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夢小雅手裡的那個明晃晃的玩意兒,這或許是言天錦頭一次感到心裡“咯噔”一小下。
曾經他可是一隻都自詡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漢子。
而在這麼多年來,他也是正陽在世人面前映證着自己的那份無人能夠撼動的能力。
當然也是公認的‘漢子’。
但是今天,就在此時此刻,面對着曾經被自己‘蹂躪’過不止一次的女人,他含糊了。
他的小動作終於還是被夢小雅給捕捉到了。
這是她難得的幾次在他的面前得意,而且這次還是那種史無前例的。
既然抓住了軟肋,當然就要一次捏個夠,至少讓他在短時間內不敢在自己面前造次纔可以。
“咔嚓、咔嚓……”
清脆的金屬摩擦和撞擊聲,在房間裡顯的格外的刺耳。
至少是言天錦覺得聽起來的確是讓自己不舒服。
但是在夢小雅的耳中,卻要比聽一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還要舒暢。
“這是我前幾天在離着不遠的專賣店買來的,那個店的名字叫做王麻子……店員給我做過掩飾,網線粗的鋼絲都能夠變爲兩段。”
說着她舉起了那把,幾乎是全中國人民都耳熟能詳品牌的剪刀。
那真的是明晃晃奪人二目,脆脆聲讓言老感到有些肝兒顫。
言天錦的緊緊的盯着那把剪刀,其實他一點都沒有顯出一點點的懼色。
又將目光重新投在了夢小雅的身上:“怎麼?你這是在要挾我嗎?”
“哦!我哪敢啊,我可是不敢用這麼一個小玩意來要挾全國,乃至是全世界都赫赫有名言家二少。”話雖這麼說,但能夠聽得出來,有一種尚方寶劍在手的得瑟感。
言天錦擺出一副泰山壓頂不彎腰的氣勢。
“你以爲這東西是最鋒利的東西嗎?我還以爲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多少能夠跟我學會一些識貨的本領……”說着,他就像是一個魔術師一般的,將原本在夢小雅手中的剪刀,‘變’在了自己的手裡。
看着自己的手空了,而在他的手中多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法寶’。
夢小雅瞬間感到在自己的頭頂上,盤旋着無數‘嘎嘎’叫的烏鴉……
叫你得瑟,叫你得瑟……
那可真是叫一個懊悔啊。
言天錦拿着拿把剪刀,很隨意的看了看,然後嘴角一翹,發出一聲冷笑“哼……”
接着,他把手一揚。
那把被視作‘尚方寶劍’的剪刀就被丟在了地上。
這是什麼意思,他是在用這樣的手段來磨滅掉自己的銳氣嗎?
“你幹嘛扔了它,這東西可不便宜。”夢小雅氣得走過去把剪刀重新拾起。
“好好看看,這是你說的王麻子見到嗎?”
這個問句可真是給她問蒙了。
“當然是了,我可是在有門臉的地方買的。賣給我的人還給我做了實驗。而且那包裝也是正品的。”夢小雅當然要爲自己辯駁了。
“好好看看刻在見到上的字是不是王麻子吧。”
夢小雅雖然認爲這很有可能是言天錦在晃自己,但還是看了看。
可是當看到那三個字之後,她的臉色有些微微變了。
真是夠失策的……
夢小雅雖然知道自己有點點小笨,當然那也是表現在言天錦面前。
除了他之外,她其實還是很聰明的。
當然了,這並不是爲自己辯護,問能夠有幾個人會比他聰明呢?霍金、巴菲特或者是索羅斯……
身在江湖闖蕩了這麼多年,而且又有言二墨這壇就墊底,還能有什麼晃的了自己呢?
可是擺在自己眼前的,的確是在告訴她——你的的確確是被人家給晃了。
拿把剪刀上的確是刻着三個字,而且其中兩個字的確是麻子,可是並非是王麻子。
在‘王’的上面,多出了一個點。
比王麻子還多了一個麻子,當然不是真的了……
在言二這傢伙面前丟人了,雖然這也不是第一次,而且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可真的她這次是離成功如此的接近……
她的臉已經氣得像是一個紅色的氣球,只要再給她一點點的小刺激,就會炸掉了。
“我找他們評理去!”
說着她居然穿着睡衣就要往臥室外走。
看來她真的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你就這樣去了?”言天錦好意提醒了她一句。
當然這並非是他的本意。
我們的言二少爺,可是個徹頭徹尾的直男,他的女人穿的如此‘風情’怎麼能讓第三個人得了便宜?
那可是就算看一眼都會覺得吃了大虧。
聽他這麼一說,倒是讓夢小雅止住了腳步。
恢復的理智讓她清醒了一小點。
當然是不能夠這麼出去了,不是因爲她是言天錦的女人,爲了他的顏面,而是這麼出去只會丟了自己的顏面纔是。
“我還是勸你就這麼算了吧,吃一塹長一智,這對你很有好處。”言天錦身子倚在自己的桌子一腳,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在做和事佬。
“你真是說的輕鬆,我憑什麼就這樣算了,難道我就是這麼好欺負嗎?”夢小雅氣呼呼的轉頭瞪着他:“我是不會讓你看我笑話的。我夢小雅也不是好惹的,我就拿那個傢伙開刀了。”
“嗨……”言天錦嘆了一口氣,頭還輕輕的搖了搖:“你覺得你過去能找得到他嗎?你跟了我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明白。”
“我明白什麼?他是有店鋪的,就算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和尚既然都跑了,他還會在乎那個廟嗎?更何況那是他的廟嗎。那玩意我看你還是找個地方丟了吧。”說着他重新拿起自己的筆記本。
難道就這麼算了?言天錦說的想想也是這麼一個理,這個虧已經吃定了。
這可真的是再次的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自己咋就這麼點兒背呢,難道還真是沒有一點點可能性在言二這個傢伙面前翻身嗎?
不是都說了現在的女性地位提高了,本是應該自己雖然不要說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吧,那也應該是平起平坐纔是。
可是現實是總被他壓制住了。
被壓在身下的那感覺……
真是一種很複雜的感受,或許說是她的身體想,可是心裡卻並不是那麼想的。
總之,真是一個矛盾的個體。
夢小雅的興致沖沖並沒有換來言天錦一絲一毫的敬畏感,反而是再次的被他嗤笑。
至少她是這麼認爲的,其實言天錦也並沒有真的去想要嘲笑她。
現在的他可真的是變得善良了不少。
*
時鐘已經轉到了十一點的位置,夢小雅打了個哈欠之後便躺到牀上睡了。
今晚絕對是她感到挫敗的一個晚上。
言天錦對着電腦一直工作到了十二點多才算是收工。
這已經是他很久沒有這麼工作過了。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又稍微扭了扭自己的腰,這纔算是感覺身體舒暢了一些。
難道說真的是開始走向初老了?
這個詞對於他來說,那應該只是出現在健康雜誌裡而已,那只是用來督促那些只爲了工作而從來不注意身體健康的人來說的。
至於自己以及家人,這方面可都是十分的關注。
人這一輩子時間有限,即便是掙了再多的錢,吃飯依舊也不過是一碗,睡的牀也不過是那麼一點大的地方。
住的舒適、吃得健康卻並不能和昂貴畫上一條等號。
他走到臥室的門口,很輕的打開了門。
在出去之前回頭看了一下牀上的她,已經熟睡了。
那恬靜的面龐是如此的楚楚動人。
看着她,就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就這麼看着,整個身心都會感到愉悅和舒暢。
*
緩步走下樓梯,自己獨自坐在客廳裡。
在那副自己親手繪製的壁畫旁,多了一個帶有玻璃門的櫃子。
這是夢小雅特意要求的。
裡面擺放的並不是什麼書籍,而是一摞有一摞的相簿,還有大大小小很多的相框。
這些都是他和她的回憶,從童年開始到現在的。
其實他完全可以空出一間房子專門將這些照片放在裡面,掛在牆上之類。但被夢小雅給堅決否定了。
理由很簡單,那樣感覺就像是一個展覽館,並沒有家裡的溫馨。
只有放在櫃子裡,在閒暇之餘拿出一本,坐在沙發上。
周圍有陪伴自己的家人,一起觀看。
共同回憶那些已經被凝固在薄薄相片紙上的時光。
在最上的一層擺放着幾個比較大的相框,這是已故親人的遺像。
原本這裡只有三個,但是在最近這兩年,又多出來了兩個。
于慧潔身體本來就是很弱,只是她很少說給兒子聽,這是因爲她看着兒子從新將自己的事業拾起來。
看着他爲了家庭,爲了妻兒努力,真的讓她感到高興。這個時候就更不能讓他分心。
終於有一天,她再也撐不下去自己的身體了。
不過上天對她還是很眷顧的,在她離開的前一晚,還和自己的愛人、兒子還有孫子孫女一家人其樂融融,說說笑笑。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一點點徵兆。
她是在睡夢中走的,無聲無息,沒有承受任何的痛苦的離開。
第二天早晨,當全家人都面對這個現實的時候,都沒有感到過於的悲痛,而是爲她感到高興。
她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她這輩子真的是經歷過了太多的痛苦,終於可以解脫了。
于慧潔的離開,對於她來說是一個解脫。
對於其他人來講,卻成了這一輩子都難以彌補的痛苦。
言天錦更多的是遺憾,尤其是在母親走了之後,以前的那些過往,對她的不敬、愧疚都重新在腦海中縈繞了。
人們每當在失去之後,纔會追悔莫及。
可比起這個親生的兒子,更加悲痛的就是一直相伴在她身邊的莫錦城了。
他們是一對苦命的鴛鴦,在各自歷盡磨難之後,終於如願以償的生活在一起。
無論是言天錦或者是夢小雅,都知道這兩位老人的情感是多麼的好。
以至於,在這個時候作爲乾女兒的她,還是想要多安慰一下他。
讓逝者安息,讓生着能夠繼續走接下來的路纔是最重要的。
莫錦城即便是心裡依舊難受,但是迴應她的,永遠都是一如既往的笑容:“我沒事的,你們都不要擔心我。更何況我和你們的媽媽之間的情感,那是這三言兩語就能夠真正的放下呢?”
在日後的一段時間,他們時常能夠見到莫錦城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裡,望着遠處的天空以及不遠處的城市。
這曾經是他和于慧潔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極目遠眺能讓他們感到心情舒張。
可是現在,卻讓他回想起更多以前的很多事情。
很快的,在於慧潔走了不到半年,莫錦城的身體也日漸衰弱。
對於他的身體狀況日漸衰弱,無論是夢小雅還是言天錦都十分的傷神。
帶着他看了很多名醫,可得出來的結論都是:這是心病所引起來的,如果他的心不能放寬一些的話,真的就無能爲力了。
對於這樣的結論,這也真是夠讓他們感到頭痛的。
都說是心病需要心藥治,可是他的心病就在於愛人的離世。
爲了解決這個心病,言天錦甚至還爲他動用了一些人脈關係,幫他搞了幾次相親。
雖然這也讓自己感到有些心裡難受。
這畢竟是母親屍骨未寒的情況下。
可是作爲兒子,就更加的明白母親的心思。于慧潔是斷然不會讓莫錦城就這樣的頹廢下去的。
不管是兒子或者是女兒,都是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
更是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在這個時候來替自己,在這個世上照顧他。
莫錦城明白這都是孩子們的一份孝心,可是自己的心又能是其他什麼人能夠代替的嗎……
一一婉言謝絕,這就是他對愛人于慧潔所能夠表達的心意。
隨着時間的繼續流淌,留給莫錦城的時間也逐漸的變少了。
他的身體不再像以前那樣的結實,更加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最終他也倒在了病牀上。
看着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夢小雅、言天錦以及三個可愛的孩子,雖然他們並非是和自己有着共同的血緣,但真的和一家人無二。
對他來說,自己的這一輩子真的算是值得了。
在最後的時光中,他將自己的所有都交給了言天錦和夢小雅所打理。
在他們含着眼淚點頭的時候。
他帶着最後的意思微笑離開了。
他沒有痛苦,沒有遺憾的離開了。
他的靈魂追隨着他所愛的女人無牽無掛的離開了。
言天錦看着離開自己的五位親人的遺像,駐足在那裡許久許久。
和他們共同經歷的過往,一幕一幕的再次在自己的腦海中不斷的回放。
他已經戒菸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就在此時此刻,卻非常想要點燃一支。
擡手,但是在全身卻搜尋不到一根,甚至連打火機都沒有。
他感到有些氣惱。
但是,就在此刻一支被點燃的香菸從身旁遞了過來。
稍微聞了聞味道,就能夠判斷出這是他以前抽的那個牌子。
“如果覺得苦悶,不如就抽一根吧。”聲音很熟悉,語氣很溫柔。讓他在這個夜晚再次被溫柔所包圍。
言天錦接過那支菸,並沒有立刻就叼在嘴裡,而是那到眼前端詳了起來。
他還是頭一次的這麼仔細的看一支被點燃的香菸。
紅色,略有明暗變幻的隱藏在已經變爲灰色的灰燼裡,並且釋放出淡藍色的輕煙。
房間裡沒有絲毫的風,但是它卻隨着輕微的呼吸,變幻着各種姿態。
他回頭看着站在身後的女人:“我剛纔看到你不是已經睡了嗎?”
夢小雅走到他的身邊,同樣擡頭看着那五張遺像:“沒有你在身邊,你覺得我會睡的踏實嗎?”說着也轉頭看着他。
兩個人的目光相對,接着就是不約而同的微笑。
“你不是一直以要把我手刃才能夠痛快嗎?”
夢小雅學着他曾經的樣子,把眼睛微微一眯,語氣也學着他變得冷冷的:“我的確是這麼想過,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沒有折磨夠你呢。”
這讓言天錦又笑了笑,接着一手就把她摟在了自己的懷裡:“嗯,語氣還算是像,只是在神態的模仿上還需要多多觀察。”
夢小雅聽完之後就撇了撇嘴:“你就得瑟吧,我纔沒有那份心情學你呢。而且學你又沒有什麼好處。”
言天錦低下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實際上他這是在聞她身上那獨有的香味。
這種味道能讓他上癮。
“其實我也非常想念他們。什麼時候該去看看他們了,我想他們在天堂也在想念我們了。”夢小雅靠在他的胸前,感到十分舒服和安逸。
“歡兒,這樣的日子你感到快樂嗎?”
夢小雅擡起頭,一臉的錯愕:“你爲什麼會這麼問?有你,有孩子,還有朋友,怎麼會不快樂呢,這是我最快樂的日子裡了。”
“但是我看得出你似乎並不是所說的那種快樂,親人和朋友的陪伴那種快樂只是短暫的。我能夠感受的出你還是有一些的不快樂。”
的確,言天錦說到自己的心坎裡去了,將那份埋藏最深的東西坦誠的擺在了他們眼前。
只不過她並不想承認,她很害怕這樣也許會把眼前的這些美好都破壞掉了。
如果是這樣,她寧可將那些埋藏的更深一些。
看着她低頭不語,言天錦知道自己說對了。
也正因此,他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她。
讓自己的女人有一點點的不開心,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就是自己最大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