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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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廣平王府。
慕容禕剛回府中,正在安睡,便見鬱楓神『色』匆忙地稟道:“郡王爺,劉妃領着道士來了。”
劉妃進了偏廳,與慕容禕說了幾句。
“中邪?”慕容禕莞爾一笑,“娘真會開玩笑吧?你瞧我不是好好兒的麼?怎就說我中邪了?”
劉妃一臉肅『色』,如果不是中邪,早前好好的人,怎的說解除婚約,便要解除婚約了。“禕兒,讓黃道長給你作法驅魔,否則,你讓爲娘如何安心?”
回到京城,他才知道,原是三月二十七日說好的退親,竟因他得了“瘋魔症”而被延後了,並沒有解除婚約,這樣可不成,若是雲羅,只怕心裡會不高興。
接受?還是拒絕?
現下劉妃已經認定有人在凌雨裳的院子裡下了巫蠱,意在拆散他與凌雨裳的“良緣”,而他便是因這巫蠱之術中了“瘋魔”,若是拒絕,劉妃心下會越發難安。
倘若接受,他自來不信此事,這樣胡鬧豈不是讓人笑話。再則,昌隆帝原信這些,可鄭貴妃最是不信的。
怎麼做,都會有難處。
“娘,是我要與凌雨裳退親的,與旁的無干。”
劉妃提着裙子,滿是愁容的道:“你與凌雨裳自幼青梅竹馬,情感深厚,怎會好好兒的就要退親,可不是中了邪術麼,讓道長給你作作法,你放心,你乃皇族血脈,他不會爲難你,你就坐在這裡。任道長驅魔作法就是。”
她亦與人打聽了,說是中在了巫蠱的人,更多時候都和常人無異,因有人施的是“姻緣劫”。只在他與凌雨裳的姻緣上會生出異端。
慕容禕還想堅持,卻經不得劉妃的再三央求,又有兩個嬤嬤輪番上陣說項。
“郡王爺,你自己中了邪不知道,我們可都看見了呢,要是不解邪法,恐姻緣還得受阻。”
“郡王爺去了洛陽遊玩,這些日子劉妃可是日日提心吊膽,生怕你出了差錯,睡不好。吃不好……”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他與劉妃是母子,即便他自幼入京做了質子,可劉妃這許多年來。一顆心依舊牽記着他。
慕容禕很想拒絕,卻不願看到親孃日夜爲他憂心的模樣。
“禕兒,就讓黃道長給你做做法,把這院子裡不乾淨的東西都給清了,可好?”
劉妃擰着眉頭,彷彿不這麼做,就要大難臨頭。
慕容禕不信鬼神。他也讀佛經,只是覺得這佛經這裡藏有大道理。點頭道:“既如此,娘請便!”
他端坐在花廳,但見一個着道袍的道士進來,一手拿着桃木劍,一手搖着銅鈴。口裡唸唸有詞,從他住的內室,再到他坐的花廳,走了兩個來回,然後又圍着他的身子唸唸有詞的說了一大遍。直吵得慕容禕頭昏腦脹。但因答應了劉妃又不好發作。
兩個小道士搬來了一個火盆,黃道長“哈呵”一聲大吼,袖中飛出一張黃裱紙在地上,黃道長如同瘋了一般的手舞足蹈,“妖孽!還不速速現身!”然後唸了兩聲“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就聽到一聲怪響“吱——”像一聲哨子。黃道長並沒有吹哨,倒是捲起了黃裱紙突地騰空而安,吱哨哨往外面奔去,黃道長縱身一躍,道袍漫卷,他飲下一口“聖水”,噴出口來,只聽“啊——”的一聲慘叫,桃木劍竟直直將那黃紙刺定在地上,原是乾淨的一張紙上,竟出現如血般通紅的圖像,在桃花狀之下,是一個甚是猙獰可怖的魔女,張牙舞爪,偏又有一張清秀的面容,似在對着衆人惡狠狠地笑着。
一股風直吹得那紙飛舞,黃道長握住桃木劍,惡狠狠往地上狠刺,嘴裡大喝:“妖孽!還不伏法!咦——”似在與人拼殺,又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吼到“咦”時,當真與戲臺上張飛大戰的模樣一分無二。
直瞧得劉妃與嬤嬤、丫頭們目瞪口呆,劉妃死死地拽着嬤嬤的手,驚魂未定。
當看到早前還乾淨無一物的紙上,竟有一個血『色』魔女圖時,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現下她們已經認定,慕容禕是中了“姻緣劫”,被“桃花魔女”給附體,所以纔去神寧府退了親。
瞧到此處,慕容禕神『色』微異,這道士是怎麼做到的,頃刻之間竟在一張紙上繪上了“魔女”。
黃道長大喝一聲:“來人,請關妖壇!”
兩名小道士擡出一隻模樣尋常的罈子。
黃道長將那張繪有“魔女”的血『色』畫紙置入壇中,快速封住壇口,只聽壇裡傳出“砰砰磅磅”的異響,似有東西在裡面跳動、衝撞,如要衝出壇中一般。
一干下人瞧得大氣不敢出,有好奇的,有驚懼的,還有恐慌的。
唯有慕容禕心頭疑『色』重重,很快便又想,所有的事許有蹊蹺,那響聲許是罈子裡放了只老鼠,又或是置有一隻青蛙,總之不會無緣無故地聽到那罈子在案上搖晃擺動。
黃道長大喝一聲“妖孽,還不伏法!”一張符紙落了下去頓貼壇口,立時便安靜了下來。
劉妃看着罈子,這才輕聲問道:“道長,制住她了麼?”
黃道長撫額『摸』了一頭的汗水,“回劉妃,總算制住了。”
“不知道長,如何處置這妖孽?”
黃道長看了一眼壇口,“回觀後,置於觀中,先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的道經,然後再埋於地下,封印千年。”他長嘆一聲,“雖是妖孽,到底是一條命,出家人不可妄度『性』命,若他能因道法超渡,也是結下一段善緣。”
就是一張紙,還有生命一般?
慕容禕心裡暗想着,滿腹置疑,神情淡漠,道:“娘,若沒旁的事,我回屋歇下了。”一起身,扭頭折入內室。
劉妃贈了重金,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方纔送黃道長離去。自顧自的輕拍着胸口,如釋重負,眨着眼睛:“郡王爺最是個行事得體的,沒想竟惹上這等髒物。”招手喚了婆子來,道:“劉嬤嬤且去神寧府見見大公主與昭寧郡主,就說妖孽被黃道長制住了。”
婆子應了,當即去了神寧府。
凌雨裳聽聞後,特意請了劉嬤嬤到自己的繡閣裡說話。
劉嬤嬤龍飛鳳舞地將黃道長如何驅魔的事細細地說了一遍,直聽得凌雨裳與侍女個個提心吊膽,面『露』憂『色』,又聽說那附身的魔女被制住,方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凌雨裳輕聲問道:“郡王爺現下在做甚?”
劉嬤嬤笑答:“一驅完魔,便歇下了。唉,好不怖人呢,那妖怪長得也甚是嚇人,好在黃道長道法高強,總算是制住了。”
凌雨裳喚了心腹侍女來,“郡王爺而今病了一場,去大庫房挑些上好的人蔘、燕窩,讓劉嬤嬤帶回去。”
劉嬤嬤欠身道:“郡主有心了。只怕我家郡王爺得在府裡靜養些日子。我們府裡,也是樣樣皆有的,瞧郡主近來沒少爲我家郡王爺的事煩心,得好生調理一陣兒。”
凌雨裳輕柔地笑着,溫婉優雅,但凡見過的,誰不說她是個好女子,此刻面『露』憂『色』,“這是我的心意,嬤嬤只管帶回去。”
劉嬤嬤欠身告退,與凌雨裳身邊的侍女同回了廣平王府,沒見着慕容禕,與劉妃說了幾句話。
侍女回來後,稟告凌雨裳道:“劉妃說,且過些日子,再着了王媒婆上門商議婚期。”
凌雨裳緊握着帕子,對左右道:“桂香和『奶』娘留下,你們幾個都退去。”
二人走近,凌雨裳道:“韓金秀出了事,那幾個害我的連府門都不敢出了。”
韓金秀,建興伯府韓家的嫡長孫女,正是第一個被凌雨裳給疑上埋下兩個小人的罪魁禍首,而今她因在上香路上遭遇劫匪,被家人送到了城外庵堂靜修,有傳言說是做了姑子,也有傳言說是待發修行,但韓金秀的名聲算是徹底地毀了,再沒有哪個好人家會要她。
桂香垂首,小心翼翼地道:“郡主的意思……是不是要就此作罷了?”
『奶』娘擡頭:“她們害郡主出了多大的醜,明明是郡王爺着了她們巫蠱瘋魔,偏說是郡王爺不要我們家郡主……”
凌雨裳擡頭,微眯着雙眼,“她們以爲躲在府裡不出來,本郡主就拿她們沒轍?哼——只要我想做,就沒有做不成的。”話落,一掌拍在茶案上,“禕表哥着了瘋魔症,她們幾個不是在背裡瞧我笑話麼,哼,這一回,我也要瞧瞧她們的笑話。”她揚頭,漂亮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狠決,“『奶』娘,你知道該怎麼做,照計劃進行。”
凌雨裳使了個眼『色』,桂香走到妝臺前,捧了錦盒遞過。
她啓開盒子,纖指盈盈,優雅而美麗,從裡面取出兩張銀票,“把府裡武功最好的張虎、李豹叫來。”
不多會兒,桂香喚來了二人。
凌雨裳坐在繡閣偏廳裡,眸光時掠過一絲果決,“聽聞江湖中有『色』鬼雙煞,可是出了名兒的採花大盜。”音落,遞過幾張紙。
二人接過,竟是四戶官家府邸的地圖,上面清晰地標註着四家小姐閨閣的具體位置。
張虎面『露』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