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決定邁出了這一步，他又怎麼可能讓自己再來退路呢。
他臉上神情不變，連脣邊那一抹嘲弄的弧度都沒有變，停頓了幾秒，不急不緩地又開了口，“你還記得嗎？有段時間，你一直反覆做夢，記憶一點點恢復，一點點清晰，然後，我帶了你去看心理醫生，爲你催眠。”
董心妍不知道程子揚的話題怎麼忽然間轉到了這裡，她愣了一下，然後點頭，“我記得，你要幫我找回記憶。”
她話語剛落，他就已是輕呵一聲。
他的笑聲很淡，眼眶卻悄無聲息地紅了一圈，“董心妍，你確定，我讓你去催眠，是爲了幫你找回記憶嗎？”
前面程子揚說那麼多的話，她都沒有相信一句，然程子揚說這句話的時候，董心妍的身體不自覺地狠狠地顫了一下，雙眸猛地瞪大。
她似是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一股涼意極快地爬上了她的背脊。
“子，子揚，你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看着董心妍驟然變化的神情，程子揚微垂了垂眸，眸底浮現無盡痛楚和苦澀，他知道，一旦說出下面的話，他與董心妍之間，就真的會徹徹底底地畫下句號了。
六年的感情，他的真心，他的愛情，也會跟着煙消雲散。
他會永遠地失去她，失去心中所愛。
可是，他更加不忍心……讓她失去自己摯愛的人，因爲他正在經歷着的痛苦，他不願意讓她也經歷。
一個人痛，已經足夠了。
只是沒想到，他都已經騙了她六年，現在還要繼續騙她。
騙她，他不愛她，從來沒有愛過她，這樣她纔會真正放手，真正釋懷。
程子揚抓着輪椅扶手的手，因爲太過用力，青筋狠狠凸起，指尖都泛着白，可他還是強撐着臉上的平靜，壓制着顫抖的音線，慢慢開口，“如果我真的是要幫你恢復所有的記憶，爲什麼你的記憶還會有遺漏？你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再怎麼聽不懂他的話，此刻也懂了。
她後來想着所有記憶的時候，不是沒有疑惑過的，但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子揚，她單純地只是以爲，或許催眠沒有那麼成功，所以她的記憶纔沒有完整。
原來……是子揚故意的麼？
董心妍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腳下微地一軟，踉蹌着退後了兩步，臉色漸漸泛白。
程子揚似乎是嫌棄這個話還不夠分量，擡眼看向她，繼續說：“你的記憶有遺漏，不是因爲你想不起來，而是我讓醫生，封住了你的記憶，因爲我不想你想起顧寧弈，不想你回到他的身邊，不想你破壞了我和周雅琳的交易。”
“只是很可惜，最後你還是記起來了，真是白費了我的力氣，不過你記起來了也好，說實話，這麼多年都在演戲，都在強迫自己去愛你，我也很累……。”
“啪——。”
程子揚剩下的話，淹沒在了這忽如其來的一個巴掌裡，清脆的一聲，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