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20 0:58:22 本章字數:7981
但也只有她知道,這陪寢,其實沒有本質意義上的內容——
僅僅只是爺在房裡睡,她侍在邊上,然後,她去替爺掖被角的時候,被爺抱了,親了。
被爺壓在身下低低呼疼的的時候,正好叫其他奴婢瞧見。那人倉皇退下,後來,這事就傳開:都說爺要了她的身子,以後她必定能飛上枝頭,做一房小主子——
終究沒有做成。
那回,爺是舊病復發,燒的有點糊塗的時候,將她抱緊,喃喃的叫着不知誰的名字,臉貼臉的,意識不清的親了幾下臉,將她抱的緊緊的,男人強有而力的擁抱,幾乎令她窒息玳。
她原也想趁着這個機會,將身子許給爺,這輩子,只做爺的人,若是能趁機懷上王爺的孩子,那她就姝母憑子貴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不知怎麼的,爺很快就清醒了回來,恢復神志以後,他楞楞看了一會兒身下的她,便放開,扶着額頭喃語了一句:
“抱歉!認錯人了!小菊,你下去吧!這邊不需你侍候。鼓”
隨即,倒頭就睡。
她幾乎當場被氣的落淚——
這事,發生在兩年前,那年,她剛滿十六,真當是含苞欲放的年紀,生的美,身子發育的也好,雖比不上名門閨秀,自認做個小妾,也是有資質的。
她自小愛慕着主子。
王爺多英武的一個人,誰不喜歡?
王爺心頭有人,她也沒法介意,哪怕是做個替身,能和王爺得一夜歡好,她也甘願,是真甘願。
她真想在王爺心頭佔個一席之地。
不想,王爺就那樣睡了過去。
偏偏她還不敢爬上王爺的牀——王爺是怎樣一個人,她雖不怎麼了解透徹,可跟了這麼多年,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他讓她下去,自己若還爬上他的牀,第二天,鐵定會被掃地出門。
這樣的事,有過先例。王爺狠起來,比誰都狠。
可,畢竟,她與爺是有了肌膚之親。女子的身子一旦被其男人親過碰過看過,那這輩子,她只能屬於這個男人。
爺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在外頭認定她已經和王爺行過房以後,她沒有把這事解釋清楚,任由別人誤會着。
她更盼着爺能聽到那些風聲,會看在自小的情份上,給個名份,正她名位,結果沒有。
爺已經完完全全將這個事兒給忘了。
因爲有這樣一個前事,所以,她對於這件王爺賜下的青雲錦,無比的珍視,生生將它當作寶貝,覺得這該是一個轉變的楔機。
她喜歡王爺,把王爺的那些喜好全抓捏的很準,知道王爺喜歡瓊花,於是,她便在自己的衣裙上繡上了那些盛開的花蕾,雪白雪白的,青衣雪蕾,映襯的分外好看。
她花了很多很多心血在那些刺繡上,自己一次都捨不得穿呢,只壓箱底的藏着,偶爾纔拿出來看看,甚至在想,等哪天爺空了,來了莊上,再穿上,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搏爺的一聲贊。
她雖稱不上花容月貌,傾城傾城,可清新婉約,自也有風味……王爺看慣了美人,也許喜歡嚐嚐清淡小菜。
如今,她已十八,在別人眼裡,都已經是老姑娘,她不能再等下去,太希望爺能看到她的存在。
如何能想到,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爺來,爺卻帶了一個女人來。
這事先不提,叔父還把她唯一一件上等衣裳給搜刮了去。
這番,瞧着自己的衣裳穿在別人身上,將人家襯托的如仙女下凡似的,她如何不氣、不怨、不恨?
要是沒遇上還好,心頭那氣,還能壓下去,這刻,偏生就狹路相逢上了,而且,這女子還這麼拽拽的想使喚她,她不覺怒從中來。
邊上,她的妹妹拉着她,示意也別把脾氣撒出來,還不知這人到底是什麼路數呢,得罪了不太好。
可她就是壓不住,將妹妹的手推開,走了過去,也不知要行禮,便直直的問:
“不知這位小姐有何賜教?”
口氣相當相當的衝。
****
雲沁聽出來,人家心裡壓着怒氣,那一怒,就能沖天,而點燃這把火的人,就是她。
她瞄了又瞄,藉着四邊掛着的燈籠,光線還算亮堂,這少女十七八歲的樣子,在這個時候,也算是一個成年女子了吧,得知禮儀,識規矩,猶其是在這種大莊園裡,可是那氣勢,很強硬,宛若這園子是她家的一般,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主善被奴欺。
而她,屬於那種自以爲是、敢欺主的惡婢。
想來,在這園子裡,在蕭縉面前,這位粉衣少女,必有着非不比一般的地位,故而如此驕縱,幾乎以爲自己是這個莊子上的主人了。
“哦!沒事兒,就是想問一下王爺現在哪裡,我想去和他說說話!可我不認得這裡的路,麻煩兩位代人引一下路!”
她淡淡的說,語氣客氣的很。
原本是不想去見蕭縉的,就四下轉轉就好,但這一刻,她改變了主意,想看看眼前這位婢女會怎麼打發她這種來歷不明白女人的,要是她們知道她身份,也許會收斂,問題是不知道。
這種情況下,最能考證人心的。
“不好意思,王爺不是隨隨便便就會見人的。沒有王爺傳令,誰也沒那個膽在王爺談事的時候去打攪。這位小姐,還是回客房早些歇息了吧!這園子裡高高低低的,要是一不小心磕壞了王爺喜歡的花花草草,挨話受訓的時候,哭死也沒有來替你求情。”
嘖,真刻薄,敢情兒,在她眼裡,她便連那花花草草還要低賤上幾分?
唉,這世上,怎麼就有這麼多仗勢欺人的人呢,你要有能耐的人兒,你就欺吧,偏沒有偏耐,還在那裡叫囂,真是替他家主子丟臉。
她微一笑,不鹹不淡,柔聲說了一句:
“放心,我若磕壞了花花草草,挨話受訓的人必是你們這些底下人。”
元菊一聽,這語氣,如此之驕狂,臉色不由一變,想都不曾想,脫口就叫:
“這位小姐,您以爲你是誰來着?還是當這裡是你家後花園麼?奴婢這是好意,纔有心提醒一下,爺可癡愛這園子裡的花草樹木了……要真毀了,那可不是強辭奪理就能開託得了的。居然還不識好歹來了……狂的來這麼不得了。可不可笑啊你!真真是不識好人心。”
“不必你好意,也無需你的好心。”
雲沁聲音冷淡的打斷:
“你也別管我是誰,說來,你是沒那資格來盤問我的身份的!在我面前,你只有回答的份。你給我聽好了,我在問你:王爺在哪裡?其他的,全是廢話,別再給我提一字。我不聽。”
淡淡靜靜一句話,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勢。
那種狷狂,在語氣裡自然流露出來,元菊心頭難免凜了一凜,又想到王爺那冷淡之色,覺得這女子或是有來頭的,可王爺不買賬,你再如何使潑耍賴也沒有用的:王爺從來不對任何女人假以顏色,這是衆所周知的。
是故,她冷一笑,振振有詞的頂了回去:
“既然這位小姐不聽勸,我們也沒辦法。但是,在這個莊子上,我們是王爺的奴與婢,絕不聽令其他閒雜人等人的命令。不管您在您府上是怎麼一個身份,在這裡,您只是客,就得遵守我莊上的規矩。不該管的事別管,不該做的事別做。王爺的行蹤,更不是您能干涉的。現在,麻煩您回客院去。王爺想見您的時候,自會來見,王爺不想見的時候,旁人誰也沒那個膽去報稟!”
“哦,這麼說,你還是忠心耿耿來着。”
雲沁淡淡看着。
“我們是王爺的侍女,自然只聽王爺的吩咐。姑娘請回,莊上馬上就要禁夜,爲了您的安全,最好還是早早回房歇下……”
這個婢女想阻止她去見蕭縉。
“你也說了,你們只是王爺的侍女,侍女就是侍女,不能代表了王爺,也沒那個權力來管制約束了客人。兩位既然不想回答,那就借過。我自己找。這莊子又不大。本姑娘我不相信就找不到了。”
雲沁沒有再用正眼瞅一眼,目光轉而落到另一個婢女身上,這位比較沉靜,年紀差不多,深亮的眼睛,有奇詭的光一閃而過,而後,垂下了頭去。
她沒再理會他們,提着裙襬施施然上了臺階,往花園深處走去,將她們的話當作了耳邊風。
***
“這女人,真是叫人討厭!”
元菊氣極的咬牙,青雲錦合體的截剪,將她襯的那麼的妙曼多姿,而且,還長了那麼一張能魅惑人的臉,她實不願她去接近王爺,幫容易叫男人迷上眼。
雖然,她知道自己攀不上王爺,站在王爺身邊,頂多也就是一個侍女的身份,可這樣一個身份,卻能方便她靜靜的近距離的侍俸,這女子要是去了,要是把王爺給纏上了,今兒個兒,她連侍墨的機會都沒有了。
元璇微一笑,拍拍姐姐的肩頭說:“姐,彆氣。你要是看她不順眼,我們讓她見不着明兒個的太陽,你說如何?”
這話溫柔中帶着兇狠,但聽着,卻又很讓人解氣。
元菊雖氣,倒也沒存那種害人的心,微微呆了一下,才問:
“你什麼意思?”
元璇附過了耳朵,眼底有狡詐的光閃過,低語了一句。
元菊聽着,遲疑了一下:
“這不妥吧!”
“怎個不妥?要是王爺在意她,擅闖進去,難免一死。要是不在意,王爺會在第一時間把她弄死。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動手。你說,這不是挺好!”
元菊又咬了咬脣,有所心動。
***
雲沁沒走多遠,就聽得身後有人追了過來,急喘吁吁的叫道:
“姑娘,請等一下。奴婢有話要說!”
雲沁轉過頭來,一個青衣奴婢小碎步的跑來,藉着燈籠裡的光,能看到是剛剛一直在邊上旁觀的那位。
她停下,剛剛有看到她們杵在一起,交頭接耳的也不知在討論一些什麼,她停下來,想她們能耍出什麼伎倆出來。
元璇走近一福,聲音輕喘的道:
“稟姑娘,王爺現在議事兒。奴婢們不宜帶您過去。您要是想見王爺,先去梨園吧!過會兒,王爺辦完了事,會回梨園歇。這個時候見最最合適。奴婢替姑娘領路……帶您過去……”
雲沁聽着這名字,心頭一怔,因爲一個字,不由追問起來:
“哪個li?梨花之梨,還是琉璃之璃?”
“回姑娘,是梨花之梨!”
雲沁“哦”了一聲,神思恍惚了一下,在現代文明,龍奕住的那幢別墅有個名叫:“璃園”。
她曾問他:“爲何取這個名字!”
他抱着她說:“有一天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璃琉園,很漂亮、古色古香的。醒來以後,我就給剛買的房子取名爲璃園。
那園子裡的別墅,很精緻,一大片一大片的落地窗,是用各種玻璃水晶整片切割而成,別墅裡有一面巨大的璃琉珠製成的簾,有七彩的水晶燈,打開電掣開關,漂亮的不像話。
她很喜歡那個地方。她的初吻,就是在那裡,交代給了那個男人。
如今,那些美麗的記憶都已經成爲過去。隔了一個時空,再聽到“璃園”兩個讀音,本能的會有一種觸動,可惜,此梨園,並非是彼璃園,物有相似,名有相同,也只是僅僅相同而矣,沒什麼奇怪的。
她吐出一口氣,張望了一下,問:
“在哪?”
“北邊!”
“不必引路了,我自己走走就可!”
她已改變主意,想自己熟悉一下這園子。
“姑娘,夜路黑……”
“沒事!
“我四處轉轉。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
“可是姑娘,這莊上一入夜,就禁止任何人四處遊走的。奴婢勸您還是別亂逛了……王爺會生氣!”
不能亂轉?
就代表啊莊上有鬼吧!
那她更得轉轉了!
“出了事,我自己擔待!”
她揮揮手,不理會她,這世上,還沒有什麼地方是她不敢闖的,她喜歡以切實的行動來融入新環境,而不是迴避。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這裡,人,想更好的生活,就得自我調整,以一個良好的姿態適應這個時代。
***
元璇沒有叫住,看着她帶着自己的隨從從自己在前走過,嘴角隱約扯起一抹笑。
一會兒,元菊趕了過來,元璇複述了剛剛那個過程,興奮的道:
“這倒好,不讓我們帶路省了不少事。哼,她這是自尋死路。走,我回書房那邊去侍候,你跟過去,保定讓她有去無回!我們分頭行動。”
元菊點頭。
***
很快,雲沁明白了一件事。
柳園的佈局,按着奇門八卦所布,各處園子各處景物,幾近相同,一入夜,夜色朦朧,很容易迷失方向,走進去便走不出來。
雖說每一處園子都寫着名字兒,不過,那些題字的匾額或是石雕而廖的字體,都是經過特殊處理,匾額上的人,夜色一暗,就看不清;那些雕刻的字體,則乾脆消失了,估計那石雕下有機關。夜裡,機會一旦啓動,那些字體就完完全全不存在。
整個建築羣體有八個完全相同的園子組成,每個園子完全相同,沒半點差異,這樣一種詭異的佈局,一般人走進去,怎麼可能分得清東西南北,難怪莊上有這樣的規矩。
一直不緊不慢跟的雲沁的賀海,皺起了眉,四處看了看,走近,對她說:
“這是八卦陣。”
“嗯!看出來了!難不倒我!”
雲沁淡淡笑着說,憑着天生對於環境的認知能力,超強的記憶力,以及那當頭的月色,這些地方,她來去自如。
賀海退下,以一種嶄新的欣賞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新主子,再一次肯定,她,絕對是與衆不同的,他的直覺,並沒有欺騙了她。
兩個人,不吭一聲的逛着,路上所經,偶爾還有一兩個奴婢急匆匆的回園,等她抵達梨園時,感覺這地方特別特別的安靜,皎皎月色底下,只有樹影婆娑,偶有夜鶯脆啼,園門口,居然沒有人看守。進去後,發現偏角處一間屋內有人影晃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人。
沿着小徑進去,樹影婆娑底下,見正屋方向亮着光,便走了過去,也沒遇上什麼人。
雲沁推門而入,是間書房,一陣陣濃郁的書香撲來,還帶着幾絲茶的清香。
賀海跟了上來,而且還跟了進去,剛剛,他有看到那兩個婢女在竊竊私語,後來,又看到那青衣婢女跑去和主子交代王爺在梨園。這話,找不出什麼茬,可直覺告訴他:有點不對勁。
屋內,雲沁四下掃了一圈,見那茶几上放着三盞茶,分主客之賓而坐,她去碰了一下茶盞,溫熱,可見他們剛剛還在這裡吃茶。
她睇了一眼,往書架那邊走去,想去看看這個驕傲的男人平常都看一些什麼書。
令人驚訝的是,他看的不是什麼兵書戰術,而是一些梵文佛經。
那個人,竟懂得梵文。
她想到一年前遇上的那個明媚少年,和現在這個深沉的男子,截然不同的兩個性情,雜糅在同一個人身上。
奇怪啊,他的內心,到底是陽光的,還是陰冷的?
如今再看到這麼多佛經,她又忍不住想,作爲一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的兵馬大元帥,他是慈悲的,還是兇狠的?
或者,他是一個矛盾的雜糅體。
“想不到懷王收藏着這麼多世所少見梵文佛經。”
賀海抓了一本過來看,嘆。
“你看得懂?”
雲沁好奇的問。
“嗯!”
賀海坦然承認:“跟師父學過幾年。”
雲沁笑:“長風道長可是道家人,竟也研究佛學。”
賀海轉頭微笑:“師父說了,世間學問皆相通,不必拘泥派系之別。修佛者,可修得大慈悲心,修成真佛可度人。修道者,可修得大自在,不爲世上萬事侵擾。他說,我身上煞氣重,得修佛,他又說,我太能被人左右,故而要修道。佛道皆修,修心養性。”
唉!
雲沁輕嘆,不由得對這賀海睇以欣賞的一目,肚子裡果然是有才的。
“以後,有空教我!”
美眸往人家身上骨碌碌一轉:煞氣重嗎?
她怎麼看到的是一身的憨厚之氣。
“好!”
賀海沒有謙讓,一停後:
“王妃認得家師?”
“聽過大名。日後,一定得拜會一下!”
她笑:“你作好心理準備,到時保不定被你師父罵,學藝十二載,最後成了一個女人的跟班!”
賀海挑了挑那濃濃的眉,並不覺得這是一種羞恥,說:
“能識得八卦陣的人,不會是一般小女子。敢和懷王那麼說話的人,肯定有別樣的膽識,王妃,學問不分派系,管用則好;明主自也不必分男女之別,巧於識人,善於用人就好。”
雲沁不由得輕笑:他自然不是笨蛋,木訥只怕僅僅是一種表面現象。若非認定了她的不凡,又如何肯輕易相從左右。
她擇人,他擇主。
既得靠緣份,也得各憑自己的實力令對方折服。
“喀……”
安靜的房間內有異樣的聲音響了起來。
“咦,什麼聲音?”
“喀!”
又一聲。
“是從那裡發出來!”
賀海也聽到了。
雲沁巡音過去,那聲音來自一本足有三寸厚的佛經後面,她踮起腳,將那本佛經挪到另一個地方,再往裡面探看,沒看到什麼,可明明聲音就是從那櫃子裡發出來,她伸手摸了一下,輕輕敲了一下。
“空的!”
裡面有機關。
她眯了一下眼,往邊上摸了一下,摸到了一個突起物,往裡面輕輕一按,裡面的櫃板上往邊上移開,探頭細細一看,裡面是雕着一個八卦圖,立體感十足,牢牢的鑲在上面,重點是,那個八卦圖騰是在緩緩的自行轉動。
這是一處機關。
而且,還是一處被人暗中啓動的機關。
她伸手往那八卦圖上摸上去,是玉製的。
也不知摸到了哪個位置,那八卦盤忽急速轉起。三週後嘎然而止。
與此同時,整個書櫃發出一陣喀喀喀的聲響,她機警的往後退,生怕裡面跑出人來,在看到她在房裡以後,會第一時間採取截殺的方式,將她給滅口。
奇怪的是沒有。
一道暗門啓,幽深往地下而去。
她皺了一下眉,心頭咚了一下,大宅門內都有這些類似的暗室,她的幾處莊園,也有這樣的暗室密道,她見怪不怪,但,叫她驚的自己怎麼這麼湊巧,歪打正着的闖進了懷王的腹地。
“主子,你要進去嗎?”
賀海低低問:“您與懷王是夫妻,本該無處不可進。可是,你們的關係,並不正常,入莊來,懷王待你刻意冷落。你若在這個時候擅入懷王的密室,只怕會惹來禍端!”
他還是有一些眼力的。
“既然來了,當然得進去瞧瞧裡面有什麼!阿海,我有分寸!走吧!”
她大着膽子走了進去。
這是一道半米寬的暗道,道壁上每隔四五米就雕一顆夜明珠,光線不是很暗,但足能將整個壁道看清。
她踏了進去,走了幾步,細細的小心的探看着。
賀海遲疑了一下,跟進。
就這時,身後的門,喀喀喀關上了。速度極快極快,快到讓雲沁阻止都來不及,它就那麼合上了。
他們被關在了裡面。
同時,幾道暗箭向他們掃射過來,眼見得就要將雲沁射成刺蝟,她無處身躲避,性命懸於一線。
待續!
第二十八,竹廬,撞破機密
更新時間:2013-10-20 0:58:23 本章字數:7032
還沒等她有所反應,人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拖了過去,一雙鐵臂快如颶風掠過,掌風撲面,眨眼間,那些箭羽皆被某人一把抓在了手上。一大把,無一沾血。
這功夫,不僅有力量,且巧勁十足,俊極。
“好險!”
賀海吁了一口氣,轉頭看身後不慌不亂的主子,若是尋常女子,早就花容失色,她不一樣,骨碌碌轉着眼珠子,露出了贊嘖之色,爲他露的這一手功夫。
他一笑,低聲說道玳:
“我們踩動了機關!”
“嗯!”
門口處,設有一道機關,他們是侵入者,不懂箇中道理,一不小心踩動,引發箭陣,是他及時發現,踩了另一重機關閥子,箭陣止,而後及時候撲救,方令她逃過燃。
才初識,這賀海,便願意奮不顧身救她,這一點,令她甚爲滿意。
“謝謝!”
“保護主子,是阿海應盡的責任!”
“但真正能做到不臨陣脫逃的,並不多!”
賀海微一笑,不說話,而是觀察起環境來。
此刻,門已合上,密難插針,她與她皆被困在了密室內。
“有人故意將我們引進來的!”
賀海這句話,幾乎是肯定的,他的腦子裡閃過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也覺得這樣子。
對,有人想置她於死地!
是蕭縉!
除了他,誰敢對她下毒手?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她沒有過多的其他聯想,第一個感覺,就是其他人沒有害她的動機。
他終還是容不得她?
此刻,她莫名的生起怒氣。
轉而一思量,又覺得不太對勁:他害死她又沒什麼好處!
她想了想,各種猜測着,最後沉定下來,細細的研究起這個密室。
“總有法子出去的。我們找找,小心些!”
“是!”
暗道不斷的往下伸展,石壁上每隔四五米遠,鑲夜明珠以照明,而每顆珠子邊都雕着一個相同的八卦圖。
起初,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等往下走了四十來米來,在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死衚衕以後,她明白了,想入地下暗室,或是想出這暗室,關鍵還得知道這些八卦圖哪個是開啓機關。
一個闖入者,就算你知道了這樣一個通道,不曉機關按扭所在,進不能進,出不能出。要麼就是困死在此,要是闖碰那些機關隱藏的暗閥,其結果,就是死路一條,例如被射成馬蜂窩。
她細細看了這些八卦圖,沒一眼看出名堂來,再細一看,笑了。原來如此——以前,秦逍教的那些奇門遁甲之術,總能在她計窮的時候,幫到她。
“我知道如何開啓機關了!你跟着我,我來開!這是移形八卦之法,和園內的佈局,有異曲同共之妙!這陣法,我曾見識過。能解。”
雲沁重新走回暗門口,再徐徐往下走,在經過每個八卦圖時,按着八卦原理,按下一字,同時,擰動八卦盤,移動一格。
走到底時,暗道上兩個臺階緩緩持平,隨即現出一道門來。
賀海在邊上看着,不由露出佩服之色。
“又是一條暗道。阿海,我們走!”
“是!”
沿着暗道往北通去,每隔十來米遠,才綴一顆明珠,行經百米後,是死衚衕,頭頂有八卦盤,她左右啓動八卦,門開,但見一片星光燦燦,月色清亮,居然不再是暗室,他們已然從地下石道內走了出來。
一陣樹葉的沙沙過後,夜風吹過來,背上的溼意頓時清涼起來,雲沁一呆,左一看,右一看,環境極爲陌生,好像已經繞出了依山而建的柳莊,這地方背陰,可能是那座小山的北山處,四面都是竹子,翠綠翠綠的,一株株高聳入雲端,在月光底下搖曳而舞,地上竹影婆娑。
雲沁原以爲能發現一些秘密的呢,結果,一無所獲,不覺有點氣餒。
她不甘心就這樣無功而返,穿過竹林,很快發現這林子也極有講究,表明這地方,肯定有什麼貓膩。
按九宮之法而走不行,那就反其道而入,反九宮之局,一切OK。
而賀海一直跟在其身後,對這個小小女子,是越來越敬服:對於奇門遁甲之術,竟如此熟悉,這方面,正是他最最薄弱的,心頭自越發的欽佩。
不一會兒,兩個人出了竹林。又走了一段路,正當他們想要放棄折回的時候,樹影間隱約射來的不屬於月光的光線令雲沁雙眼陡然一笑。
她輕手輕腳的往那光亮處尋去,穿出密密匝匝的古林,一間漂亮的竹屋,赫然出現在面前,四周以籬笆圍起,裡面三間竹屋並排着,有微光隱隱約約的亮着,就像是在靜候主人的到來。
雲沁轉頭用手勢示意賀海在外頭守着把風,賀海點點頭,而後,一記漂亮的移形換影,從面前倏地飄離而去,那風也般的速度,徹底將某個男子給折服。
竹屋那邊,窗,是敞開着的,裡面沒有人,身如春燕,那麼輕輕一躍,進去,陳設極爲簡單,除了幾張椅凳,一些茶具,空無一物,哦,對了,窗口處,一隻小火爐正在燒水。
正想出來,忽然從外頭走進兩個人,嘰嘰咕咕的在說些話:
“這地方,這麼隱蔽,不可能有人來的!你一定是聽錯了!”
“我明明聽到竹林裡有鈴聲……”
雲沁呆了一下,才記起剛剛,她差點就觸動了林間的暗鈴。
“可能是前邊的貓跑來瞎鬧了……我也遇上過這種情況!“
說話間,已進得門來,雲沁迅速往了裡面退,這個時候,她若出去,就會和他們碰一個正着。
決不能和這些人碰面。
而裡面,則是一間寢房,那麼一滾,小巧的身子直直的滾了進去,輕盈的撲伏於地面上,如流水般低垂的帳子,起了很好的防護作用,若不低下頭來看,是斷斷不可能知道底下藏着人的。
她摒着呼吸,極小心的喚着氣,心裡在擔憂,門外頭的賀海,會不會叫人發現了形蹤,那些被他扔在草叢裡的箭,會不會讓人發現。
屋外,兩個男人的談話聲,響了起來,一個聲音粗亮,一個聲音溫和。
“你說,王爺能沒有法子在入秋前把攝政王給挑下來,順道將那老妖婆趕下臺來……”
“入秋距今不到三個月,這事兒,有些難!而且,王爺的態度一直不太明朗。”
兩個人在那裡嘀嘀咕咕的又說了好一些話,大都是不着邊際的,卻遲遲沒有離開的跡向,難道,他們是在等懷王來嗎?
雲沁從他們的談言起可以確定,這位懷王殿下的確有稱帝的野心,而外頭兩位呢,則是他在朝裡頭兩個重要的線人,他們今兒個是來這裡碰頭的。
躺在牀底下,她暗暗叫苦,愁自己要如何才能脫身。
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疾不慢,徐徐然,那自信而雍容的步履,也只有那位懷王纔會有。
是蕭縉來了!
雲沁那顆才平靜的心,砰砰砰再度亂跳起來。
但願,他不會發現她的形跡,也但願,他們快些離開……要是被發現,興許,會被滅口。
***
蕭縉和楊固走進竹屋時,看到禁衛軍統領程禾和蕭遠身側的謀士毛平正在吃茶,看到他來,連忙起身相迎,齊行禮:
“拜見王爺!”
“兩位不必多禮!坐!”
蕭縉微笑示意,三人分主賓入座。
“王爺召見,不知有何吩咐?”
沒有寒暄,直入主題。
程禾是武將,在面對主子的時候,總是將自己的背挺的直直的。
這個人表面上與蕭縉是仇敵,官場相見,分外眼紅,私底下呢,早已冰釋前嫌。
程禾這輩子,沒有什麼人讓他佩服過的,就連西楚皇帝,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個篡位的亂臣賊子,可獨獨就折服在了面前這位少年皇子手上。不僅僅因爲他的那種政治謀略,更因爲他的那種帝王之心,愛才,惜才,善於發掘,善於重用,讓人打心眼裡想要去追隨他。
他會成爲王爺的內應,絕非偶合,而是命中註定。
因爲,懷王不僅僅只是懷王而已。
“我要你傳一句給柔妃娘娘……”
蕭縉沉吟了一聲,琢磨好一會兒,看了看楊固,斟酌着這話該怎麼說。
楊固勾了勾嘴角,馬上替他說出了那句話:
“請柔妃娘娘近身去服侍太上皇一次,看看躺在雍和殿裡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太上皇……”
這話的威力,猶如原子彈,一扔出,砰的一聲巨響,炸的那個驚天動地,天地間頓時捲起驚濤駭浪。
程禾驚呆,毛平直眼。
內室牀底下的雲姑娘心頭也狠狠的震了一下。
看樣子,不光她在懷疑那老皇帝有問題,連蕭縉也在懷疑。
而這種懷疑,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她懷疑的是老皇帝的病,可能是人爲造成的;這位越發的不得了,乾脆懷疑起那老皇帝是完完整整就是一個冒牌貨。
這種想法,當真是大膽的可以。
不過,也對,既然能出現一個冒牌的國師,當然也能出現一個冒牌的皇帝。
問題的重點是:皇帝怎麼可能是冒牌的呢?
若是冒牌的,真的呢?
若是冒牌的,太后和攝政王的居心何在?
當然了,若是冒牌的,也能解釋太后爲何不讓她去把太上皇的脈了……
“王爺,這事……怎麼可能?”
程禾驚站起來,倒吸着氣。
這樣的話,果然是駭人驚聞的,完全是匪夷所思的:
“您現在手上掌握了怎樣的依據,在推斷宮裡的太上皇是冒牌的?您……是不是在懷疑,太上皇已經被奸人所害?”
這也正是雲沁心頭所想的,可轉眼又一想:不對,情況絕不是這樣的。
若是太上皇已經被害,太后和攝政王有那個必要造一個冒牌的出來嗎?
答案是:完全沒必要!
太上皇上肯定還活着。
這一點,幾乎不用置疑。
客廳內,蕭縉在輕輕搖頭,有些猜測,還不到說出來的時候,他淡淡道:
“沒有什麼真憑實據。所以才讓柔妃娘娘去探個究竟。我們這些臣子,雖然也曾近身跪拜過,但到底只是遠遠的看了那麼一眼而已。父皇就那樣躺着一動不動,誰能百分之百確定這個人就是皇上?只有曾經得寵的妃子才能借探視之由近他身,也只有她能查看到皇上背上那七顆帝王痣。”
程禾和毛平驚悚的彼此觀望。
“本王會給她尋找機會,讓她選一個太后不在宮裡的日子撞進去。查明以後,若無,馬上傳出來,本王會帶人闖宮門,若有,即刻向太后請罪。”
有,請罪,性命無虞;無,就代表那人並非皇帝,既非太上皇,一旦撞破,太后惱羞成怒,必下殺手,更有可能撕破僞裝,當即當難。
“是,下官明白!”
程禾蕭然站起,行了一個武將大禮。
蕭縉點頭,看向臉色驚懼的毛平:
“至於毛先生,本王要你去另外查一件事?”
“王爺但請吩咐!”
毛平一收驚容,起身,恭敬一禮。
“慕容瑤在嫁本王之前,並沒有直接回去慕容家,而是叫蕭遠接了去。本王之前查訪的時候,發現懷遠縣那邊,這慕容瑤可是早早就出的門,這大半個月叫蕭遠藏到了何處?你去想法子將這個地方查出來。慕容微跟本王說過,在這個過程裡,他曾想將慕容瑤帶回家,調教送嫁,蕭遠沒放,直到成親前一天才被送回慕容府。慕容瑤的母親,以離棄之身不能歸宅爲由,沒有回來送嫁。本王覺得這當中好像有蹊蹺……是故,本王想請先生盡一切力量,把慕容瑤之前的下榻處,給查探出來……”
毛平抱拳應了一聲:
“是!”
房內牀底下,雲沁心頭咚了一下:不得了,這人,竟在查她。可他想查知什麼?是在懷疑她的身份了嗎?
室外廳內,蕭縉輕輕叩着那桌面,點了點頭,忽想到了另一件事,便又問:
“毛先生,本王聽說蕭遠近來不碰女色?”
“是!”
“這事,是從何時而起的?”
室內,雲沁聽得這話,心頭又咦了一聲:這人,怎麼還在查蕭遠?那蕭遠,難道有什麼問題。
室外,毛平想了想,掐指算了一下,纔回答道:
“王爺的婚事訂下來以後沒幾天。”
“哦!那你可覺得,如今的攝政王,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毛平聽着直皺眉:“的確不一樣。這番不一樣,好像皆源自攝政王身邊多了一個來歷神秘的謀士。”
蕭縉眼神一動:“毛先生可曾見過此人!”
這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在下不曾見過。只有耳聞,如今,攝政王更多的是接見那位謀士,很少與我們直接有正面接觸。倒是那些最近以來被他親自籠絡過去的新人,反而更受重用。”
毛平撫了撫那油亮烏黑的短鬚,說道:
“還有,那用人的作風,也有所改變。以前疑心病很重,而今,要麼不用,用則給予所有信任,所以,那幫子爲他效命的新人,都道攝政王原來也是一位開明之主。頗爲推祟;用人的手段,也不像以前那般強硬,改以懷柔政策。這些改變,若不是在下親身感受到,外人難以覺察,但那份影響力是潛移默化的,逐漸在深入人心。”
末了,他問:“王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蕭縉不語,似陷入沉思當中。
“對了,蕭遠最近還滴酒不沾!之前,他可是酒色俱全。想他新做攝政王的時候,可是每日一壺極品雪梨釀,每晚睡一個美人,起初那段日子,幾乎把那些年輕貌美的宮人全給睡了。如今,這脾性轉變的還真是古怪?”
程禾也覺得攝政王的作風大變,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好像之前看過大夫。莫不是身體出了什麼狀況,所以,他才戒酒戒色?”
聽得此話,蕭縉轉過頭:
“誰給看的!”
“好像是天醫智叟。南燕五公子秦逍的師父。”
蕭縉擰了一下眉,喃語了一聲:
“那老東西,很少給人看病的!看不順眼的人,你再出更多的錢財,他都不屑看。這一回,他怎會從南燕跑來這裡,特意給攝政王治病?”
“是啊!也很少有人從他嘴裡查探查到他所看之人病情。想必是攝政王在他身上花了大價錢的。或是許了什麼天大的好處。哦,對了……”
程禾忽一拍大腿,叫:
“這兩天,那位天醫智叟又在京城內現過身。”
“哦!”
蕭縉心頭又一動,轉頭看楊固:
“即刻起,馬上查天醫智叟。”
“好!”
楊固點頭。
“王爺,您覺得哪裡有問題?”
程禾忍不住好奇的問。
這也是牀底下雲沁想知道的,她伸長了耳朵,不想錯過這關鍵性的回答。
室外,就這個時候,竹門被人從門外給推開,進來的是一臉凝重之色的嶽離,他原本帶人守在外頭戒備,他們的談話,機密,關乎身家性命,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
“怎麼了?”
蕭縉問。
“爺,您看!”
嶽離揚了揚手上一個亮閃閃的佩飾——
蕭縉沉靜的盯着看,自然認得那東西,那是慕容瑤的髮簪。
***
屋外頭,突然一陣沉寂,悶的好像六月裡的天,氣壓低的,叫人呼吸緊窒,幾乎喘不過氣來。
好像有人進來了。
那人爲何事而來?
又爲何突然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呢?
出什麼事了?
牀底下,雲沁突然覺得背上一陣發毛,那麼一反問,心頭暗叫一聲不好,還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那隻牀榻,就被一股駭人的力量凌空抓起來,在她發覺面前一片亮光暴射進來以後,牀在當頭被擊的四分五裂,清脆的暴裂聲炸開,在瞬間再度往她身上砸下來,若是砸中了,死是死不了,但肯定能疼趴下。
哎,今天黴運高照,被發現了。
她輕嘆一聲,身形如魅,以所有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彈跳了起來,輕輕一飄,就從那一片爆裂開的碎片裡避出來。穩穩站到邊,身上輕輕一彈身上塵埃,舉止瀟灑之極,背後,一片乒乒乓乓之聲,好好的一張牀就成了一堆爛木頭,破帳子,混爲一堆,就是垃圾。
而垃圾製造者,瞪着比駝鈴還大的眼,一個個正在那裡虎視耽耽,。
“啪啪啪!”
一陣掌聲響起,隨即,蕭縉似在微笑的嗓音響了起來,一字一字,比箭還利:
“我的王妃,本事真是小事。才一會兒功夫,就找到了本王遁世的竹廬。嘖嘖嘖,真是叫人不讚也不行啊!”
如此情況下被撞破,還能活命嗎?
雲沁想着這樣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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