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寒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沈仲宇來家裡找顧西念簽字離婚,倆人在房間裡一通交談無果後發生了劇烈的爭吵,沈仲宇第一次對顧西念動了手,家裡現在亂成了一鍋粥,讓他們倆趕快回來。
顧慕寒也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往家開的車子快得就跟尋死一樣,眉眼之間的戾氣很嚇人,搞得無辜的藍婉玉也變得很緊張。
本來四五十分鐘的路程,他卻只用了半小時就進了顧家大宅,一個手剎將車子停在臺階之下,疾步如飛直奔家中。
隔在幾級臺階就能聽見客廳裡傳來的吵鬧聲,從屋子裡鬧到大廳來,這兩個人也是夠能折騰的。
顧慕寒高大的身影如一道疾風般衝到了沈仲宇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狠拳就朝着他的臉上揮去。
所有的吵鬧都在那一拳落下後消失不見,只聽得沈仲宇一聲痛呼,整個人朝着身後的沙發撞到下去!
顧西念臉上滿是怔愣和詫異,完全沒有料到顧慕寒一回來就直接動了手,也不知心裡想到些什麼,隔了很久纔看向倒地不起的沈仲宇,目光冷怒!
顧漢清和覃月如看着兒子如撒旦一般陰鷙可怖的臉,在旁不敢出聲,或許也是贊成兒子教訓了沈仲宇,慢悠悠地坐回到沙發裡。
顧慕寒陰厲的眸子掃了一眼客廳裡,突然邁動雙腳走到了樓梯邊,將散落在地的紙張撿起,拿到顧西念面前。
“簽字!”
他冷斥的聲音驚得顧西念身體一抖,怯怯地瞟了一眼離婚協議書,面色糾結。
“我不……”
“不什麼不!”顧慕寒狠聲打斷,顧西念立馬閉嘴。
他看向她雪白臉頰上那道赤紅的手掌印,眼底浮起了一層嘲諷,“在這之前他敢對你動手嗎?他的心已經不在你身上,你還癡迷不惑,自不知津,拖着他以爲可以挽回他嗎?有些東西到了時間不是你的了就該學會放手!”他看着顧西念慚愧地臉垂下,語氣才稍稍放緩,“把字簽了,等什麼時候冷靜下來再談家麟跟誰的問題!”
一聽這話,沈仲宇像突然有如神助,一下子從地上站起,揚聲道,“不行,家麟是我沈家的兒子,必須跟我!”
他不說這話還好,顧慕寒還對他沒那麼厭惡,聽到這話,他雙眸驀地眯緊,一道殺氣從眼底騰騰昇起。
藍婉玉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他臉上的神情變化,嚇得趕緊跑上來抓着他的手,圓場道,“現在姐姐和你都在氣頭上,怎麼能冷靜的思考問題,還是等過段時間再說罷,家麟就先在姥姥家裡住下,等……”
“不行,我的兒子我今天就要帶走,他姓沈又不姓顧!”沈仲宇壓根不吃藍婉玉那套,語氣強硬。其實他也有他的打算,今天跟顧西念鬧成這樣,這婚是離定了,就怕自己今天拿着離婚協議書走了,下次再來,可能門都不讓他進了,讓他上哪要兒子去?
“沈仲宇,你有種再給我說一次!”
顧慕寒神色更加凜然,冷眸如利劍地直視着他,恨不得衝上去就他狠狠幹一架,要不是被藍婉玉死死地拖着。
沈仲宇看着他那狂怒的神情,一時間也有些退縮,但又想到自己日後跟顧家屁點關係都沒有了,有什麼好怕的,也硬起了脊樑骨,推了推面上的金絲眼鏡,冷聲道,“家麟本來就是我沈家的子嗣,你們又不是沒有兒子,想管就管你們的顧楓璨,還有,我和西唸的婚姻如何抉擇是我們倆自己的事,不需要你們來插手,今天我就要把家麟帶回去,誰也沒有權利阻攔我!”
還沒等顧慕寒動作,身邊的顧西念踩着高跟鞋也衝到了沈仲宇的面前,掄起拳頭胡亂地打着沈仲宇,眼淚嘀噠,哭喊道,“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講良心的,你想要兒子你讓那狐狸精給你生去,家麟從出生到現在你管過他幾天啊,你連做一個父親基本的責任都沒有盡到你憑什麼來跟我搶兒子?你都要和那女人過了,你把家麟帶回去是送給她欺負嗎?你這個神經病,神經病!”
她的拳頭,就跟這哭訴出來的字眼一般多,沈仲宇之前還能吃得消,到後來也是不耐煩了,伸手一把推開了顧西念,她穿着高跟鞋本就重心不穩,這下並非故意讓她摔倒也因爲力度問題而搖搖欲墜。
顧慕寒哪裡見得自己家裡人受這種屈辱,還是當着他的面動手,當下就甩開了藍婉玉的阻撓,衝上來對着沈仲宇又是狠狠一拳。
沈仲宇再次倒地,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見到眼前的拳頭又要落下來,嚇得有些不顧形象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幸好是顧漢清和藍婉玉上來將顧慕寒拉住,他才倖免第三次遭罪。
不過這第二拳下來也夠他受的,嘴角溢出的鮮血,半張臉都腫了。
他痛眯着眼,怨恨地看着顧慕寒,冷笑,“我今天也算見識到你們顧家人的真面目了,不就是離個婚嘛,搞得好像我殺你們全家似的!你們也不反思一下顧西念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就你們家裡教育出來的女兒能嫁人嗎,嫁給誰都不見得能受得了她那臭脾氣?!”
顧慕寒扯脣,勾出一抹狂妄不屑的冷笑,“是啊,我真慶幸我姐的臭脾氣沒有讓她在嫁你之後被你擺弄多少,就你這種人渣的性格娶了稍微脾氣好的女人都要被你虐死!沈仲宇,做男人最忌諱的就是對自己過去的女人太狠,凡事留一線,或許我還會讓家麟偶爾見你這個人渣父親一回!”
沈仲宇臉色一邊,怒氣激翻了嘴脣皮,大吼道,“你們敢把我兒子藏起來我跟你顧家沒完!”
“夠了!”
一聲蒼勁有力的男聲打斷了沈仲宇的叫囂,顧漢清神情深遠的看了一眼沈仲宇,沉聲道,“仲宇,我不想說你在婚姻內不忠的問題,我也知道你變心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事,我養育女兒確實有問題,我讓她變得驕縱蠻橫,懶惰刻薄,可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優點的,你自己想想,從家麟出生到現在,西念總是陪在他身邊,雖然不像普通家庭那樣一把屎一把尿的帶大家麟,可陪伴也是一種養育,我不是指責你不管孩子,我只是想說,西唸的優點就是喜歡孩子,願意騰出時間來陪着家麟成長,家麟跟着母親也是好的,你即將另娶新娶,你們會有屬於你們自己的孩子,家麟處在那樣的關係網中,身份的確是尷尬了先。我先不說你那位新夫人心地好不好,就是萬一她生下個兒子,你沈家的家業到底給誰繼承,別在我面前說是個家麟的,我不信這種話,一旦有了利益衝動就會有傷害,家麟還是在顧家吧,你要是想他了,就回來看看他,我們顧家的大門是永遠爲家麟的父親敞開的,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誰也不會阻攔你不讓你看孩子!”
“爸,我……”
沈仲宇剛要說什麼,顧漢清朝他擺了擺手,意思是讓他不要再多說,大家心中自有一把公平的秤,這樣的做法已經是最公正的判讀。
藍婉玉也是覺得奇怪,沈仲宇既然都要娶新夫人了,他們完全可以自己再生個孩子,幾個也可以,幹嘛非要把顧西念唯一的孩子奪去,這到底是爲了孩子好,還是不想顧西念舒服地過日子?
不過可能,她這種想法是有些自私和膽小的。
沈仲宇低下臉龐沉思了片刻,隨後擦掉了嘴角的血漬,扶着東西站起身,正想找回自己不知道丟哪去的眼鏡,突然熟悉的一雙手出現在模糊的視線裡,他的心神微微一閃,擡起臉,看着將眼鏡送還的顧西念。
空氣裡,陡然寂靜下來,兩對不同神色和心思的呀你就能夠一瞬不瞬的對望着。
她悲傖一笑,“拿着快走吧,我和你之間恐怕沒什麼轉圜的餘地了!”
沈仲宇一怔,詫異出聲,“你……你不是早這麼說過!”
顧西念苦笑,“你還是不瞭解女人!”
她說着,淚水已經盈滿了眼眶,爲了不在衆人面前落下被看成是不爭氣的淚水,她將眼鏡丟到沈仲宇身上,轉身跑上了樓。
沈仲宇凝着她消失的背影,身心像是受到了很大的衝擊,竟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麼了,直到顧慕寒喝來傭人送客,他才收起了臉上的疑惑,頭也不回地踏出了顧家大門。
顧慕寒雙手叉腰,氣惱非常地轉身瞟了一眼空蕩蕩的樓道,沉聲罵道,“我以後要是再管他們的事我就不姓顧!”
其實,之前沈仲宇和顧西念之間的神態對話在場的人都有看到的,也不是完全看不出他們之間其實也沒表現出來的絕然冷酷,倒是把來勸架或出頭的人給弄得兩邊不是人了。
果然,顧慕寒在罵罷這句話後,跟父母連聲招呼都沒打,生氣地走出了屋子。
藍婉玉沒有跟上,猜他現在應該是要往公司趕,因爲家事耽誤了工作時間,她再跟着去,他還得花時間把她送回孃家。
她跟父母說了一下這段時間楓璨在外婆家吃住的情況,被沈仲宇和顧西念這事一鬧,兩位老人也沒什麼多餘的心情嘻嘻笑笑,聽完彙報便各自回房去了。
藍婉玉片刻不停地往樓上走,直奔到顧西念居住的臥室,沿路上,還能看到很多東西因他們爭執而摔落在地的痕跡,其中不乏名貴的古董花瓶,一場爭執付出的代價確實很傷。
她敲響房門,沒聽見裡面有人應聲,猶豫了片刻啓脣道,“姐姐,是我!”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都是因爲你這個掃把星,你把我克成這樣,你乾脆把我剋死算了!”顧西念那字字句句都透着無比怨恨的語氣從屋內飄蕩而出,讓藍婉玉深受打擊。
一瞬失血的臉龐顯得蒼白可憐,她緊緊地咬着下脣,過了許久才從自卑中回過神來,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