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略皺眉,似有一絲不自在,他嘆了口氣,扶着肩頭上的衣服轉身走回到了屋子裡,他邊走邊道,“許小姐,你且進來說話吧。”
聞言,許顏沒說話,只抿了抿脣,跟着他走了進去。
兩人在桌子旁坐定後,許顏便眯着眼,動也不動的瞧着他。
“許小姐,殿下的毒呀,的確很是麻煩。”張太醫緩緩啓脣。
許顏心中一跳,趕忙問道,“他中的到底是何毒?需要如何醫治?”
“許小姐可聽說過毒蠍子?不過此蠍子非彼蠍子,這毒蠍子全名叫毒蠍子草,它是生長在山上高險地區的一種草藥,毒性極其霸道,若沒及時醫治,那不需三日,毒液便會遍佈中毒之人的全身,中毒之人便只能等死,所以名爲毒蠍子。”張太醫捊着鬍鬚,緩緩而道。
毒蠍子?這說的倒是與慕容錦差不多,雖如此想,許顏卻還是略皺起了眉,“那殿下中的便是毒蠍子的毒了,太醫可知這該如何醫治?”
張太醫垂着眼,“殿下所中的毒的確就是毒蠍子草,是那黑衣人將提取出來的毒蠍子草的汁液塗抹上飛鏢,飛鏢入骨所致。”
許顏點了點頭,又皺起了眉,繼續追問剛纔張太醫沒回答的問題,“張太醫,你還沒與我說那毒蠍子草的毒到底該如何解下呢。”
“許小姐,我這不正要說嘛。”張太醫略顯無奈的看了許顏一眼,“所幸我們帶了玉蛇,這玉蛇能解下百毒,這毒蠍子草的毒也是不在話下。”
許顏垂眼,張太醫說的有理有據,與慕容錦說的也對的上,看來慕容錦說的是真的了,可她……爲什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許小姐,這眼看着就要天亮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到時休息好了纔可以照顧殿下。”說着,張太醫便打了個哈切。
到底是自己擾人清夢,許顏又思及張太醫也是忙了一夜的人,於是便也沒再逗留,當下便起了身。
她對張太醫點了點頭,就在要離開之際,許顏忽然又問了一句,“玉蛇解毒需要多少時日?”
張太醫略怔,似是沒有想到許顏在離開之時會忽然提起這個,不過他倒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垂着眼,“這毒蠍子草毒性強,所以解起來的確需要不少時日,需要的時間具體是幾日,這老夫也說不定,還需要看殿下本來的身子骨了。”
張太醫這番話倒也沒什麼問題,許顏點了點頭,略退後了一步,“那張太醫,我便不打擾你了。”
“許小姐也快些回去休息吧。”張太醫點頭回應道。
許顏抿脣,也點了點頭,轉身之時,她雙眼的餘光瞥了眼張太醫牀上的幔帳,也不知怎的,許顏竟覺得自己隱約從裡面看到了人影。
許顏當下便頓住了腳步,眼帶探究的看向了那邊的幔帳。
“怎麼了?”張太醫瞧見她忽然頓住的腳步,略有疑惑的問道。
許顏又看了幾眼,見那幔帳裡又沒了動靜,她暗想道,大抵是自己看錯了吧。
“沒事。”許顏搖頭回應了張太醫一句,然後就繼續走出了門。
許顏邊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邊思考着張太醫口中的那毒蠍子草的事。
這張太醫應當是不知道她已經問過慕容錦他中了何毒的事了,這般情況下,他能夠說出與慕容錦說的同一種毒,那慕容錦中的大抵就是這種毒了。
玉蛇……正想着,許顏忽然打了個哈氣,她揉了揉雙眼,她的確也有些困了。
放下了慕容錦中毒這件事,許顏的心鬆了好大一塊,畢竟一夜沒睡,這會兒也感覺有些困了。
她又打了一個哈切,雙眼頓時就朦朧了,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前,許顏毫不猶豫了推了進去。
她本擔心慕容錦中毒的事,一直強撐着沒有睡覺,這會兒把這件事從心頭上放下了,登時就困了。
她也沒再剋制自己,回屋簡單的手勢了一番,然後便倒在了牀上。
而此時,張太醫並沒有如他所說,立馬便休息了,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王麟忽然從裡面的幔帳裡走了出來。
“還好方纔許小姐沒有繼續追查,否則我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張太醫摸了摸鬍子,感嘆了一句。
王麟方纔感覺到許顏投射進來的目光時,也是好一陣膽戰心驚,當真是幸好許顏沒有繼續懷疑什麼。
“張太醫,任務已完成,我這邊先走了。”王麟邊說邊弓手道了這麼一句話。
張太醫點了點頭,在王麟臨行之際,他又忍不住囑咐了一聲,“你回去告訴殿下,一定要按時服用那些藥,萬不可停下。”
這毒實在太烈,一旦不服藥,那便極有可能成爲這毒的階下囚。
“是,張太醫的話我會如實轉告殿下。”王麟應承了下來,然後便後退了幾步,轉身走出了張太醫的屋子。
張太醫瞧着再次被關上的門,面露憂愁,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
他從袖中拿出了方纔慕容錦讓王麟拿給他的紙條,他看了那紙條一眼,又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將紙條放到了蠟燭上面,放肆的火焰一下便吞沒了那張紙條。
那張紙條不大,似是隻寫了三個字……
心中沒了壓着的事,許顏睡得也踏實,等她醒來時,天色已然又從微微泛白到了半黑。
“咕,咕……”她的肚子不停的跟她打着招呼,她睡醒的第一感覺便是餓,她感覺自己的肚子就好像空了一般。
仔細算起來,似乎的確有近一日沒有吃東西了。
許顏伸了個懶腰,起身簡單的洗涑了一番,然後便走出了房門。
她走到房間門口,轉身關上了門,然後走到了欄杆前,她手握欄杆,朝下面看了眼。
經過一日的修整,下面已然收拾的差不多了,桌椅板凳都換回了原來的感覺。
“是,是是,那下官便不打擾殿下休息了,下官告退。”她隔壁的門忽然打了開,然後從裡面走出了一個身着官袍的人,再然後王麟也跟着走了出來。
那身着官袍的人看着似乎也只有二十來歲的年紀,有些小胖,不過看着倒也慈眉善目,可也不知道慕容錦與他說了什麼,此時的他略顯惶恐,額頭上也隱隱冒着汗。
當他轉身看到許顏的時候,似是沒想到這裡還有女子,他眯了眯眼,目露疑惑。
“王侍衛,這位是?”他剛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又細想了想,這還沒等王麟回答呢,便又似恍然大悟般開了口,“這位是娘娘吧?”
“果然宮中的娘娘便就是與我們這邊的姑娘不一樣,娘娘姿色出衆,單看着就儀態萬千,與殿下很是登對,下官一眼就認出來了。”那自稱下官的官袍男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很是殷切的拍着許顏的馬屁。
他想的是,這次殿下出遊是爲了給容國送玉蛇,這一路艱難萬分的,自是不會隨意的帶一個姑娘在身邊,若是真有姑娘在,那便只有可能是錦王殿下的良娣美人了。
按他這想法倒也沒錯,只是許顏是個例外,她既不是隨意的一個姑娘,也不是錦王的良娣美人。
王麟皺眉,正想要開口讓他不要亂講,便見許顏又朝他們走了幾步。
那官袍男子自是更親熱的上前作揖道,“下官吳有富,是這裡的太守,今早聽見錦王殿下在我城內出了些意外,下官便趕忙趕了過來。”
許顏擡眸看着吳有富,淡笑着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吳有富,沒有富有,你這名字倒是有幾分意思。”
吳有富摸了摸頭,顯出了幾分不好意思,“下官的爹孃都是生意人,他們說財不外露才可以掙大錢,所以便給下官取了個這名字。”
“這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許顏眯了眯眼,輕笑道。
“這名字能博娘娘一笑,這便是比什麼都有道理了,唉……下官之前並不知殿下和娘娘會來此,倘若先前知道,定然是要派大軍來護着殿下和娘娘的,如今如此還請娘娘原諒下官的不周到之處。”吳有富一口一個娘娘說的很是順溜。
許顏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他還在笑,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線,看着倒有些憨態,許顏忽起了逗弄之心。
“我承認自己儀態大方,姿色出衆,不過……”許顏抿了抿脣,挑着眉笑着看着那吳有富,“不過我並不是娘娘。”
吳有富本笑得很是燦爛,這忽聽許顏這麼一說,頓時就怔了。
“這是許小姐,許將軍之女,這次是跟從錦王殿下出來遊玩的。”王麟瞥了那官袍男子一眼,緩緩的開口介紹許顏的身份。
吳有富的笑當下便凝固了,他看了眼笑看着自己的許顏,又看了眼王麟,略有些僵硬道,“許小姐……下官方纔多有冒犯。”
許顏又輕笑出聲,故意提高音量道,“我倒是不礙事,怕只怕錦王殿下聽見了會不高興呢。”
許顏這話落下後,吳有富本稍微緩和了一些的臉色頓時就又塌了下去,他看了眼慕容錦所在的屋,又看向了許顏。
他苦着一張臉道,“許,許小姐,下官府中還有些事,便先行離開了。”
許顏心情很不錯,她笑彎了眉眼,對着吳有富點了點頭。
吳有富對王麟作了個揖,然後便逃也似的迅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