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溼漉漉的,確實是哭過的樣子,原來針刺,說話,弄很大的響動都沒有起作用,自己吹了一曲簫她們居然給哭了,這麼想來,她們是對音樂有反應了,這就好,這就好,只要有能刺激她們的東西就行,就怕對什麼都無動於衷,現在有了反應了,太好了,就是它了。
孔方回到屋裡,對着這二人又吹起來,當金色的陽光沐浴大山還有他懷抱中的生靈時,當星星點點的燈火籠罩山林時,當勞作了一天的人們熟睡時,簫聲依舊在孔方的脣邊歡快地、柔美地流淌,它環繞過高高的古樹,纏綿在雄偉的金牛山巒的胸懷裡,輕柔的呢喃,如情人在低語……
躺在窩棚裡的二蛋也聽着木屋裡流淌出來的簫聲,適逢月圓之夜,銀色的月光灑向大地,這讓他便想起爺爺,想起瀰漫着芳香的故鄉的瓜棚,想起了離他們已經千里之遙的王家莊,還有被埋在逃難路上的親人。
木屋裡松花和澄妮沒有焦距的眼睛眨了眨,嘴裡發出了些聲響,身體也跟着動了動,然後就一切都歸於平靜,恢復原狀了。她們對面的孔方專注的看着這二人,欣喜於她倆的動作,失望於二人歸於平靜,只有接着吹了。吹簫也是孔方的愛好,他不良於行,不能像別人一樣交遊廣闊,除了看書做學問,就把自己的閒暇時光都傾注到音律上,因此孔方在音樂上有很深的造詣。這幾曲不同節奏和風格的曲子,抒情之作讓孔方吹的情深深,意切切,柔腸百轉,田園曲吹的田園之風撲面而來,幾欲聞到瓜果香,歡快的曲子讓人聽的彷彿是一片歡騰。喜慶感油然而生,激昂之曲讓人熱血沸騰,鬥志昂揚。
孔方不停的變換着曲子,仔細的觀察着二人的反應,兩人對抒情纏綿之曲反應平平,這兩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能對情情愛愛有多大的感觸,恐怕是沒有;對田園曲反應比較大,這和她們以前生活的環境有關係,日出而作。日暮而息,是她們不多的幾年人生的最深刻的體會吧;對節奏明快的激昂之曲,和舞曲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畢竟他們是女孩子,對熱血之事也不熱衷。在吹了一下午之後,孔方終於找到了適合二人的曲子,只有田園風格的適合她們,希望自己的這個方法是對的。能解開二人的失魂之症。
這邊珍珠也被迫跟着聽了一下午的曲子,什麼好東西讓人一直吃,恐怕到最後不是享受而是折磨,珍珠也佈列外,在聽了孔方一下午曲子之後就有些煩躁,不過爲了兩個丫頭的病。她只能選擇忽略。
珍珠能忽略,不等於別人能忽略,七嬸就一臉抓狂的進來。嘆氣道:“孔先生也太能吹了,吹了一下午也不覺的累,着嘴受得了嗎?也該讓他歇歇喝口水了。”
吹簫是用嘴的?珍珠愣了愣,其實吹簫並不是用嘴,全都是用氣息控制着。這個比較要求控氣,不過七嬸說的應該不是怕孔方的嘴累。而是想清靜一會兒,這個恕難辦到,現在要求的是那兩個丫頭有反應,好起來,這二人好不容易對着曲子有點反應,那能停下來,於是珍珠沒有理七嬸。
按山外的時間,也就是剛剛掌燈,可這裡早就在一個多時辰前就伸手不見五指了。珍珠坐在牀上,看着手中的冰蠶絲帕子發呆,這圖裡有山有水什麼都有,連上山的路都標的清清楚楚,只是四塊帕子上的路每條都不一樣,也不知道那條是真那條是假,哈飛說那條都不是真的,如果其中一塊帕子是真的,不就是試四次嗎,人們早就找到上山的路了,根本就用不着費心思找路了。這話說的有道理是有道理,那要去往神廟的路要怎麼找呢,這幾塊帕子到底要告訴人們什麼呢?珍珠可犯了愁,冥思苦想,絞盡腦汁,時不時的敲敲自己的頭。
“娘子又不好好歇着,都病成這樣了,還看這勞什子做什麼,他們不是有張大夫和孔先生嗎?澄妮和松花今天聽了孔先生的曲兒都流淚了,山洞那邊的幾位聽說也不疼的哭爹叫孃的了,還拉出了蟲子,您說說,這不都見好了,娘子快歇歇吧。”七嬸高興的說,把珍珠手中的帕子拿走,放了起來。
珍珠被七嬸唸叨,奪了地圖,既沒高興,也沒生氣,讓七嬸扶着靠坐在牀上,接着發呆,還有苗寨的偷襲,這個也是需要解決的,還有蠶繭的問題,不解決也不行,那一件都是三根雞毛信——十萬火急的,這可如何是好?聽着孔方時而溫情脈脈,時而百轉千回,時而慷慨激昂的簫聲,珍珠心急如焚,可又無計可施。
“七嬸,你去讓孔先生歇歇喝口茶,什麼事兒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既然知道有效那就這幾日一直這麼治療,只是他今天把簫吹裂了,她倆也不見得就能立刻好轉,別她倆還沒好,他卻累到了,讓他看看我就知道了,去吧!”珍珠對一旁疊着衣服的七嬸道。
“知道了,我這就去!”七嬸把疊好的衣服放到箱子裡,整理了整理衣服,高興的轉身一陣風似的去了隔壁,有了娘子的話,終於可以耳根清淨清淨了。不多時簫聲停了下來,然後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孔方讓七嬸和芳娘費力的擡着,來到珍珠屋裡,他端詳了端詳珍珠,搬了張凳子,坐在她一旁,伸手就給珍珠把脈。
“說了讓你休息,你又來把脈,這早晨纔剛剛把過脈,這麼一會兒能有什麼變化?”珍珠搖頭道。
“如果不好好休息,這麼短的時間也是可以要人命的,這位珍珠小娘子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可不行!”孔方沒有說話,外面卻有一個人說話了。話音一落,木門再次被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滿身銀飾,叮噹作響的花蝴蝶一樣的人,不是花娘娘還是誰。
孔方看了看這位被蠻族人尊爲花娘孃的女大夫,當時自己和張頌鑽了牛角尖兒,還是被這位女醫生一語點醒,今天看她又來了,連忙伸手讓座,道:“女先生快請坐,不知女先生法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咯咯咯,你這小書生還真是會說話,什麼法駕不法駕的,我只是一個藥巫,在這大山裡,也只有聖女才當得起法駕二字,我只不過是她駕前的護法,小書生這麼說可就折煞我了。如果你不介意,就跟着大山裡的百姓叫我花娘娘吧!法駕二字以後是斷斷不能再說了。”花娘娘笑了笑着道,“我本來該一早就過來陪着娘子的,可想給娘子找幾樣補身子的藥材,在這九山之中穿行翻找了一天的時間,才把藥給湊齊,所以晚了,我看中幾樣藥材,還都在地上長着,現在採下來就不新鮮了,等用的時候再去採就是了。這位孔小書生剛纔給娘子診過脈了,脈相如何?”藥巫帶着一身冷氣溼氣道。
“花娘娘辛苦了,快請坐,娘子這身體還能怎麼樣?雖然出血之症有所好轉,可別的實在談不上有什麼變化,唉——俗世紛擾,這病也是沒辦法養的!”孔方就把下午哈族長過來求珍珠解困的事說了一遍。
藥巫聽了,也是不住的搖頭,道:“這件事確實也只有珍珠娘子能管,我等愚笨,實在是不堪大用,只是這樣對娘子的病是最不利的,她的病最是不能勞心的,現在卻要籌劃這些事,我們也只能盡我們的本分,多多看護娘子的身體。娘子你但凡想出什麼主意來,就儘管差遣就是了,下面的人自會幫你辦好了,還請多愛惜自己的身體。”
“這個我那能不知道,我要是有主意就最好了,可惜的是我根本就沒有主意,這纔是我煩亂的根源。”珍珠疲憊的道。
“沒主意就慢慢想主意,凡事欲速則不達,娘子要多歇歇!”藥巫輕聲細語的跟珍珠說着話,手指輕柔的按摩着她的頭部,珍珠慢慢的睡了過去。屋裡的人停止了講話,連呼吸都放的很輕,只希望珍珠能多睡會。
“我送你回西屋,今晚不回去了,晚上我來守着娘子吧。”藥巫道。
藥巫即是女人又是醫術高超的醫者,她來守夜最是妥當不過的,大家全都熱烈歡迎,沒有異議。七嬸立刻給花娘娘收拾晚上要用的被褥,她們有從王府帶來的粉色提花並蒂蓮錦被,反正這是最好的,也不管這花色是什麼寓意了,有漂亮被子蓋的就好。
藥巫是不懂什麼寓意的,只知道這閃着綢緞特有光澤,上面繡着漂亮花朵的被子真好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藥巫就更不用說了,套用一句現代的詞兒就是她和蠱巫始終走在大山民衆時尚的頂端,在這大山裡,只有蠱巫可以壓壓她的風頭兒吧,別人一概不被藥巫瞧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