?
邢淨羽有些吃驚,但出於警惕並沒有直接回答,卻是反問道:你是?
黑衣老者擡手直指邢淨羽,微微有些怒道:你只需回答我是與不是?
邢淨羽怔了怔,而後點頭堅定的道:是,邢嘯天正是家父。
黑衣老者雙手一背,卻是仰頭狂妄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傳聞,昔日的定南將軍邢嘯天傭兵自重,於定南防線聚衆謀反,其邢府上下,皆
葬身於火海,這數百荒墳便是邢家上下數百口人的墓地。而你自稱邢公後裔,又怎的會逃脫了殺身的命運,繼而出現在了這裡?
“哈哈哈哈”邢淨羽聞言,亦是狂妄的笑了起來。隨着笑聲,臉孔慢慢有些扭曲,目露兇光,直直的望着黑衣老者,冷哼一聲道:“邢嘯天
可曾謀反,我自是不知,但邢家上下百十口人卻是的的確確被那朝廷閹狗所屠殺,且葬身火海”。頓了頓繼續道:“至於我麼,是怎樣逃脫繼
而活下來的就無需要告訴你了”。說着並掌爲刀,運轉龍神玄功,伴隨着微微龍吟,直撲黑衣老者。
只見黑衣老者一見龍神玄功,眼神微微呆滯,但眼前局勢,不容怠慢思考,皺着眉頭,揮拳迎上。
乍一交手,“化血大成,足以媲美消雲師兄”邢淨羽如是想到。
二個矯健的身影上下串騰,肉掌相對,拳風掌影打得正是火熱。面對修爲雖同是化血,但一個小成一個大成,此時邢淨羽卻是非常吃力的,
一雙鐵掌舞得飛快,皆是赤手相對,勝敗似乎是毫無懸念。
邢淨羽一記掃堂腿,黑衣人雖有些歲數,但身手卻是不含糊,微微騰空,一個倒空翻,雙手拄地,輕點而起,如鷹爪般的雙手,趁其不備,猛
地抓住了邢淨羽的左臂,用力一抓,邢淨羽極力掙脫。
“嘶嘶”一響,邢淨羽左臂衣袖應聲破碎繼而脫落。露出的臂膀卻委實叫人大吃一驚。
只見一塊呈褐紅色的廇肉,整整覆蓋了上半條手臂,猙獰而恐怖。被觸動了心傷一般的東西,邢淨羽身子莫名一震,竟是有些驚悸,似在此刻間被
勾起了一些不堪的回憶,那雲煙般的往事一點一點的飄渺浮現。
“怪物啊”
“他是怪物啊”
“別跟他玩”
兒時的回憶,今昔似乎歷歷在目,就因爲手臂上有生具來無法醫治且難以窺探的廇肉,受盡了玩伴的嘲笑與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