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昭武帝就屬於那心口一跳的那一個。但多年處於高位的磨練讓他練就了一張就算驚慌也依舊是面癱模樣的臉，所以沒有人能夠看出他隱藏在鷹眸深處的疑惑和一絲絲慌亂。
“凌王，這可是大秦的朝堂，你怎可那這些婦道人家的事情來這裡說？”這會兒話一出就有大臣不滿的，覺得在朝堂上說這些事情很不應該。也不想想你們剛纔在激烈討論的是人家“不行”與否的隱秘之事。
“那孫大人覺得在朝堂上什麼事是該說的，什麼事又是不該說的？”
“這……”
“難道本王的子嗣問題不是父皇該關心的之事？”衛凌霄繼續挑眉道。
這個問題孫大人更不能回答，剛纔昭武帝還關注着呢，這會兒他說不是，這豈不是在打昭武帝的臉？索性直接裝死什麼都不說的低下頭，一張老臉被憋得通紅。
衛子銘看着衛凌霄眼神閃過一抹精光，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神色，聽他那麼說淡淡的皺起了眉頭道：“皇弟此話何意？”
“皇兄有所不知，前些時日父皇派兩位太醫到凌王府給林側妃診脈，可回來卻告訴本王說她腹中的胎兒只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可林側妃卻偏偏說是有四個月了，所以臣弟不明白。想要請父皇爲兒臣判斷一二。”因衛凌霄平時就不是有過多表情的人，這會兒聽他說這些話，面上依舊沒有什麼多餘的神色。不由有些摸不着邊了。想着這凌王在朝堂上說這些幹什麼。
況且這話裡的信息實在是太驚人了！如果孩子真像是太醫說的只有兩個月的話……
想想兩個之前凌王可還不在汴京城內！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聞言，昭武帝鷹眸中卻是迸射出一股冷光，只讓人看了心裡發寒。但在衆人將視線落到他身上之後，便又恢復了常色。
“自己的身體，林側妃自然知道是多久了。”
“父皇覺得太醫的話不可信？”衛凌霄沉默的點點頭，繼而說道。
“這……”昭武帝被反問得眉頭一皺。當初說衛凌霄絕育了是給林煙煙看診的那兩個太醫，如果說太醫的話不可信的話。那衛凌霄的那些流言也就完全不成立了。
但如果那些太醫說的話是正確的話，那林煙煙肚子裡的孩子就不可能是衛凌霄的！
不管是哪一樣，昭武帝都不願意看到！
“皇上，臣認爲想要知道真假與否，只要宣太醫來一問便知。”
那兩個太醫已經見鬼去了，本以爲是拍馬屁的話，卻堪堪的拍到了馬腿子上。
“那兩位太醫已經告老還鄉了。”
“當日陪兩位太醫去的孫公公也聽見了太醫說的話，讓他出來把當日的情況說明也可。”衛凌霄看着已經開始爆青筋的昭武帝繼續“好心”的建議道。
昭武帝冷瞪着衛凌霄，聲音已經有些咬牙切齒。“孫公公身體不適，朕已經讓他出宮養病了。”
話音一落，底下的朝臣不禁臉色各異起來。這當時三個有效的當事人都被打發了，說不定現在已經都沒了。
有些人開始後悔剛纔自己爲什麼不一直裝聾作啞到底。外面的流言來的詭異，且迅猛。這汴京城內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人可不多。克當今就是其中一個。
要說這凌王剛去平亂回來風頭很盛，昭武帝有些緊張也是正常的，可這一招是不是也太損了些？
“父皇，宮中也不是隻有那兩位太醫，只需再給皇弟診一次脈不就知道了？”衛子銘低頭恭敬的建議道。昭武帝那麼死咬着說衛凌霄生育方面有問題，那就肯定是他在這方面動了手腳。既然是動了手腳，多少個大夫都看不出來，他又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只要衛凌霄絕育這個問題坐實了，昭武帝要做的事情依舊可以進行。
昭武帝想要拍自己的腦子，剛纔差點被衛凌霄給繞進去了。
“來人，將太醫院的院士給朕傳過來。”太醫院的院士是整個太醫院中最權威的太醫，一般昭武帝有什麼毛病都是經過他的手醫治的。說話很有權威。
這一次早朝衆臣都懷着各異的心情站在那裡等着，這會兒這些人是老實了，一個個的也不敢胡亂的吭聲了，免得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太醫院的院士姓方，今年已經八十又二了，早就已經在家中休養，平時沒什麼事是不會到宮中來的，這會兒在朝堂上等他就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在這一個時辰裡也沒有閒着，昭武帝按照慣例問了一些問題，一些大臣又說了好些不痛不癢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皇上，方院士到了。”
一聲尖銳的通報聲，讓所有聲音都被瞬間掐斷。“宣進來。”
不多久，一個穿着官袍，鬚髮花白，但腳步卻穩健的老者走了進來。
“微臣叩見皇上。”這聲音還中氣十足的！
“方愛卿平身。”
“謝皇上。”
“朕讓方愛卿過來，是想要讓愛卿給凌王請脈。看看他的身體如何。”昭武帝說得很平靜，就像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微臣遵旨。”
有宮人搬來了凳子讓衛凌霄坐下。方院士給衛凌霄行禮之後就走到他身前給他把脈。
如果寧爾嵐在場一定會以爲這是在舉行誰的喪葬禮，那一道道肅穆的眼神，那一聲聲放重的低緩呼吸，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在給誰哀悼！
方院士在皇宮中混跡多年，一看這陣勢就知道今天診脈的事情非同小可，所以也更嚴肅更認真起來。兩邊手的脈象輪流細緻的診了兩次算緩緩站了起來。
“如何？”
“回皇上，凌王的身體很好，沒有任何問題。”方院士雖老，但他說話的聲音卻很大，就連站在殿外的宮人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昭武帝眉頭皺了皺，認爲方院士或許是覺得那件事情說出來有礙皇家的顏面，所以不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便暗示道：“朕想要知道外面關於凌王的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
方院士自然早就聽說過外面傳的那些話，這會兒也算是明白昭武帝那麼急急的把他叫過來是爲了什麼。可他剛纔給衛凌霄診脈，的確是沒有任何問題。“回皇上，凌王的身體確實很好，沒有任何的問題。”
“你確定沒有診斷錯嗎？”昭武帝已然是不悅的沉了嗓音，任由誰都可以聽出話語中的不滿。
“微臣不敢欺瞞皇上。”方院士活到這把年紀了，也是個硬脾氣，被昭武帝這麼一二再的否定自己的能力，也有些惱火起來。
“父皇想來是關心四皇弟纔會相信了那麼無能之人的話，這也是關心則亂。”衛子銘看昭武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得不出來打圓場。事已至此，那流言過了今日就會破了。他眼中帶着疑惑的看了衛凌霄一眼，看父皇那麼篤定的樣子他以爲這件事情會萬無一失，沒想到衛凌霄居然一點問題都沒有。難道是父皇錯算了？
昭武帝從怒氣中回過神來，臉上的神色已經緩和下來。“方愛卿快請起。剛纔朕是聽凌王無事一時高興過頭了。那兩個太醫怕是自己診斷錯了所以才向朕提了辭呈，罷了，既然事情過了朕也不欲追究他們的過錯了。”本來是自己的問題，可到最後卻將錯誤都推到兩個早已經沒命的太醫身上。
方院士在低頭謝恩之際眉頭不禁皺了皺。那兩個太醫是他一手帶起來的，那醫術也不是一般的大夫可以比擬的，這麼明瞭的脈象又怎麼會看錯？
又想到昭武帝剛纔的表現，不得不暗歎一口氣站起來到了一邊。
“父皇，既然方院士在此，兒臣有一個不情之請。”衛凌霄可不管昭武帝此時心裡是怎麼想的，今日的事情他該怎麼做還是要怎麼做。
對於衛凌霄，昭武帝在明面上是有虧的，這會兒他提出要求來，如果不是太過分的他是不能夠就拒絕的，一拒絕他剛纔所說的話就成了笑話！
“說吧。”
“父皇也知道，兒臣成親多年來依舊沒有子嗣，前不久得知林側妃懷有身孕心中高興，可卻弄不清她懷孕的月份，這就不好估算生產之期。今日方院士正好在這裡，不知可否讓方院士爲她診脈？”問題再一次繞回了林煙煙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幾個月的問題上。看來不弄清楚衛凌霄是不願意罷休了。
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昭武帝比衛凌霄還要清楚幾分，本來以爲這件事情是穩妥的，可發生了剛纔的事情後他又有些拿不準。擔心一會兒要是出了什麼問題……
“本今日兒臣就想要在下朝之後帶她去求見方院士，人就在宮外候着。”這話是要告訴昭武帝，人已經帶來了，不會像傳方院士時等那麼久。這是不看也得要看！
“父皇如此爲四哥着想，自然是要看的。你們這些宮人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將林側妃請進宮來。”衛梓喬剛纔一直都沒有吭聲，這會兒見着昭武帝沒有說話，便當先開口。如果昭武帝這個時候再拒絕的話，這件事就太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