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勳連忙擰開一瓶礦泉水，又虛虛的旋上，遞給蘇靈。
沈煜單手奪過礦泉水，丟到一邊，“好，我同意。但是我有條件。”他看着蘇靈，眼底盡是蘇靈看不懂的情緒。
不過，她也不需要看懂。
幾乎是立刻的，蘇靈的眼底浮現了感激的淚光，“謝謝，謝謝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跟我來辦公室。”沈煜冷冷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蘇靈掙扎着站起來，李勳雖然對沈煜有着諸多的不滿，這會兒還是硬生生壓下自己的脾氣，扶着蘇靈站起來。
“我們之間的事情，我不希望有別人的參與。”沈煜的背後像是長了眼睛，在李勳接觸到蘇靈手臂的那一霎那，停下腳步，出聲警告。
蘇靈禮貌的揮開了李勳的手，一瘸一拐的跟在沈煜的後面。
小柒看到蘇靈這幅樣子，急的一直拍打沈煜的後背。
沈煜恍若不覺，腳步不停的向裡面走去。
小柒實在沒有辦法，偏過頭，一口就咬在了沈煜的脖子上。
沈煜皺着眉，卻依舊沒有停，任由小柒咬着。
“小柒，別！聽媽媽話！”蘇靈強壓着心中的淚意，開口道，“媽媽沒事的，一點都不疼，真的，你不許不聽話！”
沈煜走在前面，蘇靈說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柄又短又鋒利的劍，直直的扎進他的心臟中，然後完全沒入自己的血肉裡。
他心疼的無以復加，可是心臟的表面還是光滑一片。
要想治癒，只能將他整個心臟剖開，才能將那短劍取出。可是如果這樣，那人也就根本活不成了。
沈煜目不斜視的繞過了電梯，向安全出口走去。
長長的樓道里，只剩兩個人一高一低的呼吸聲。
小柒像是被困在籠中的小獸，拼命的踢打撕咬，可是卻不能撼動沈煜分毫，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沈煜像是隻剩了一副皮囊，無意識的向上走着，一級一級的臺階，似乎將時間也不斷的拉長。
蘇靈早就不知道疼痛。
疼就是這樣，習慣了就不痛了。
曾經心痛到無以復加，曾經一想到沈煜就難以呼吸，現在，也已經能夠平靜的面對。
長長的樓梯，似乎走到盡頭的時候，已經過了一世。
沈煜終於能夠將心中的恨意轉化成帶着怨氣的冷漠，蘇靈也穿好了自己百毒不侵的鎧甲，爲了小柒，甘願承受沈煜的任何對待。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小柒原本還帶着些童真的眼神，逐漸的變得像是一個老年人一樣的蒼老。
終於到了辦公室，沈煜不發一言，將小柒放在沙發上，又轉身去了休息室，將剛剛被他隨意扔到地上的書放在小柒的手邊。
沒得到沈煜的允許，蘇靈自然是自覺的站在門口，像小學生被罰站一樣，頭低低的垂下，身子站的筆直。
沈煜走到辦公桌後面坐下，旁若無人的處理起文件來。
小柒左顧右盼的等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沈煜完全沒有讓蘇靈進來的意思。
他立刻跳下沙發，噔噔噔跑到蘇靈的面前，扯着蘇靈的衣服把她往辦公室裡面拽。
蘇靈被他拽的直踉蹌，只能扶住門框，“小柒快
去休息，媽媽不累，媽媽就想在這裡站着，真的。”
沈煜擡起眼，不悅的向這裡瞟了一眼，蘇靈立刻噤聲，乾脆的抱起小柒。
小柒自然不依，掙扎着從蘇靈的懷裡跳下來，跑到沈煜的面前。
沈煜頭也不擡，“去休息室裡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到會議室等我。”
蘇靈聲音很小的應了一聲，抱着小柒就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小柒留下。”沈煜出聲提醒。
蘇靈全部都按照沈煜的要求，乖乖照做。
小柒站在地上，鼓着臉看着沈煜，如果他此時能夠說話，估計已經開始發聲了。
沈煜只能放下手中的事情，揉了揉眉心，對小柒招了招手，“過來。”
小柒垂下眼，似乎想了一下，最終還是一蹭一蹭，不情不願的走了過去。
沈煜捏了捏小柒的臉頰，“男子漢大丈夫，想同意就乾淨利落的同意，如果要拒絕，也是大大方方的拒絕，這樣小家子氣，算什麼？”
小柒於是乾脆利落的打掉了沈煜的手。
沈煜啞然失笑，“所以，你這是拒絕我捏你？”
小柒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不討厭我捏你，但是因爲你媽媽的事情，你很生我的氣？”沈煜看着小柒，聲音低沉的問道。
小柒耳朵一紅，但想到沈煜剛剛說的話，還是大大方方的點頭。
沈煜於是朗笑出聲，“傻孩子。我和你媽媽之間……我們有太多的事情。”
他拍了下小柒的頭頂，“我知道你聰明。可是有些事情，和聰不聰明沒關係，是需要一定的閱歷才能懂的。有些事情，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懂，別人說什麼，都只是隔靴搔癢，無濟於事。”
沈煜撐着頭，看着小柒。
不知爲什麼，他看着這孩子，既想用自己的力量爲他撐起一片天地，做他世界中的大英雄，也能毫不避諱的將自己的傷口展示給他看。
“我和你媽媽，原本沒有交集了。說起來，還是要謝謝你。”沈煜微笑着，“如果不是你，我估計這輩子都不能再見到你的媽媽了。”
小柒若有所思的看着沈煜。
“好了，我能向你保證，我和你媽媽都是全心全意想對你好的，至於我們兩個之間……你就不要管我。你只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人需要爲你媽媽獻出生命，那個人也會是我，不會是別人，更不會是你。”
小柒依舊是一臉茫然。
沈煜也不強求，“都說了，這種事情就算是聰明人也不能懂，這和閱歷有直接的關係。等你哪天遇到了你的那個人，你就懂了。”
沒錯，這世界上就算真的需要有個人爲蘇靈去死，那麼，他也一定會是那個人，而且，無怨無悔。
只是現在，他做的這些，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沈煜講完這些，就不再講話，他指了指沙發上大部頭的書，示意小柒去繼續“複習”他之前給他讀過的句子。
他對着電腦，修長的雙手不停的敲擊着鍵盤。
隨着打印機開始工作，沈煜也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就待在這裡，一會兒我和你媽媽來接你回去。”
說完，他拿着打印出的合同，去了會議室。
會議室中有些悶熱。
今天沒有會議，於是沒人將空調打開。
蘇靈更是不會主動做這些事情，乖乖的坐在一個角落，任憑身上滲出的汗將衣服打溼。
沈煜眯了下眼睛，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嚥了回去。
他按下了掛在牆壁上的電話，“開空調，要一杯咖啡……”他本想再說要一杯溫水，可還是沒有說出口。
空調很快啓動，沈煜坐在主位上，將文件翻開，像是無數次會議之前一樣。
秘書很快禮貌的敲響了房門，然後悄悄的推門進來。
看着會議室中有兩個人，她怔了一下，還是選擇將咖啡放在沈煜的面前，然後垂着手站在一邊，等着沈煜的指示。
沈煜擡頭，疑惑的看了她一下，“還有事？”
那人明顯一怔，目光不自覺的瞟向蘇靈，僅僅是掃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抱歉。”就匆匆的離開。
蘇靈舔了舔嘴脣，她還真是……有一點渴。
但是沈煜明顯沒有給她喝水的好心情，她也就識趣的不出聲。
“如果沒什麼問題，就簽字吧。”沈煜將文件夾合上，推到蘇靈的面前。
蘇靈依言翻開了文件，看都沒看，就提筆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最好先看看。”還是沒忍住，沈煜好言提醒道。
“沒關係。什麼樣的條件我都能接受。”蘇靈發自內心的微笑着，“你肯出面幫助小柒，我真的很謝謝你。”
合着她就只是來報恩的！
沈煜霎時間滿腔的火氣無從發泄，他狠狠的翻開面前的文件，刷刷的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和蘇靈交換文件。
“好了，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收拾行李，晚上下班之前我要看到你出現在房間裡。”沈煜冷着臉。
“恩？”蘇靈一臉茫然的看着沈煜。
沈煜顯然沒有解釋的打算，夾着文件夾走遠。
腿上的疼痛絲絲繞繞的纏了上來，會議室中的冷風吹的蘇靈的冷汗爭先恐後的冒出來。
蘇靈齜牙咧嘴的站起身來，不敢多耽擱，便下了樓。
袁千彤一臉擔心的等在樓下，紀修遠站在她的不遠處，臉色還是悶悶的，似乎是爲了什麼事情正在和袁千彤賭氣。
“怎麼樣？”見蘇靈出來，袁千彤連忙迎了上去。
上下打量了一下蘇靈，一挑眉，“嘖，沈煜這也太不像話，你看你都成這個樣子，也不說給你包紮一下。”
蘇靈將手臂遞給袁千彤，整個人的大半個體重也壓在袁千彤的身上，快速的倒了兩口氣，才緩緩的綻出一個笑容來，“沈煜答應救小柒了！”
“真的？”袁千彤也喜出望外，“他真的答應了？他沒難爲你吧！你是怎麼和他說的？”
蘇靈很是開心，“他自己答應的，和我簽了一份協議，就答應救小柒了！”
“協議？什麼協議？”袁千彤立刻抓住了話中的重點。
蘇靈將手中的文件遞給她，“喏，就是這個。”
袁千彤拿過文件前後翻了翻，片刻之後一臉嚴肅的擡起頭來，“你看過這份協議了？你真的同意了？”
“我沒得選。”蘇靈有些疲憊。
畢竟昨天一夜都沒睡，就是鐵打的人，現在也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