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暮色將至。
通州城外胡家村,村民們正成羣結隊的跟着兩名縣衙差役往村外走。
“鐺鐺鐺!”領頭一名中年差役敲打着手裡的銅鑼,大聲吆喝:“麻利些都跟上,天馬上要黑了,日落前趕不到楊家坳,小心半路餵了邪祟。”
縣衙的差役全部散了出去,告知通州城周邊的幾個村子今晚恐有邪祟入村吃人,將所有人轉移到楊家坳。
“真麻煩吶,聽官爺說周邊幾個村子的人全都轉移了,這可真夠折騰我們的,就不能每個村子安排一些人手防備嗎?非得趕我們去楊家坳。”
“嘿!每個村子都安排些靖安衛防備,我們倒是方便了,那麻煩的不就是靖安衛的老爺們了?所以啊,最終當然還是麻煩我們這些泥腿子。”
“少發牢騷,官府能出面保護我們這些城外的賤民就不錯了,再說誰知那邪祟本事如何?萬一靖安衛分散防備的話被逐個擊破怎麼辦?五根手指當然得捏成拳頭打出去纔有力。”
“誒,怎沒看見胡大兄弟兩?這倆整天不着家,四處吃喝嫖賭、偷雞摸狗,今兒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一戶民房內,胡大從窗戶縫裡看着村民消失在視線中後露出了笑容。
“大哥,官府都說今晚上可能有邪祟進村,附近村民全遷了,我們真不去楊家坳啊?”頭髮潦草、牙齒黃不拉幾,身材幹瘦的胡二惴惴不安。
“去個屁!”穿着一身打滿補丁的短衫的胡大回過頭來,笑得很奸詐的說道:“這多好的機會啊,村裡人出去躲邪祟了,只剩下咱倆,想偷誰家偷誰家,這可是發財的大好機會。”
“但是萬一邪祟……”
“邪祟算個鴨兒!”胡大打斷弟弟的話,惡狠狠的說道:“邪祟還能有窮可怕嗎?再說了,周邊有好幾個村子呢,邪祟就剛好會來胡家村啊?”
眼見弟弟還有些不安,他怒其不爭的衝上去踹了一腳,“慫貨!想想看咱倆發了財,去青樓點四個娘子吃乃子的畫面,還覺得邪祟可怕嗎?”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怕個吊!
“嘶~大哥說的對!區區邪祟算個屁啊!”胡二瞬間支楞起來,迫不及待起身,“人都走了,咱快動手吧。”
“急什麼?連人家邪祟都知道要天黑後才動手,現在太陽都還沒落下去呢,萬一中途有人回來或者有人路過怎麼辦?”胡大一把拽住了弟弟。
胡二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勺,嘿嘿一笑說道:“行,都聽大哥你的。”
“睡覺,養精蓄銳。”胡大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吊兒郎當向牀鋪走去。
胡二也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日,狗日滴頂老子屁股幹嘛?”
“那我不是想到去青樓點四個娘子的事兒了嘛,哥,你往外睡點。”
“錘子,再往外都要掉下去了。”
幾聲爭執後屋內很快鼾聲大作。
夜幕降臨,天上冷月似鉤。
胡大迷迷糊糊被涼醒,睜開眼睛坐起,緩了緩後伸手拍旁邊一個人獨佔破被子的胡二,“醒醒,快醒醒。”
“你別煩我。”胡二嘟嚷着將胡大的手打開,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胡大氣得直接一耳光抽了過去。
“啪!”
一聲脆響。
“哎呀!”胡二被痛醒,猛地坐起捂着臉對胡大怒目而視,“日泥媽!”
顯然,他還有點起牀氣。
“汪汪汪!汪汪!”
外面突然響起了雜亂的狗叫聲。
“我日泥媽!”胡大毫不慣着的還了一句嘴,沒好氣的說道:“你他媽睡得跟豬一樣,叫都叫不醒,外面天已經黑了,趕緊起來洗把臉幹活。”
“那也不能打人啊。”自知理虧的胡二發着牢騷磨磨唧唧的起牀,突然臉色一變,“大哥,外面的狗一直叫個不停,該不會是邪祟進村了吧?”
“我看是你腦殼進水了!”胡大氣不打一處來,說道:“你剛剛聲音那麼大,別說狗,鬼都被你吵醒了。”
“哦哦哦。”胡二傻乎乎的點頭。
“汪汪汪!汪汪!”狗還在叫。
“抓緊點。”胡大懶得理他,下牀穿上鞋就往門口走去,聽着外面不停的犬吠,他心裡莫名也有些麻麻的。
低聲罵了句方言,沒有第一時間開門,而是謹慎的趴到門上用眼睛從門縫裡往外觀察,想確定安全再開。
視線中一開始空空如也,但下一秒瞬間出現一張高度腐爛的臉,猩紅的眼眸與他四目相對,濃烈的臭味撲面而來,嚇得他霎時間呆在了原地。
“哐!”
還不等他尖叫,兩隻長滿黑毛乾巴巴的手就洞穿門板掐住他的脖子。
讓他難以發出任何聲音,眼神驚恐的不斷登彈着掙扎,尿無聲流下。
邪祟……邪祟真的來了!
此時此刻他腸子都悔青了,怎麼就爲了偷鄉親們的錢留在村子裡呢?
“什麼聲音?怎麼了大哥?”
胡二聽見聲音後下牀查看,正好看見一隻渾身長滿黑毛,獠牙外露的殭屍破門而入,張口就咬破胡大的脖子咕嚕咕嚕的吸血,血液淅淅瀝瀝滴落在地面,而胡大隻能發出嗬嗬聲。
“啊!鬼啊啊!大哥!”
胡二肝膽俱裂,臉色煞白,看着這一幕想上前救大哥卻又不敢,最終一咬牙,還是選擇轉了身奪路而逃。
翻窗逃出屋子後他就一路撒丫子狂奔,呼吸急促的一邊跑一邊往後看了一眼,只見一道黑影正步履有些僵硬的迅速追上來,嚇得他汗如雨下。
“救命啊!救命啊!來人吶!”
胡二下意識大吼,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迴音後纔想起村民們都已經去了楊家坳,心裡籠罩着恐懼和絕望。
他突然瞥見一戶人家院子旁邊放了個大空缸,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的他連忙轉彎衝了過去蹲進大缸裡躲藏。
犬吠聲不絕於耳,胡二蜷縮在缸裡瑟瑟發抖不敢出聲,心裡把滿天神佛都祈求了個遍,連牙齒都在顫抖。
不知過去了多久,連狗叫聲都已經停了,胡二才小心翼翼的從缸裡站起來,見眼前空空如也,鬆了口氣。
胸腔劇烈起伏,大口的喘息着。
“哈~”
突然一股帶着腥臭味的涼氣從後腦勺吹過,順着脖子鑽進了衣服裡。
胡二的身體瞬間僵硬在原地。
“噗嗤!”
慘白的月光下,站在他身後的殭屍一把擰斷了他的脖子,輕易將其舉起來對着斷口痛飲鮮血,喝完之後將無頭屍體重重丟在地上,血漿飛濺。
原本渾身黑毛的殭屍此刻身上的絨毛已經開始變爲瘮人的綠色,而且不再是僵硬的邁步走動,身體僵直的輕輕一躍就跳起一丈高落在屋頂上。
站在屋頂上的殭屍鼻翼收縮嗅了幾下,隨後就轉身朝一個方向跳去。
一路來到了通州城下,但是接連試了幾次,都跳不過數丈高的城牆。
又轉身離去。
一蹦一蹦的消失在了霧氣中。
…………………………
楊家坳,伴着蟲鳴,一片漆黑下其他村子的村民三三兩兩席地而睡。
數十名靖安衛也混在裡面。
只剩祠堂裡還點着燭火。
一身黑袍的裴少卿盤腿而坐,閉眼休息,漆黑的墨曇劍橫放在腿上。
“大人,這殭屍今天晚上不會不來了吧?”陳忠義看着裴少卿說道。
裴少卿睜開眼睛,見陳忠義和孫有良都望着自己,搖搖頭道:“肯定會來,那殭屍剛嚐到甜頭,正是渴望鮮血的時候,城裡他進不去,一定會被楊家坳這邊濃烈的人味兒吸引。”
道理很簡單——食髓知味。
何況那殭屍還沒有產生智慧,全憑本能驅動,肯定會往楊家坳而來。
“對了,你們兩可曾聽說過有一梵音寺嗎?”裴少卿突然出聲問道。
陳忠義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大人,我知道。”孫有良答道。
裴少卿和陳忠義都看向了他。
孫有良說道:“其實陳總旗應該也知道的,梵音寺過去叫靜安寺。”
“靜安寺我知道,就在我們通州和安州交界的巴山上,我父親那一輩時香火極旺,後來隨着時間越發沒落少聽人再提起。”陳忠義接過話茬。
“就是這個靜安寺。”孫有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也是偶然聽個安州來的商人說的,靜安寺三年前來了個新主持,寺名改成了梵音寺,供奉梵音佛母,聽說十分靈驗,所以如今香火又旺了起來,在安州很有名。”
巴山雖然是通州縣和安州縣的交界地,但是離安州縣城更近,而離通州縣城很遠,所以這梵音寺在安州聲名鵲起,在通州無人所知倒也正常。
裴少卿又問了一個問題,“那這個梵音寺在通州地界還是安州呢?”
“通州。”陳忠義和孫有良異口同聲答道,兩人對視一眼,陳忠義開口說道:“雖然離安州縣城近,但寺廟確確實實是在通州地界這一端上。”
“大人怎麼突然問這個?難道也想去爲未出世的小公子祈福?”孫有良挑挑眉毛看着裴少卿好奇的問道。
裴少卿沉聲說道:“因爲事態緊急上午我沒有來得及與你們細說,那具殭屍很可能就來自梵音寺……”
“這……這這……”聽裴少卿講述完殭屍的來歷和鳳凰山上那個大坑的事後陳忠義和孫有良都是震驚不已。
孫有良突然又想起件事,“聽說這梵音寺主持佛法高深,點化了不少高僧證得肉身佛,難道坑裡那些屍體和那具殭屍就是所謂的肉身佛嗎?”
若真是這樣。
簡直是喪盡天良,慘絕人寰。
“可是那主持不把這些所謂的肉身佛弄來擺在寺廟哄人?怎麼全部運那麼遠埋了?”陳忠義不解的問道。孫有良看向裴少卿,“這其中緣由就需要我等去查了,卑職先提前恭賀大人偵破此案,又立得一大功。”
“這都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裴少卿搖了搖頭,但臉上卻是笑意盎然。
雖然還沒開始調查,但他就是有這種自信,凡是他經手的案子必破。
至於是不是真抓到了兇手。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案子順利結了,裴青天也順利拿到了功勞和名聲就行。
陳忠義連忙吹捧道:“有大人您親自出馬,破案定然手到擒來,所以孫總旗提前恭賀大人也並無不妥。”
而在裴少卿被陳忠義和孫有良交替着吹時,殭屍已經抵達了楊家坳。
嗅着濃烈的人味兒,綠毛殭屍興奮得幾乎發狂,加快了蹦躂的頻率。
“快去稟報大人,殭屍來了。”
“所有人注意,放進來再收拾。”
在村口警戒的靖安衛遠遠的就瞧見朦朧的薄霧中蹦出一道黑影,每蹦一次就近一些,驚起林子裡的飛鳥。
“大人!大人!殭屍來了!”
一名靖安衛匆匆跑進祠堂彙報。
裴少卿等人瞬間起身往外走去。
他們抵達村口的同時,那隻綠毛殭屍也已經進了村子,然後頭頂就撒下來了一張特製的漁網將其籠罩住。
“吼!”
殭屍咆哮,漁網上尋常武者避之不及的刀片割在他身上難以破皮,三兩下就直接憑藉着蠻力撕碎了漁網。
“邪祟兇悍,一起上!”
兩側屋頂跳下數十名手持長刀的靖安衛撲向殭屍,但刀砍在殭屍身上如劈砍岩石,震得手麻也破不了皮。
“綠毛屍!”柳玉蘅驚呼一聲。
裴少卿看向她,“可能殺之?”
“請公子賜劍。”柳玉蘅說道。
裴少卿將墨曇劍遞了過去,柳玉蘅單手拔劍,腳尖點地一躍而起,口中嬌喝一聲,“好個孽障,拿命來。”
“大人,綠毛屍已有了屍毒,被其劇毒入體後也會屍變,而且還刀槍不入,若無神兵利器,哪怕是游龍境武者也不見得能將其殺死。”一旁的陳忠義給裴少卿普及起殭屍小知識。
“啊!”
說話間,一名靖安衛被綠毛屍的唾液噴濺到,傷口迅速腐爛了起來。
孫有良見狀,拔刀上前一刀將其頭顱劈了下來,大喊道:“他已然是中了屍毒,若不給他個痛快,那他稍後就要給爾等個痛快了,所有人打起精神,莫被殭屍唾液和血液濺到。”
“是!”一刻也來不及爲死去的同伴感到難過,將悲傷化爲憤怒聚集在手中的刀上瘋狂的向殭屍劈砍而去。
柳玉蘅手中墨曇一抖斬在殭屍脖子上,但是隻留下一個豁口,沒能將頭斬斷,殭屍咆哮着向她撲了過去。
“綠毛屍肉身就如此強悍?”裴少卿驚訝不已,他可還記得自己殺那隻黑毛屍時全力一劍就直接將其削首。
陳忠義說道:“殭屍每屍變一次實力都會得到極大的提升,特別是肉身上的,若是紅毛兇僵的話只靠尋常的武者手段甚至都難以將其殺死。”
兩人說話間,場中形勢已經有了新的變化,綠毛屍雖然兇悍,但面對諸多武者的圍毆,還是落入了下風。
半個腦袋耷拉在脖子上掛着的綠毛屍一躍而起跳上房頂,想要逃走。
“柳姨,接弓。”
裴少卿將隕月弓和箭袋丟過去。
柳玉蘅隨手拋出墨曇劍插入地面三尺深,同時一躍而起在空中一手接住隕月弓,一手從箭袋中抽出箭矢。
騰在空中的她用一隻秀氣的纖纖玉足抵住弓面,而另一隻手則搭箭拉開弓弦,弓如滿月,衣裙飄飄、黑髮飛舞,隨手指鬆開,箭矢離弦而去。
“咻!”
又一次躍在空中的殭屍本就搖搖欲墜的腦袋直接被手指粗細的玄鐵箭矢貫穿後拔了下來帶飛出去,而摸不着頭腦的殭屍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
同時柳玉蘅也穩穩落在了地面。
“快,找回那支箭和屍頭。”
“立刻淋油焚燬殭屍殘軀。”
“公孫夫人真巾幗也!”陳忠義和在場所有人都被柳玉蘅的風采折服。
特別是她剛剛騰在空中手足齊用射箭的那一幕,讓人久久難以忘懷。
包括裴少卿也是心神盪漾。
柳玉蘅不復方纔的凌厲,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溫和,嘴角含笑將墨曇劍與隕月弓送到裴少卿面前,“公子。”
“辛苦柳姨了。”裴少卿能看見她額頭上滲出的顆顆香汗,可見方纔那番簡短的交手絕不輕鬆,說話的同時將墨曇劍歸鞘,隕月弓收入儲物戒。
柳玉蘅回答道:“全靠公子的神兵相助,妾身才能如此輕易除屍。”
而此時四周那些被嚇懵掉的村民纔回過神來,後驚後怕的議論紛紛。
“沒想到還真有邪祟,今晚真是多虧了裴大人,否則可就慘了啊!”
“是啊是啊,連靖安衛都死了一個才殺了那殭屍,若是讓他進了我們村子的話,那不全都得死光光啊?”
“多謝裴大人,裴大人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老朽給大人您磕頭。”
隨着一個老頭帶頭跪下,其他村民也紛紛跪下去向裴少卿磕頭致謝。
“諸位鄉親快快請起,斬妖除魔都是我靖安衛的本分,當不得諸位如此大禮。”裴少卿一身正氣,假模假樣的去將跪得最近的幾人扶了起來。
其他村民見狀也紛紛跟着起身。
“大人,我們能回去了嗎?”
有人問了個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裴少卿大聲說道:“可以,殭屍已經除掉,你們可以各回各家了。”
“多謝大人……”村民們又是一番千恩萬謝後才議論紛紛的離去歸家。
而裴少卿在回收了那支被射出去的玄鐵箭後,也先和柳玉蘅一同回城去了,留下屬們監督燒燬殭屍殘軀。
兩人騎着馬慢悠悠往縣城走。
“公子爲保城外百姓安危,親自涉險消滅殭屍,傳出去後又必將被人稱頌。”柳玉蘅側頭笑盈盈的說道。
夜風拂面,捲起她耳畔的髮絲輕輕舞動,柔和的面龐顯得格外可人。
素裙之下滿盈盈的酥胸隨着馬匹顛簸輕輕顫動着,肉眼可見的軟彈。
裴少卿想到了她與公孫逸感情不和的事,在鐵劍門時忘了跟公孫逸談這件事,先跟柳玉蘅談也是一樣的。
便說道:“柳姨,按理說你的私事我不該多打聽,但還是冒昧問一句你與公孫掌門間是不是鬧了矛盾?”
柳玉蘅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同時沉默了下去,回過頭去一言不發。
“可是公孫掌門如今功成名就後嫌棄糟糠之妻,變了心?”裴少卿試探性問了一句,又表態道:“若真是這樣,我一定替柳姨教訓他,而且似這等薄倖之人又怎配爲我效力呢?”
“不是!”柳玉蘅連忙出聲,雖然公孫逸不相信她,但變了心的確實是她自己,勉強一笑道:“師兄只是對妾身有些誤會,過段時間就好了。”
“誤會?”裴少卿靈光一閃想到了上回被江夜白和趙芷蘭撞到與柳玉蘅同宿一屋的事,“可是誤會我與你?”
柳玉蘅一怔,沒想到裴少卿竟然猜到了真相,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
“沒想到真是因爲我!”裴少卿見她沉默就知道猜對了,頓時滿臉內疚的說道:“不行,我要立刻去向公孫掌門解釋,我視柳姨如親長,從未有非份之想,現在因爲我破壞了你們夫婦的感情,這心裡着實過意不去。”
他是真心想給公孫逸解釋,畢竟可不想因此讓手下對自己離心離德。
若是公孫逸鑽牛角尖硬是不相信他的解釋的話,那他就只能設法含淚殺之,換個聽話的人來掌握鐵劍門。
“與公子無關,是師兄不知怎的無論如何都不肯信妾身了,以往他都不是這樣的。”柳玉蘅連忙解釋道。
生怕裴少卿因此忌憚公孫逸與其離心離德,又輕咬紅脣說起公孫逸的忠心:“其實妾身本來準備回鐵劍門去的,但師兄誤會我與公子間的關係後非要成全我與你,不讓我回去。”
她說這些都是爲了公孫逸考慮。
公子你看,我丈夫哪怕誤會我與你有姦情,但也不懷恨在心,反而成全我們,這對你是何等忠心耿耿啊?
但沒說與公孫逸已經和離的事。
畢竟在她心裡那封和離書根本就無效,大師兄永遠是她唯一的丈夫。
裴少卿聞言愣住了,他深知公孫逸爲人,所以看公孫逸時可沒有柳玉蘅的濾鏡,因此結合趙芷蘭主動對自己投懷送抱的事,他根據柳玉蘅這話瞬間就猜到了公孫逸是想託妻獻姊。
公孫逸其實相信柳玉蘅與自己之間是清白的,但他故意不信柳玉蘅就是想傷她的心,把她往自己懷裡推。
爲了鐵劍門,或者說爲了他自己的野心,公孫逸可以付出任何東西。
上回是視如親女的徒弟。
這回是青梅竹馬的妻子。
特別是蒼梧門投效後,公孫逸應該更急着促成他與柳玉蘅的姦情吧?
裴少卿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他之前爲了不讓公孫逸離心,一直剋制着對柳玉蘅的慾望,不曾越雷池半步;可現在也是爲了不讓公孫逸離心,他好像非得越這個雷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