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妄川靠在談判椅上，指節輕叩桌面的節奏比對方心跳慢半拍，眸色反光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冷意，唯有拇指碾過鋼筆尾端的刻紋。
——那是他每次捏碎對手籌碼前的習慣動作。
秦肆就知道程家的人想多了。
果然。
“我晚上要陪老爺子吃飯，提前半個月說好了…所以…抱歉。”他說着抱歉，卻沒抱歉的意思，更像上位者對下面的人一句輕描淡寫的囫圇，大家面子過得去就行。
程維鈞笑容滯澀半秒，又很快恢復如常，馬上說：“葉少太客氣了！肯定是陪老人家吃飯重要，我們改天再約。”
“明天我就不在京市了。”
“呃蛤蛤，葉少要出門？”
葉妄川雙手交錯放在身前，慵懶的回答：“是啊，去找女朋友。”
“……”這下程維鈞笑不出來了，有些無措也有些揣摩不透他的意思。
他也不能冷場，只得強打精神說：“你和女朋友感情真好。年輕人和我們那代不一樣了，真令人羨慕啊。”
“程總羨慕可以再找一個。”
“什麼？”程維鈞僵在原地，一度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葉妄川這時聳聳肩膀，露出今天第一個笑意，淺淺的不達眼底：“開個玩笑，程總不介意吧？”
程維鈞深呼吸強壓下胸口隱忍不發的情緒，臉頰肌肉抽動，硬是又粉飾過去：“不介意。我只是沒想到葉少性格這麼活潑。”葉妄川不置可否：“年輕人沉不住氣。”
程維鈞不再搭話，只覺得怪不得出門前程樹峰再三提醒他京市的人難纏得很，看看這些公子哥兒，小小年紀一個個說話藏鋒，步步緊逼又處處裝傻，倒是把他個老江湖打得措手不及，節節敗退！
葉妄川這時再打破僵局，沒碰桌上的酒水茶葉，單手鳧着水杯突然問：“華碩打算什麼時候注資？”
“呃……”程維鈞下意識皺眉，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見他漫不經心的逼近。
“不如先讓華碩資本將資金轉入國內公司，再讓國內的小程總和我們簽約，這樣大家都方便。”
他剎那間明白葉妄川想做什麼——葉妄川要他先打錢！
一旦華碩的錢進了國內賬戶就跑不掉了。
他們到時候想反悔也不能反悔了。
程維鈞深吸一口氣，顯然不願意輕易地答應如此霸道的條款，就見葉妄川在他之前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又慢條斯理放下去，眼神始終落在他身上。
“其實西南那個項目華碩不做的話，乘風集團也在聯繫我。”
他好像只是隨口閒聊。
“畢竟乘風集團一直在擴展海外項目，袁總似乎聽到什麼風聲，正準備大幹一場。”
他說：“華碩實在爲難的話，我不勉強程總。”
“我們不爲難！”程維鈞明知道這是個陷阱，也知道乘風集團和葉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偏偏他不得不跳進人家挖出來的坑裡面。
只因爲他賭不起！
那幾個到期不肯續約港口以及高得離譜的股價無一不在逼着他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