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現世之柱
吳常有點作賊心虛，不過他遲疑片刻，還是答應了嚴大主教的要求。
量對方也不能鑽進荒界對他動手，光是說幾句話，有什麼可怕的。
更何況對方進了荒界，那就是他的主場，真想和他比劃比劃，不挨兩肘那可回不去。
得到吳常應允，嚴大主教當場離開，着手準備起來。
而吳常所在的私密教堂內，幾人看他的眼神充滿了羨慕和嫉妒。
短短十幾分鍾，于娜對吳常的態度，已經先後有了三次轉變。
從一開始的救命恩人，變爲有實力的大主顧，現在又變成了能和神明說上話的天選之人。
別說是普通信徒，即便對她這個實權主教而言，神明都是高高在上，不可接觸的。
在啓示錄，只有牧首和爲數不多的幾名大主教，聆聽過真神的旨意，他們每次說起，都視爲巨大榮耀。
真神有所旨意，下界信徒思考的從來都是接受，和跪着接受。
什麼時候真神賜下旨意之前，需要先向凡人徵求意見，問問能不能和你說幾句話？
于娜目光復雜地望着吳常，問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吳常攤了攤手，“你不是看到了嗎，伱們組織的新客戶，僅此而已。”
隨着祭壇中的光芒亮起，于娜等人滿是不捨的退場，離開教堂。
沒有神明邀請，不可窺伺神明。
倒不是因爲這是對神明不敬，主要是意志撐不住，有不少信徒抱着“朝問道，夕死可矣”的念頭，嘗試偷看過牧首或者大主教聆聽神旨。
結果自然是求仁得仁，非死即瘋，無一例外。
也正因如此，獲得真神召見，纔是至高無上的榮耀，這代表真神心裡有我，和我說話都得一邊說一邊護着我。
在嚴大主教的操作下，吳常通過破法之瞳，看到祭壇上凝聚出一道跨界傳訊儀式。
他看得很認真，只是一眼，就解析了該神秘學儀式的原理，這套儀式復刻起來並不困難，消耗的能量也不算多，十分實用。
學到了。
就在他偷學啓示錄獨門傳訊儀式的時候，祭壇中間浮現出一道光影，光影從輪廓看上去，是一名身穿長袍的女人，女人戴着高聳的尖頂兜帽，兜帽呈螺旋狀，如同一隻倒扣的號角。
不出意外的話，女人便是啓示錄信奉的真神，也是萊曼口中的克里斯汀。
吳常看着面前的光影，主動問道：“不知道啓示錄的真神，找我這種荒界的小人物有什麼事。”
“你可不是小人物。”
克里斯汀饒有深意地說道，她走到「神蹟與願力的研究報告」旁邊，輕嗅了幾下，說道：
“我從上面聞到了一股氣息。”
吳常有些尷尬地說：“抱歉，海邊空氣潮溼，羊皮紙有點發黴了。”
如果不是害怕對方翻臉，吳常就說這本是他的如廁讀物了。
克里斯汀並不在意吳常的插科打諢，她自顧自地說：“我從上面聞到了不久之前，搶我地上神國那個小丫頭的氣息。望海市的事，是你做的嗎？”
吳常的目光瞬間遊離起來，不是，哥們，你早說要嘮這個，這生意我不就不做了嗎。
啓示錄的真實是狗變的嗎，這都能聞出來？
如果他否認，這娘們是不是要湊到他身邊聞一聞，然後說“這個味道，是說謊的味道”？
對方敢把話說出來，想必已經有了不小的把握，嘴硬下去也沒什麼用。
吳常露出憨厚的笑容，撓着頭說道：“那不是我搶的，那是我拾的，我看那個地上神國就放在望海市，上面也沒寫名，就尋思沒人要呢。”
克里斯汀身體停頓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吳常這麼沒臉，她繼續說道：
“那前兩天在郵輪上的地上神國，你也是拾的？”
吳常猛地搖了搖頭，理所當然道：“搶寧靜教派的東西，那能叫搶嗎？”
克里斯汀輕笑一聲，語氣中帶着讚許說道：“我喜歡你這句話，看在你一直給萊曼找不痛快的份上，望海市的事，我就不與你計較了，那片地上神國，就當送給你們了。”
吳常聽後鬆了口氣，但緊接着一個疑問從心底生出，克里斯汀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那爲什麼非要和他連麥，就爲了敲打敲打他？
“既然您不在意望海市的事，那您找我還爲了什麼？”
克里斯汀說道：“爲了告訴你，你想知道的那條情報。你接觸的這些人，只知道這條情報的很小一部分，所以只能由我親自來告訴你。”
“而且一個荒界的小傢伙，就能兩次搶走我的神國，我也想和你聊聊。”
吳常在心裡嘟囔着，最多隻能算搶走一點五，不對，一點二次，星躍號上那可是寧靜教派的地上神國。
克里斯汀似乎並沒有掌握讀心的能力，她對吳常說道：
“你想知道前段時間四大組織被襲擊，爲什麼會影響整個荒界？很簡單，因爲那場爆炸，影響的不只是你口中四大組織的勢力空間，還影響到了深淵一層和深淵二層之間的連接。”
“深淵一層和深淵二層之間的連接？”吳常皺起眉頭，那場爆炸涉及的內幕，似乎比他想得還要勁爆。
克里斯汀繼續說道：
“你看上去並不像任何勢力的核心成員，關於深淵二層你瞭解多少。”
吳常老實地說道：“我只知道，玩家一旦進入深淵二層，想要再返回現實世界，就會有很多限制。”
克里斯汀詫異地看了吳常一眼，“你還真不是其他勢力的核心成員，那你有沒有興趣加入啓示錄，你想要的待遇，我都可以滿足你，你想拿幾個位面去玩，我都能幫你安排。”
吳常嘖了一聲，合着剛纔是套他話呢，這幫老狐狸，和他們說話是一點不能鬆懈啊。
不過話說回來，他原本以爲管理局直接給編制分房子，福利待遇就已經足夠好了，可面對克里斯汀這揮手就是幾個位面的，競爭力還是太弱了。
“抱歉，我已經有信仰了，而且暫時沒有和哪個勢力綁定的打算。如果哪天我到了深淵三層，說不定咱們可以合作。”
如果換成其他人，荒界剛24級，就敢說進入深淵三層，還要和高位神明合作，那真是種豬站前按門鈴，你也配嗎？
但對於吳常，克里斯汀卻沒覺得可笑，只覺得可惜。
“等你以後改變心意，隨時都可以來找我。那我繼續之前的話題，你果然對深淵二層沒什麼瞭解，你有沒有想過，荒界存在位面屏障，會阻擋我們這些神明進入，我們必須通過地上神國，或者其他方式，繞過位面屏障的阻攔，才能出現在荒界。”
“你們這些所謂的玩家，能夠離開荒界，來到深淵第二層的理界，就說明你們的力量層次，也超過了荒界位面屏障，那你們憑什麼就能想回現實就回現實，不受到任何阻攔？”
“要知道，你們世界所在的基礎位面，也就是你嘴裡的現實，它周圍存在的位面屏障，可是比荒界的屏障更厚，限制更大的。”
吳常聽後跟着點了點頭，克里斯汀說的沒問題，他之前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自己的事上，畢竟他剛加入深淵遊戲不久，深淵二層對他還太過遙遠。
現在想來，之前以爲玩家能從深淵二層回到現實，是因爲有深淵遊戲的存在，讓玩家們擁有足夠的特權。
可石寧又明確告訴過他，深淵二層的玩家迴歸現實，也擁有着極爲嚴苛的條件，那說明深淵遊戲也不能免除玩家遭受的位面屏障。
他若有所悟地說：“四大組織掌握着某種能力，能讓高位面玩家像是被地上神國召請一樣，繞過位面屏障，偷渡回現實？！”
克里斯汀笑了起來，說道：“你果然很聰明，他們是有這樣的能力。”
“他們掌握了36個介於深淵一層和二層之間的位面，以它們當作通道，將原本應該徹底分離的深淵一層和二層結合了起來。按照你們的叫法，這些通道被稱爲36條現世之柱。”
聊起副本，吳常就有了精神，他疑惑道：“
以副本作爲通道，那必須是真實副本，他們能夠保證每次穿行副本，都不影響副本的污染值？還是說副本已經完成了破局，他們有辦法共享破局後的副本？”
克里斯汀：“那隻能說你不僅對深淵二層不瞭解，你對整個深淵遊戲，都不夠了解。”
吳常：……
壞了，被鄙視了。
克里斯汀沒有在吳常身上找優越的意思，她直接解答道：
“並不是所有副本的終點，都只能在失控和破局之間二選一的。人可以升格，位面爲什麼不能升格呢？當深淵一層的位面，達到某種要求，開始向深淵二層升格的時候，如果在將要完成的那一瞬間失敗，就會陷入到特殊的中間層狀態。”
“中間層狀態的副本，性質已經完全穩定，它們被夾在兩層之中，無論你如何操作，它們都無法被破局，退回到荒界；也無法失控，徹底升格到理界。”
“這些中間層的副本，就是所謂的現世之柱。四大組織將它們隱藏得很好，只有他們勢力內部的核心玩家，或者得到他們允許的玩家，才能短暫借用。”
“前段時間，四大組織發生的爆炸，目的就是破壞這些現世之柱的僞裝和權限。現在，它們已經變成了公開狀態，它們的入口，隨機刷新在你們的世界，只要找到入口，誰都可以進入它們。”
前面的吳常聽懂了，但說到這裡，他又不明白了。
“你說過這些現世之柱，是卡在中間層的副本，無法攻略，也無法失控。既然如此，大費周章的將它們公開出來有什麼意義，爲了讓其他勢力的深淵二層玩家，也能回到現實世界？”
克里斯汀搖頭道：“恰恰相反，將現世之柱公開出來，不是爲了讓人使用，而是爲了破壞它們。有人發現瞭如何破壞這些中間層副本，讓它們徹底失控，升格到深淵二層的方法，而且，他們已經開始這麼做了。”
公開現世之柱，是爲了破壞？
這個結論讓吳常聽得直呲牙，如果克里斯汀說的是真的，那他之前的所有推測，恐怕要全部推翻，重新開始估計。
首先要重新估計的，便是神秘組織。
從常理來看，他們沒道理破壞現世之柱，現世之柱是回到現實的通道，他們如果不想回到現實，完全不需要這麼麻煩，只需要不回來便好。
而想要破壞現世之柱的人，其目的應該是爲了讓深淵一層和二層徹底分離，令高位面的玩家，再也無法影響低位面的玩家。
從這個角度來分析，神秘組織的行爲，就有了兩種可能。
一，如果破壞現世之柱，襲擊四大組織的是他們，那他們的目的，恐怕是阻止四大組織的高級玩家回到現實，通過這種方式，造成短時間內四大組織在現實缺少高端戰力，進而達成某些目的。
但這種可能站不住腳。
四大組織不依靠深淵二層的玩家，也是四大組織，反而大家都缺少高端戰力的情況下，背靠國家的四大組織，在荒界擁有碾壓性的戰力。
吳常更傾向的可能是二。
如果破壞現世之柱，襲擊四大組織的，不是他認定的神秘組織，那很有可能，這是一場四大組織自導自演的計劃。
要知道，進入深淵二層的玩家，就已經達到動畫和電影中超級英雄的等級，普通人社會中的武力和法律，都再難約束他們。
正如他之前猜測的，四大組織沒了深淵二層的玩家，依舊是四大組織。
但對於現實世界中四大組織的掌權者，沒了深淵二層的玩家，他們就是老大，頭頂懸着這羣活爹，他們反而成了傀儡。
如果能借機和深淵二層斷開連接，便無人可以動搖他們的地位，豈不美哉？
這樣一來，神秘組織的反應也能說得通了。
也許他們之前已經收到了風聲，察覺到下界的小老弟想要背刺他們，將他們掃地出門，讓他們回不了家。
但他們在現實中束縛太多，無法親自出手，便藉助讓副本失控，侵蝕副本攻擊現實，來造成魚死網破的假象，逼四大組織收手。
吳常嘶的吸了一口氣，似乎越想越是這麼回事。
與其自己推測，不如問面前這個顯然知道內幕的神明。
他露出沉默航線副本中樸昌敏的諂笑，“克里斯汀冕下，您可以告訴我，那羣破壞現世之柱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嗎？”
克里斯汀緩緩說道：“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了。”
吳常當即道：“能不能讓我貸個款，你先把問題告訴我，我回頭找到一件品質類似的道具。”
克里斯汀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兩件！”吳常發了狠，他的靈感告訴他，這件事的真相十分重要，不僅對於他，對於整個世界都是如此。
“這和道具沒有關係，而是和你有關。走到這一步，現世之柱和荒界的結局已經註定，無可更改，你阻止不了，就算加上那個搶佔我神國的小丫頭也不行。”
“我告訴你，只會導致你因此而死罷了。你很有意思，不應該死在荒界，所以我不會告訴你的。”
吳常挑了挑眉，說道：“結局已經註定？真的嗎，我不信。”
克里斯汀笑着說道：“那你可以證明給我看。”
“我會的。”吳常重重點了點頭，他停頓了片刻，最後問道：
“最後一個問題，這份研究報告對你這麼重要嗎，能讓你將這種隱秘的情報告訴我。”
克里斯汀說道：“它對我而言並無多大用處，只是我看你有意思，特意告訴你的。”
“既然如此，那東西我能不能拿走？”吳常試探性地問道。
他可是勤儉持家類型的好男人，如果克里斯汀用不上，那他可以將東西回收，等以後再和啓示錄交易。
克里斯汀：？
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用不上，但我的手下能用得上。東西我收下了，期待你將來的表現。”
克里斯汀說完，光影呼的一聲消散不見，與之一同消散的，還有地上的「神蹟與願力的研究報告」。
隨着儀式消失，于娜和一衆信徒們走進私密教堂，和嚴大主教寒暄了幾句後，于娜帶着吳常離開了據點。
離開前，于娜問道：“你問到想知道的情報了嗎？”
吳常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知道了一部分，但知道的情報，反而讓我變得更加迷惑。”
于娜順勢問道：“那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面對于娜的邀請，吳常拒絕道：“這不好吧，您丈夫頭七還沒過幾天，咱們這樣不太合適。”
于娜將一縷垂下的髮絲撩到腦後，用足以拉絲的眼神說道：
“你不會以爲，區區一個靠贊助加入教團的暴發戶，真能娶教團的主教吧。我嫁給湯仁泉，只是爲了更好掌控他的財產，以及獲得一個方便行動的明面身份。”
“別說他死了，就是他活着，也得親自給你開門。”
吳常嚥了一口吐沫，暗中爲死掉的湯仁泉默哀了一秒，不過想起來那傢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便瞬間覺得他罪有應得。
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拒絕了于娜的邀請，這女人段位太高，這方面又不是他擅長的領域，貿然短兵相接，豈不是要被吃幹抹淨？
“家裡還有人等我回去，以後有機會吧，下次一定。”
望海市一邊，吳常用真我護送于娜逃離望海市，並隨她到據點交易情報的時候，吳常本體在望海市繼續着追捕的收尾工作。
對於他而言，今晚十分順利，收穫遠超預計。
但對於高局長等人來說，就沒那麼令人開心了，不只人沒抓到，還有不少管理局成員傷在了于娜手裡，白忙活了一夜。
好在於娜前期一心逃走，並沒有下死手，問題倒也不大。
收尾的空當，真我那邊已經從克里斯汀口中得知了情報，吳常本體十分自然的靠近高局長和孟亞雯等人，問道；
“高局，我剛纔聽你們說，逃走的傢伙是邪神信徒中的大人物，實力超出瞭望海市分局這邊的能力範疇。”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邪神信徒是管理局的死對頭，咱們要抓捕的目標，又是邪神信徒中的大人物，爲什麼不請求深淵二層玩家的支援，而是和其他幾個市的分局強行行動呢。”
高局長苦笑一聲，說道：“你以爲我不想嗎，如果能叫來支援，我第一時間就叫了，怎麼會拉着大家拼命。”
“這件事你們遲早會知道，我也不用瞞着你們，從幾天前開始，局裡就已經和深淵二層斷開了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