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海拉被混亂權能抹殺，由神國雛形凝聚的冥府開始緩緩消散。
這一次，海拉是真的死了。
雖然在戰鬥後期，從海拉開始被混亂權能和深水之噬破防開始，吳常就察覺到自己能贏。
但真正幹掉海拉時，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居然幹掉了一位真正的神明。
他並不是第一次戰勝神明，可出現在這裡的海拉，和他以前遇到的神明投影之間，沒有一點可比性。
無論是神明投影，還是神明分身，都受到荒界規則限制，無法發揮超越荒界允許的能力。
祂們靠着投影體內的神性，欺負一般玩家綽綽有餘，但面對吳常，神明投影無法對他產生威脅，並不能算作真正的神明。
荒界的原生神明更是如此，祂們自荒界位面原住民的信仰中誕生，生來擁有神明之力，懂得用信仰轉化神性之力，在荒界對上根源之力，可謂降維打擊。
由信仰演化出的神明，凝聚神性不必腳踏實地，從根源之力中領悟，也不用繼承其他神性。
作爲代價，祂們的存在，與信仰祂們的信徒有強綁定關係。
荒界的信徒，徹底框死了祂們的上限，讓他們的上限無法超出荒界框架，論真正實力，最多隻有半神。
除非祂們能帶領位面升格，進入理界，或者通過後天修行，擺脫與信徒之間的綁定，否則祂們還不如神明投影。
海拉的存在，和祂們都不同。
海拉無法進入荒界，但她是在中間界凝聚的神性，她在這裡不會受到限制，相當於一個能使用全力，完整的神明。
吳常遇到的所有敵人中，海拉是僅次於深海之主的存在。
能戰勝這種強敵，說明他就算單獨碰上神明級存在，也有一戰之力。
雖然海拉的狀態並不完美，她的神性有瑕疵，也因爲實驗原因神志不清，但他也放了水，沒有使用終極技能，混亂騎士變身。
況且他戰勝海拉，還是在沒找到海拉身上怨念，沒有使用超凡讀取海拉情報，完全公平狀態下獲得的勝利。
這一結果，令他十分振奮。
吳常剛放鬆下來，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你小子，居然真能贏那個怪物！”
吳常轉過身去，只見賀毅站在他身後，看着崩塌的冥府感嘆道。
從語氣來看，對於他戰勝海拉，賀毅比他更加驚訝。
吳常聳了聳肩，說道：
“這種力量，我在對付慾望母神時就展現過，我還以爲你早就知道。”
賀毅將目光從冥府上收回，問道：
“這種力量，我能學嗎？”
“最近我一直在觀察小云，她好像也掌握着類似的力量。”
吳常看向賀雲附身的無人機，說道：“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
賀雲接話道：
“可以，聖歌公司擁有一種技術，名爲靈能激發手術，能夠開發人的潛力，讓人擁有超凡之力。”
“我一直在爲你準備手術的細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帶你過去激活超凡之力。”
看着面露喜色的賀毅，吳常心中暗道，賀毅的戰鬥天賦本就足夠逆天，如果再完成九級靈能激發手術，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他已經能夠腦補，在和某個神明的戰鬥中，賀毅的暴君被擊毀，面對滿臉得意，自認穩操勝券的對手，賀毅從駕駛艙爬出，三拳兩腳將對方解決。
然後再補上一句，除了機甲之外，其實我還略通拳腳。
賀毅可是能用肉身揮舞機甲長刀，活劈機甲的狠人，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吳常呼出一口氣，替深淵其他存在譴責賀毅兄妹的開掛，然後將注意力轉回海拉身上。
幾人說話的時候，冥府已經徹底消散，露出原本的研究所。
海拉死後，最先要解決的，便是龐大的亡魂。
失去海拉的掌控，她體內的亡魂涌出，結成一股如旋風般灰色的氣流。
氣流內聲音淒厲絕望，彷彿來自地獄深處受刑者的吶喊。
他取出滌魂令旗，向着亡魂氣流走去。
以他現在的力量，驅動滌魂令旗超度亡魂並不困難，但海拉死後釋放的亡魂過多，爲了增加些儀式感，同時順着靈感指引，他腳下邁出曾經沒加能量屬性之前，用來驅動滌魂令旗的步伐。
他順着北斗七星軌跡，繞着亡魂氣旋緩緩遊走，同時嘴裡唸唸有詞，手中揮舞滌魂令旗。
爲順利超度亡魂，揮旗之間，他配合使用地雷，加速超度。
超度儀式持續了十分鐘，他纔將海拉體內的亡魂全部超度，與之前相同，其中部分魂力化爲白光直衝天際，部分被養魂吸入滌魂令旗。
大量亡魂入內，令滌魂令旗從長度二十釐米的小旗，一路長至五十釐米，旗面厚重，純白的旗面上，多出些銀白色暗花，表面生出一層氤氳寶光。
養魂除了孕養滌魂令旗本身，還會分出魂力，增加吳常本體的靈魂強度。
靈魂強度，是一種無法直接描述的隱藏屬性，它並不顯示在屬性面板上，也不會因爲它的提升，直接增加某種屬性。
其中變化，只有吳常本人能夠體會。
龐大的靈魂之力順着滌魂令旗進入他體內，靈魂之力化作一絲清涼，在他體內遊走一圈，最終匯聚在他眉心處。
隨着靈魂之力在他眉心凝結，他耳邊隱約傳來清脆的咔嚓聲，似乎腦袋內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
下一刻，他只覺得意識猛然猛漲，從眉心直衝體外。
那種感覺，與他早期使用禍祟，進入靈體時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
此刻他的意識離體，並沒有虛浮之感，反而和他意識停留在肉體時一樣踏實。
在靈感指引下，他將空間領域和神秘學領域同時張開，他的意識飛速膨脹，頓時將兩個領域重合的空間填滿。
這種狀態下，他發覺空間領域和神秘學領域，不再是他的技能，更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的意識與這兩種根源之力呼應，令他產生一種明悟。
之前關於空間魔法和神秘學中，他無法確定的知識，都在這種明悟中清晰。
不僅如此，他腦海中閃現出石寧製作的「神文破譯器」，其中屬於神明級的神秘學知識，他都隱約看懂了一兩分。
傳說中有種儀式名爲醍醐灌頂，指通過灌輸智慧，讓人徹底覺悟。
吳常如今體驗到的感覺，便像是描述中的醍醐灌頂。
等到明悟感稍弱，他將意識收束回肉身，在意識與肉體融合的瞬間，他在自己肉體深處，看到了兩個細小的火種。
火種中散發的氣息他十分熟悉，正是神性的氣息。
靈魂的提升，讓他從自身的根源之力中，看到了零星的神性火種。
只要靈魂繼續提升，或者根源之力進一步增加，這些神性火種將不斷燃燒，成爲真正的神性。
憑藉他自己，凝結出的神性。
想到這裡，吳常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靠自身之力凝結神性，別說是在玩家中，即便是深淵位面的土著神明，都極少能夠做到。
關於凝聚神性，他詢問過全知水晶。
即便是深淵深層的神明，他們體內的神性，一部分來自繼承，一部分來自更強者用特殊方法直接提升。
像是大聖母這類中位神明，甚至位階更低的神明，他們繼承的神性，甚至可能只是某個強大神性破碎後，殘存的邊角料。
他當時順勢詢問過，既然神明們的身形都來自繼承，那最初的神明是從何而來。
全知水晶的答案是，太初靈樞。
位面剛生成，太初靈樞還濃郁的時候，是神明最容易誕生的時期。
其中一部分太初靈樞，會隨着智慧生物的信仰，直接變爲天生的神明。
比如沉默航線的海神將，祂能從漁民們的信仰中成神，便是因爲高木國保存的日仙印中，存在着大量太初靈樞。
從信仰中凝聚的天生神明之外，強大的修行者，也能靠着凝練到頂點的肉體和靈魂，自發吸引太初靈樞，進而覺醒神性。
他們便組成了深淵中最早期的神明。
隨着太初靈樞逐漸稀薄，成神的要求變得越發困難。萊曼和克里斯汀這類大邪神，他們的本體位於深淵三層，全知水晶無法推斷。
吳常見過其餘擁有神性的存在之中，只有歡喜，是不借助外物，自我覺醒的神性。
歡喜稱之爲，真實神性。
他還記得與歡喜戰鬥時，歡喜逆天的表現，竟然能靠着自身的真實神性，硬抗他的混亂權能。
雖說他的混亂權能沒有用神力激發，開發的也不到家，但再怎麼說，權能也是權能。
換成海拉這種級別的神明，該抹殺還是抹殺，偏偏無法抹殺掉歡喜降臨的投影，足以看出真實神性之強。
現在，隨着吳常的靈感增加，他也摸到了真實神性的邊緣。
等他獲得真實神性，再見面時，他倒要看看歡喜還能不能頂得住他的混亂權能。
清除掉堵門的亡魂，吳常幾人走入研究部。
研究部內並未受到戰鬥破壞，燈火通明，能輕鬆看清內部佈置。
整個研究部，便是一座大型的實驗室，內部劃分多個區域，進行不同種類的實驗。
實驗室的最中心區域，是一整個環形操作檯，從座位分佈來看，操作這些儀器，同時需要上百名研究人員。
工作臺中央，是一塊上百平方米的圓形區域，區域內地板呈透明狀，透明地板下方，是一塊經過特殊處理的地下空間。
空間內躺着一名地表人少女，少女身高三米左右，外表和海拉相同，左半邊肉體恢復爲正常的地底人，右半邊依舊保持着猙獰的地表人樣貌。
她身上接滿了各色管子，管子連通到四周牆壁，將信息傳入地上的操作檯。
在吳常眼中，地下空間便是一口巨大的血井，瀰漫整座秘密研究所的血池，其血跡都是從地下翻涌而上。
被困在地下的少女，正是孵化海拉神性的實驗體，也是怨念的核心。
他目光看到海拉的瞬間，意識便被拽入血井深處，他眼前一晃，意識進入到怨念之中。
等他眼前的景象清晰，他已經以第一視角進入怨念之中。
秘密研究所內的怨念，由集體意識的怨念形成，但怨念的中心是海拉，所以他進入的便是海拉視角。
他進入怨念時，海拉還是個小女孩，個頭只有一米八。
對於成年後平均身高超過三米的地表人，一米八的身高確實還是小女孩。
當時的地表世界，一切還有色彩。
強烈的污染，只是製造了大量毒素和輻射，並沒有完全奪走地表的生機。
許多植物和昆蟲，都適應了這種惡劣環境，生存了下來。
末世環境下，一切倖存者的體型都有所變化，那些能長到一兩米，乃至四五米的危險變異昆蟲，便是地表人的主食。
吳常附身的海拉，是地表人首領的女兒，能夠獲得充足的食物供給。
吳常附着在海拉身上，感受到了變異蟲子的味道。
雖然蟲子的賣相不佳，拆分出來的肉，像是一顆顆小型腫瘤，但經過加工，能去除裡面九成的腥臭，煮熟後會成爲一種帶有青草香氣，味道略苦澀，能在嘴裡爆汁，外酥裡嫩的奇異食物。
說得具體一點，如果在秋天的戶外打哈欠時，嘴裡飛進來一隻臭大姐，你又剛好把它嚼碎，大概率便是這種味道。
很噁心，但比吳常想象中好一些。
海拉所在的族羣，以柯萊特市爲中心活動，他們是個大族羣，匯聚了周圍所有的地表人，人數超過一萬。
除了狩獵和飼養幼蟲，他們還會伏擊周圍的地底人。
如果人數少，他們就會殺光所有人，搶走物資。
如果人數相當，他們就會嘗試和地底人做生意，用它們在地表找到的擁有零件，換取乾淨的水源和食物，或者其他東西。
如果人數多，他們會跑。
聽上去十分殘酷，但這就是地表的生存法則。
事情的開始，來自一場狩獵。
地表人斥候靠着變異後的強大目力，看到一夥穿着機甲的地底人經過。
那羣地底人裝備精良，押送着大量物資，他們機甲上的塗裝寫着87，應該是來自87號地下庇護所的商隊，正在運送貨物，與其他地下庇護所進行一筆大生意。
根據斥候的信息，如果劫下那批貨，足夠整個族羣生活至少一年，要是把那些機甲出手，至少兩年之內，他們不必爲食物發愁。
更重要的是，那夥人數量不多，他們動手，可以完全將他們吃下。
短暫商議之後，柯萊特市的地表人傾巢而出，向着押送隊殺去。
爲了方便事後轉移物資，所有超過一米五的地表人，都參與了這場行動，其中自然包括海拉。
劫掠計劃十分順利，送貨的地底人是新手，他們隨行的巡邏機，只在周圍五六公里盤旋，而且爲了節省能源，並沒有一直預警，而是每半個小時飛一次。
這讓地表人們抓住空檔，很快便擺好陣勢，呈口袋狀將一行人包圍。
等到太陽下山，他們開始紮營休息，爲了確保安全，他們放出所有無人機盤旋在營地上空，提防着襲擊。
地表人們藉助夜色，以及可以調整體表溫度的特殊角質層，摸到押送隊周圍。
他們搶先發動攻擊，只是一輪，便將所有無人機打掉，令地底人丟失所有高處視野。
隨後他們快速接近，向營地內丟入幾枚“窒息者”手雷。
“窒息者”手雷，是由地表人科學家研製，專門針對地底人機甲的武器，手雷爆發可以形成強電磁脈衝場，突破機甲表面的屏蔽層，破壞機甲的大殺傷性武器，甚至令機甲癱瘓。
隨着“窒息者”手雷引爆，營地中代表機甲的能量源全部黯淡，一切順利得不像話。
只不過地表人衝入營地，準備對這羣押送隊下手時，從這一行押送隊員臉上並未看到慌張，而是一種莫名的戲謔。
他們更快注意到，這羣地底人和他們之前見過的地底人不同，他們身上滿是血跡，目光中滿是殘忍，比他們更飢餓，更像是狩獵者。
就在地表人發呆的時候，三個連防護服都沒穿的地底人從人羣中走出，其中爲首者穿着一身整齊的西服，臉上掛着營業員式假笑。
他打開翻譯器，從中傳出地表人能聽懂的聲音。
“大家好，我是墨丘利，我想和你們做個交易。”
下一刻，顯示中陷入故障的機甲瞬間啓動，不僅如此，另一堆機甲竟然埋伏在地表人之後，將他們包夾起來。
這羣地底人的機甲極爲強大，經過了特殊改良，壓得地表人難以還手。
更讓他們難受的是，地底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他們的身體不斷虛弱。
戰鬥只持續了半小時，地表人們便全部癱倒在地，失去掙扎之力。
制服所有地表人後，墨丘利取出一份合同，讓所有人都用宣誓的方法在合同上簽字。
合同的內容，是配合光明社進行一場造神計劃，不僅要他們貢獻所有被選中的實驗體，參與計劃，同時還要配合他們去四周捕捉其他地表人，不斷補充實驗體。
起初族羣的幾名首領不同意簽字，幾名地底人便當着一衆地表人的面，將幾名首領折磨致死，其中包括海拉的父親。
其中處刑部落首領的87號地下庇護所首領，揮舞着機甲長刀，目光看向坐在地面的海拉，用意猶未盡的語氣向墨丘利問道：
“老墨，我還能再殺兩個嗎？”
墨丘利搖頭道：“他們都是重要的實驗體，要殺等篩選完實驗體。”
庇護所首領舉刀對準海拉，說道：“她長得和那個死掉的地表人很像，家人死了，她會傷心，我送他們團聚。”
墨丘利嘆氣道：“她的資質很好，是我看中的重點目標。”
首領說道：“多殺一個沒什麼影響，就一個……”
他的話還沒說完，機甲的駕駛艙便突然爆開，他整個人化爲一灘血漿。
墨丘利無奈地說道：“我討厭低效溝通，希望大家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首領的死，讓穿着87號地下庇護所制服的地底人一陣譁然，他們想要對墨丘利出手，可往往槍口還沒擡起，便被跟在墨丘利身邊的兩個人幹掉。
在動手的兩人身上，吳常看到了神性之力，他們顯然都是光明社的成員。
混亂只持續了一分鐘便被三人鎮壓，鎮壓的方法很簡單，他們殺掉了所有試圖反抗的傢伙，在場的地底人中，至少被他們殺了三分之一。
目睹三人手段的地表人，表情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和看到吳常使用盲淵時一模一樣。
面對表情充滿驚恐的地表人，墨丘利舉起合同，用標準的營業員式笑容說道：
“思考時間到，你們現在可以簽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