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奪帝戰
韓德妃也憋了一肚子的氣,想着鄭貴妃死了她便是後宮至尊,不曾想竟遇着這等事,雲羅出面打理六宮不說,還授予周婕妤、吳才人大權。這二人早前被鄭貴妃和她壓着,現在拼命賣力,生怕出了意外,更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周旋着、操辦着,像兩隻飛速旋轉的陀螺。
“你給我閉嘴!”韓德妃斥了一聲,一臉厲容,“你見過遼王世子多少回,就沒入了他的眼,他倒是去了歸鴻齋三回,便是他主動來瞧你一回,本宮也能歡喜。”
雲羅是皇后,遼王世子妃是元妃,又有安康大公主之女在後,另有嘉勇伯的嫡次女,這些人的出身個個都在韓珠蕊之上,韓珠蕊跟了遼王世子,能不能成爲四妃之一尚且難說,韓德妃可聽說遼王世子在遼郡王府時原有一個極受寵愛的側妃柳氏,這柳氏又育有兩個兒子,怕是少不得要做皇妃的。
韓珠蕊聽到外面一陣異響,不由伸長脖頸。
韓德妃厲喝:“外頭怎了?”
一名太監回答,“各處都在預備明兒新君登基的大事和先帝的後事,宮裡各處都忙開了。”雖說忙,卻是有條不紊。
韓德妃看着韓珠蕊,冷聲喝斥道:“沒出息的東西!再不得寵,當真沒你的榮華富貴了。”
韓珠蕊低頭死死地咬着脣,但凡有云羅在,衆人就忽視了她韓珠蕊。
一朝爲帝,權貴們都爭着把女兒、妹子嫁給新君,便是她的父兄也不例外。
雲羅所居的歸鴻齋聽到了同樣的異響,是無數的腳步聲,還有人低喝斥令的聲音。
袁小蝶道:“門主,屬下去探過究竟。”
雲羅微微點頭。
不多會兒,袁小蝶滿是興奮,站在她的紗帳前,用極低的聲音道:“表面瞧着似宮裡的侍衛換防。可屬下以爲不是!”
雲羅瞪大眼睛,不緊不慢地坐起身:“他動手了?”
“是!屬下看到了熟悉人的身影。”
“誰?”
“扮成尋常護衛的四公子,還有夏候護衛。”
雲羅勾脣一笑,“黃雀捕蟬、螳螂在後……”說的便是慕容禎吧。鄭貴妃怕是一早就知道昌隆帝在病重之前,將一切後事都料理好了,昌隆帝不殺手足兄弟,但他卻把人留給了慕容禎來應對。
慕容禎……對於他的一切,雲羅是熟悉的,只是還真未見他殺過人,或者他是避開了她的耳目殺人。
次日,天剛矇矇亮,整個後宮忙碌開來,各處的管事、宮人一路小跑。
雲羅內着素綾中單。外罩素白色繡銀灰暗蓮煙錦宮裝,荷葉狀裙罷曳地,逶迤行動間,彷彿白色畫卷上盛開着千朵白蓮盛開,腰繫銀色細紳帶。綴以鏤雕玉螭鳳紋白玉佩環,袖口、衣沿繡以天家貴眷才能享用的鳳羽,銀絲刺繡,美輪美奐,頭上又插了一支象徵守孝的白色絨花,宮娥戴白花,內侍系白綾。一行數人移出歸鴻齋。
待她出來時,周婕妤、吳才人已是一襲素白宮袍,領着宮人在外面靜候,見雲羅過來二人紛紛欠身行禮。
雲羅笑道:“周姨娘客氣了!”
周婕妤勾脣淺笑,“今兒新君登基,另幾位才人、寶林已在那邊候着。不敢擾了公主清靜,我們就先過來了。”
交換了眼神,往議政殿緩緩移去。
韓德妃攜着韓珠蕊已經到了,站在嬪妃之首的位置,雲羅次子。周婕妤與另幾名嬪妃靜默侍立。
謝丞相意氣風發、蕭衆望躍躍欲試,這一文一武近來竟成了最風光的,護國公小心地立在人羣城,看着一邊的蕭衆望。
蕭衆望的眼睛在雲羅身上打轉,她因守孝在身,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也只穿了素白卻又不失身份的宮袍,這樣的宮袍定是連夜令宮中針工局的繡制,有些嬪妃的衣袍顯得簡單些,只是一襲素袍,上面連朵花兒都沒有,唯有云羅的,上面繡了銀灰色的白荷,站在遠處會覺是一襲素袍,唯有近處才能分辯出她衣着的華貴。
目光相遇,雲羅的眸光冰冷淡然,彷彿在瞧一個不相干的路人。
整座大殿上,一片肅穆,但聽一聲高呼:“登基大典開始!”
內侍、宮娥手持各式象徵祥瑞的禮器,逐一進入大殿,粉紅服色宮娥、衣着華貴內侍、一襲錦袍的侍衛簇擁遼王世子,打着萬人傘自殿外移來。
大總管張長壽手捧金燦燦的聖旨,朗聲道:“請韓德妃向前。”韓德妃撩起衣袍,有禮下跪,接過大總管遞來的象徵着帝位、皇權的皇冠,行禮起身,張長壽繼續誦道:“今有遼王慕容連之子慕容禃,仁愛謙恭……”
遼王世子步步移來,目不斜視,道不出的威儀。
周婕妤與吳才人等人小心地審視着雲羅,但見她的嘴角溢出一絲未名的笑意。
雲羅想的是:慕容禎當真沉得住氣,遼王世子馬上就要登基了,可他昨晚不動聲色地制住了皇宮,這等雷霆之勢,這等不慌不亂,不得不讓她刮目相看,豈是慕容禕能夠比擬的。
他不露面,她就平靜等待。
張長壽手中的聖旨就要誦完了,遼王世子提着黃龍袍,正緩緩移上議政殿的龍椅,那九步龍階,登上去便是君,登不上便是臣。
一步、兩步……
所有的人,有靜穆期待的,有膽顫心驚的,而在這期間,護國公的神色最是凝重,眸光裡掠過期盼。
頓時,只聽一陣如潮的靴步聲,原本靜聞針落的大殿開始嗡嗡議論了起來,有人面露詫色,有人小心審視,還有人似早在期盼。
遼王世子剛邁上了幾步,還有三步,只三步就近了龍座,只再過一會兒就可以是名符其實的新君,偏偏在這個時候,有無數的御林軍衝了進來,片刻間將偌大的議政殿圍了個水泄不通,衆人穿過敞開的議政殿宮門,但見外頭嚴整以待,裡三層、外三層的全是金吾衛、御林軍的人馬。
“遼王世子不是控制了京城麼?”
爲甚這轉眼之間又變了天,瞧這模樣他們都不似遼王的人,若是遼王的人,萬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拆遼王世子的臺。
但聞一個熟悉的聲音,“豫王到!”
原本還在議論的人,頓時止住了嘴。
豫王穿着一襲紫色蟠龍袍,在慕容祉、二公子、五公子、六公子的簇擁下出現在大殿,,在豫王的身側還有慕容禎。
昨日佈局,出動宮中所有的暗衛、細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佔皇宮,就連五、六公子也與豫王父子會合了,此刻個個意氣風發、躊躇滿志。
慕容禎一襲武將打扮,頭戴銀製盔帽,帽頂佩有一縷紅穗,一身銀色鎧甲,內青外黑的大斗篷斜披左肩,糾結於右肩之上,挽出自然的結,腳踏黑底繡暗浪紋的戰靴,腰佩寶劍,行止生風,傲若崖上勁鬆,威風凜凜,孤傲霸道,仿若從天而降的神人天將,目露威嚴、剛毅,透出硬朗面容。
遼王世子面色俱變,驚慌之間望向雲羅處,但見她淺笑盈盈,怎麼辦?很顯然他是活不成了,就如同他在議政殿殺死蜀王世子……
此念一閃,縱身往雲羅奔了過去,只聽虎妞大喝一聲:“遼王世子,你想做甚?”一柄明晃晃的軟劍自腰間飛出,竟似靈蛇般抵在遼王世子的胸前。
遼王世子手臂一翻,小譚子與易嬤嬤從一邊奔出,將雲羅護在身後。遼王世子審視着一襲女護衛打扮的虎妞,眸裡掠過濃烈的殺氣,他倏地起身,衣袖一揮,以移形換影之速,手臂一伸,亦撥出一柄寶劍。
豫王提高嗓門,大聲道:“慕容禃,還不伏法?”
遼王世子手臂一顫,失了力道,這一剎的分神,虎妞手中軟劍已自右胸而入,一陣鑽心地疼痛,遼王世子直直的看着雲羅,而她竟沒看他一眼,目光只鎖定在慕容禎的身上,原來無論他表現如何,她心裡的那個男人是慕容禎。
只怕一早,她都知道慕容禎未死。
六公子慕容祿幾步奔了過來,扒開寶劍,劍起劍落,狠絕俐落地一劍刺入遼王世子的後背,遼王世子一聲慘叫,整個大殿的臣子前不久才見識了一場殺戮,此刻有膽小的閉闔上雙眸,而云羅則是把臉轉向了一邊,不忍再看,那一轉臉的瞬間,又傳來遼王世子一聲慘烈的叫聲,這一回卻是五公子慕容祮出手,竟一劍取了遼王世子的項上人頭,鮮血飛濺,甚是怖人。有大臣失聲低呼,有人嚇得軟扒在地上,顫慄如篩。
豫王厲聲道:“打掃大殿,周婕妤代韓德妃主持儀式,完成新君登基大殿。”
待雲羅再回頭,不過只片刻的工夫,只看到護衛們帶走了遼王世子的身軀,而內侍們用桶和抹布快速地清掃血漬,除了空氣裡掠過的血腥,再無半點血印,竟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韓德妃不由得身子一顫。
周婕妤面露怯容地看着雲羅。
雲羅給了她一抹寬慰的眼色,緩緩點頭。
周婕妤走出人羣。
張長壽抱拳迎上豫王,道:“還請豫王自議政殿匾額之後請出先帝遺詔!”
雲羅面露驚色,原以爲只有她自己知曉的秘密,沒想張長壽卻是一早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