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我是男人,我懂!
“是，媽咪說過。”顧晗將他抱進懷裡，“可是乖乖，他爲了你吃了很多苦，長大之後你就會明白。”
“麻麻……你是要被搶走了麼……”這會兒的慕容辰心裡沒有打任何小鼓，他夾雜着哭音的語氣聽起來很是委屈。
“媽咪不會被搶走，媽咪永遠是你的媽咪。”
“嗚嗚……”仰着頭看着顧晗的一張小臉哭的都有些扭曲，他不自覺地伸出雙手往顧晗懷裡鑽，死命的抱住她……
顧晗嘆了口氣，扶着他的頭髮，從小到大，他真的沒有像今天這樣哭的這麼兇過……好像，好想他的整個世界都塌了一樣。
顧晗怎麼哄，他都不聽，就算是想要讓他去牀上靠一會兒，他也只是死命的抱着顧晗的手臂，一步也不能和她分開。
“麻麻……嗚嗚……”
顧晗被他哭的心都揪緊了。
對她來說，有慕容辰這樣的兒子，她真心覺得已經很滿足了。
五歲的他，雖然沒少給她惹麻煩，但比起同齡的孩子，他卻貼心懂事很多，當然偶爾也會很調皮，很讓人火大，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在她寂寞的時光裡陪伴着她。
是，不是她陪伴他，而是他陪伴她。
他沒有像尋常的單親孩子一樣會哭着問她要爸爸……
他甚至很快就接受了他沒有父親的事實，在他眼裡，她已經是一切了。
顧晗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類似於如果父親出現，也不要去認的話，顧晗只是告訴慕容辰，他的父親確實有點……壞。
可顧晗怎麼也沒有想到，慕容燁真的出現的時候，兒子會受不了並且難以接受……
他從來沒有爲一件事情哭超過十分鐘，可今天，他卻爲慕容燁是他父親這個事實，爲慕容燁可能會介入他們的生活之間，大哭小哭了近三個小時……
平時乾淨的脆脆的童音此刻變得又粗又沙啞，簡直像個被人欺負了的小老頭。
直到他徹底哭累了，哭不動了，這才睡了過去……
看着這張紅彤彤的小臉，顧晗心下一緊，一時間竟猶豫了起來。
慕容燁……
她該讓他介入她和慕容辰之間嗎？
她該原諒他做的一切嗎？她該帶着慕容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麼？
臥室裡只有一盞小燈開着，顧晗替慕容辰換了衣服，擦了擦臉，靠在牀邊，輕輕拍着已經睡熟了的他。
沒多久，她聽到了臥室門被推開的聲音，擡眼望去，只見慕容燁走了進來。
顧晗眉頭微蹙，只用口型問他：“你進來幹嘛？”
慕容燁沉着臉走到顧晗身邊，直接將她抱起。
顧晗錯愕不已的看着他，“你幹嘛？”
說話間，她已經離開了牀面，而慕容燁抱着她直接走出了臥室。
“慕容燁！你放開我！”
慕容燁看着她，一臉的意味深長，只問了一個問題，“對你來說，乖乖是不是比我重要很多？”
“……”
“如果乖乖怎樣都不肯接受我這個父親，你是不是也做出同樣的選擇？”
“……”顧晗撇開臉，問題的答案，她方纔也在想，只是還沒有想出來。
“小狐狸……你心真狠。”
“你就不狠？”顧晗推了他一下，逼得他鬆開手，放她落在地上。
慕容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看來有些事情，我是真的想錯了。”
“……”顧晗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頎長的身影就這樣慢慢遠去，離開了她的視線。
大門被打開，而後又被關上。
顧晗怔怔的看着紅黑色的大門……
一時間竟有些無措和心慌，他……走了？
啊咧？是她一直叫他走的不是嗎？是她說不會怎樣也不會原諒他，也是她說他們之間回不到過去……
但是，慢慢歸位的心臟卻又像是再一次被人生生剜去一般。
那樣的迷茫，那樣的落寞，那樣的……窒息！
等顧晗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竟已衝出屋子，跑出院子，四處張望着尋找着……
然而，那抹身影卻消失了。
“慕容燁——！”顧晗幾乎是提起全身的力氣，狠命的大喊了一聲，然而回應她的是黑夜的寂寥，就像過去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一樣……
他不在身邊，他再一次丟了她。
是她的固執任性，是她的不肯面對，還是……他其實也沒有那麼在乎她了……
也對啊，顧晗，現在的慕容燁比起五年前，更成熟，更強大，也更有魅力了……
他向來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他會到美國來找你，或許只是出於他的這份責任心，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他，責怪他，埋怨他，他這樣的男人就能放得下自尊心嗎？他這樣的男人，難道還需要一雙眼睛只盯着你看嗎？
撇開了你這棵不可雕的朽木，他還有一大片森林……
顧晗！
你是不是……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做什麼？
是不是……
顧晗身子微微一個踉蹌，一雙有力的大手扶着她的肩膀，顧晗心下一喜，眸中閃過一道精光，猛地一個轉身——
“怎麼了？你這失望的表情可真打擊人，小強……”
顧晗嚥了咽口水，面前溫文爾雅的男人可不就是江錦弦。
“錦弦，你怎麼來了？”顧晗有些不解，畢竟現在已經八點了……
“我來看看你和戴蒙。”
“這個點？”顧晗有些驚訝，一時間也很懊惱，竟沒有意識到江錦弦在自己身後。
“嗯哼，你不歡迎嗎？”
“……沒，沒有。”顧晗的眸子低下，“進來吧。”
“……”江錦弦看着她略顯落寞的背影，眼裡劃過一抹自嘲，隨即換上一抹強顏，跟在顧晗身邊，“戴蒙睡了麼？”
“恩，已經睡下了，我讓管家把客房打掃一下。”
“不用忙，我只是過來看看你，喝杯咖啡就走。”
江錦弦說完，顧晗也沒有再留他的意思，徑自去廚房給他煮了咖啡，端到他面前，“這個點喝咖啡，晚上還有工作嗎？”
江錦弦只是淺笑，算是默認吧，端起咖啡，輕啜了一口，一臉滿足的放了下來，再次擡頭，只見顧晗眼神有些飄離，他輕嘆口氣，“小強……”
“恩？”
“我要結婚了。”
“……”顧晗微愣，顯然有些吃驚，對上江錦弦緊緊盯着她的眸子，以爲自己聽錯了。
“克洛維集團千金，長的還不錯，性格也算的上溫婉大方，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
顧晗似是聽明白了，她微微揚起嘴角，“那真的是太好了，恭喜你。”
“……”江錦弦的喉頭不由嚥下一抹苦澀，“真心的嗎？”
“當然是真心的，你也不小了，再不成家立業，江叔叔能急死吧？”顧晗輕笑。
江錦弦低頭看着面前的咖啡杯，香濃的氣息不斷的往上涌，拼命的往他鼻子裡鑽，咖啡味濃，又苦又香。
交叉在腿上的雙手交握在一起，良久，他開口，“阿燁他……回來過了吧？”
“……恩。”
顧晗沒有隱瞞，她知道江錦弦只是象徵性的問問，慕容燁的行蹤或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惟獨她顧晗。
“你和他……和好了麼？”
“沒有。我把他氣走了。”顧晗想，應該是這樣吧，他可以容忍自己一時的任性，估計也沒法容忍她三番兩次毫不顧忌他面子的任性吧……
“小強，一直有個問題，我很想問你。”
“你問。”
“如果你沒有得知慕容燁離開你的真相，這五年裡，你會不會再給我一個機會？”江錦弦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麼……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開口，卻一直拖到了現在，既是害怕也還抱有那近乎一絲的期待。
“不會。”
“……”
“過去，你對我一心一意，但我卻不再是那個會對你一心一意的顧晗，我沒有資格說給不給你機會，我只能說，我不想讓你給我機會……”
“你明知道，我不在乎。”
“或許這是你和慕容燁之間的唯一差別吧……”
“什麼？”
“如果我和別的男人結了婚，或是生了孩子，他一定會發狂……我不敢想象他會做什麼，會不會殺了我？呵……他很善妒，也很沒有安全感，他不喜歡別的男人看我一眼……不過，前提是五年前。”
現在，他對她是不是依舊？會不會厭煩？或許從他今晚說的那句看來有些事情，他是真的想錯了開始……
就已經有了答案。
五年，會改變很多事情，比如，他對她的感情……
“小強……我也善妒……”
“……”
“小強，五年前慕容燁所做的事情和我當初做的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爲什麼你卻選擇留他一個機會，卻對我判了死刑……”
這是困擾江錦弦的第二個問題。
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如她和慕容燁來的堅固嗎？他不信，他和顧晗那麼多的感情，卻在一年間被慕容燁慢慢瓦解……
是啊……
有的時候，顧晗也在問自己，明明自己不算是個長情的人，江錦弦當初賽車事故之後，就應該看得出……
她是移情別戀了……徹徹底底的。
即便江錦弦再次出現，她也沒有生出一分一毫和他繼續下去的想法。
可慕容燁卻不同，他欺騙了她，隱瞞了她，也傷害了她，一伸手便抹去了五年的光陰，無論她嘴上怎麼說，無論她表面上裝作多麼不在乎，無論她欺騙了多少人……
夜深人靜的時候，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卻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她對他的感情並沒有隨着時間的變化而消逝，而是一點點，一天天瘋狂的蔓延，尤其是今年……她甚至已經開始按耐不住，甚至已經開始焦躁不安……
思念蝕骨，但她卻又熱衷於這份心疼，只有這種時候，他的臉會特別的清晰，他的一舉一動會特別的生動逼真……
然後她會幻想着怎麼罵他，怎麼打他，怎麼責怪埋怨他，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吃癟，一定要認真嚴肅的教育他一段時間，恩！就冷他一年好了！不，一年太長了……半年……恩……還是一個月吧，不行不行……半個月？恩！至少半個月，不能再讓步了！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然後再想着怎樣撲進他懷裡，怎樣瘋狂的吻他，怎樣再重新像過去那樣調皮趴在他胸口，捏着他的臉頰，不屑挑釁一句“老男人”……
最後哭倒在他懷裡，心疼他受的每一分苦，心疼他曾決然的忍辱負重，她還會告訴他，雖然她真的很生氣，這種生氣可能會持續一輩子，但她卻爲有他這樣的老公感到驕傲，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可惜……
半個月他也沒有堅持，就走了……
“小強？”江錦弦一時間有些無措，看到對面的顧晗突然就捂着臉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
她哭的像個孩子，嚶嚶嗚嗚的，從她五年前接受現實到現在，她從未哭過……至少他從未看過。
“小強，你怎麼了？”江錦弦走到她身邊，摟過她的肩膀，有些慌張。
“他是個混蛋，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顧晗嘴裡模模糊糊的說着，罵着，委屈和難過就爲了他一個轉身離開，向她襲來。
讓她所有的僞裝在這一剎那全部被揭開。
“小強……不然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只要你說一句，我就立刻和你結婚！”
“嗚嗚……嗚嗚嗚……”顧晗只是哭，只是哭……就像下午的慕容辰一樣。
“你別哭了……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我的顧晗已經被那個壞蛋爹地搶走了。”粗噶卻沙啞的聲音在樓梯口響起，慕容辰一雙紅紅的眼睛裡有些淚光盈盈。
“戴蒙？”
他小小的身體晃下樓，走到顧晗身邊，抱住她，“顧晗，你哭鼻子好難看的，別哭了，混蛋爹地是個上了年紀的老混蛋，他這麼混蛋是不會輕易把你讓給我的，我是個男人，我懂。”
混蛋爹地……
江錦弦有些錯愕的看着面前強忍着眼淚的慕容辰，他現在的表情很是決然，像在捍衛自己最寶貝的玩具……
“而且，男人和男人之間的較量纔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