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諾去賀長麟那邊，白子涵當然是知道的，不過，她裝作不知道地哦了一聲。
“那你不是沒有見到他？”她問道。
“沒關係。”尹諾擠了一下眼睛，說道：“我禮節上到了就可以了。一會兒回去，我媽問我，你走之前有沒有跟大家打聲招呼啊，我說沒有，那我媽肯定會訓我這麼大個人了，還這麼不懂事。”
“沒錯，我要是有禮節上沒做好的地方，我媽以前也會訓我。”白子涵哈哈直笑，真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啊。
“對了，你明天幾點的飛機？”白子涵琢磨着，比賽是下午進行的，要是時間合適的話，她可以和尹諾吃個早茶或者午飯。
“我明天暫時不走了。”尹諾笑着說道。
“咦？”白子涵一愣，然後驚覺自己做了失禮的舉動，尷尬地笑了笑，補救道：“正好，我剛纔還在想，明天如果時間合適的話，我請你喝個早茶，因爲我下午和晚上都有事，抽不出時間來。不過既然你要多玩幾天，那就正好了，就不用這麼趕。”
尹諾笑了，誠心誠意地說了聲“謝謝”之後，又故意說道：“其實，是因爲今天我在長麟的門口碰到一個過來送布樣的年輕的旗袍師傅，我當時看見她身上穿了一條很漂亮的旗袍，又聽說她的旗袍做得很好，所以我想多呆幾天，給我媽也做件旗袍回去。不瞞你說，出門之前我跟我媽鬧了點兒不愉快，要是那位師傅真把旗袍做得好，我正好把旗袍當土特產送給我媽討她歡心。”
白子涵心裡一突，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一下。
這個表情的變化沒有逃過一直盯着她臉看的尹諾的眼睛。
與此同時，一旁給尹諾端茶點過來的宋芝蘭手抖了一下，差點兒把托盤打翻，不過杯盤相撞，還是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那個旗袍師傅果然有問題！尹諾心道，而且，自己找對人了，看來，不只是這位賀家小夫人，想必就連這家裡的管家也是知道些什麼內情的。
尹諾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樣一個試探造成了什麼後果。
白子涵笑着確認道：“你過去的時候，剛好在門口碰到這位旗袍師傅？”
尹諾一時沒有明白白子涵這樣問的用意，說道：“沒錯，我當時還在笑呢，說長麟的家門還真是難進。”她笑了笑，說道：“不過我今天坐的是常阿姨經常用的車，所以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就進到柳園去了。”
“那位旗袍師傅沒有進柳園去？”白子涵詫異地問道。
“沒有吧。”尹諾想了想，覺得自己如果要試探白子涵的話的話，還是應該拿出一定的誠意來，該描述的地方就得描述清楚。於是，她回憶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的時候他們全都在門口，柳園的管家也在，那位旗袍師傅的車就在門口，人也站在門口，柳園的管家正指揮着人把車上的布樣給搬下車來。”
白子涵笑了笑，心裡卻呵呵了兩聲。
年輕的穿漂亮旗袍的旗袍師傅，能直接送布樣到柳園去的，她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那個人是誰。不過，如果紅姨沒有讓花月如進柳園的話，她還是挺驚訝的。
躲在暗處聽着白子涵和尹諾這番話的鄭衛方嘴角抽搐地覺得自己倒黴透了，這樣的話，讓他怎麼向老闆彙報？
這是第一次，鄭衛方有些後悔自己從小就習武，而不是像許岷那樣好好學習當個學霸——就是因爲他身手好，所以纔會接到這種偷聽的任務。這個時候，許岷一定躲在房間裡幸災樂禍吧。
“你認識那位旗袍師傅？”尹諾突然問道。
白子涵笑着說道：“我都沒有看到對方的臉，說不好我認識不認識。”
“啊，當時我也沒有拍照片。”尹諾有些遺憾地說道：“我到的時候，她都要走了。而且，拍別人不太有禮貌啊。”
白子涵說道：“沒關係，如果你對旗袍感興趣的話，明天正好有一場比賽，是我們公司投資主辦的，我也要去現場觀摩，你要不要一起去？不過比賽結束之後我還要跟我朋友見面，所以結束後就陪不了你了。”
“什麼比賽？”尹諾問道。
白子涵笑盈盈地說道：“古絲韻設計大賽，已經進入第三輪了，剩下的48個選手都是國內製作傳統服裝的精英，網上能找到相關的資料，我們有一個專門的網站用於宣傳和記錄這個比賽。”
尹諾腦海中靈光一閃，“有選手的資料介紹麼？”
白子涵意味深長地說道：“有。”
尹諾笑了，“在哪裡？快給我看看。我看看都有哪些精英。我今天看見那個小姐身上的旗袍，真的覺得挺漂亮的。”
旗袍挺漂亮啊。白子涵讓宋芝蘭把她的平板電腦拿過來，這個顯示屏大，看圖片好看一些。她想，尹小姐沒有拍照，真是有些遺憾。
花月如的資料太好找了，在那麼顯然的位置，除非瞎子，否則都能找到的。
尹諾一眼就認出了花月如，指着照片激動地對白子涵大聲地說道：“啊，就是她！原來她也參加比賽了！”
看見白子涵臉上淡定的表情，尹諾瞬間明白了白子涵把自己的話引到這個方面來的用意——她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尹諾心裡突然有些激動，她感覺自己能夠理解那些喜歡打聽八卦的大媽們的心情了。
暗處，鄭衛方一邊在手機上戳字一邊替自家老闆鞠了一把同情的淚——這要是放在普通家庭，估計接下來的發展就是自家老闆應該可能會跪搓衣板兒了。
尹諾覺得自己剛纔失態了，太沒有淑女風度了，她咳嗽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悄悄問道：“這位花月如選手竟然在比賽的頭天給長麟送東西過來，這是明目張膽的行賄啊，她就不擔心別的選手知道了會有想法麼？”
雖然是悄悄說的，但她只是把手放在嘴邊做了一個悄悄說的姿勢，說話的音量還是不小。
白子涵笑着說道：“他們是朋友，花小姐偶爾送些布樣過去也正常，畢竟大宅裡那麼多位長輩夫人。這談不上什麼行賄不行賄的。”
“花小姐和長麟是朋友？”尹諾更驚訝了，“這件事其他選手知道麼？要是知道的話，不是會說這個比賽不公平？”
這位尹小姐真是一位神奇的人物啊，每句話都能說到點子上。
白子涵笑了笑，沒有說話。
“啊，我知道了。”尹諾嘴角一抽，有些不屑地說道：“對啊，現在什麼比賽能沒有個黑幕啥的？要是家裡有權有勢，還能自己辦個比賽，自己拿第一呢。”
這下，白子涵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此時，鄭衛方覺得，已經不能用同情來形容自己對自家老闆的心情了。他皺了下眉頭，戳字的手頓住了，突然覺得，這件事可能有點兒棘手。
尹諾先被白子涵笑得莫名其妙，眼神一閃，心裡震驚地想到：難道，自己一不小心說中這場比賽的本質了？這麼說，這個花月如小姐真是賀長麟的心上人？
可是，這也很奇怪啊，如果是賀長麟的心上人，沒有道理紅姨會把她擋在門口說話呀。還是說，賀長麟的心上人是其他選手中的某一個？
但是常阿姨的態度在她提到花月如的時候又很奇怪，這位賀家小夫人的態度也很奇怪。
尹諾疑惑了。
“你多慮了。”白子涵笑夠了之後說道：“這個比賽之前都是由我來跟的，是個什麼樣的情況我很清楚。我們的比賽從第三輪開始，就是網絡加電視直播的，誰做得好誰做得不好，誰是有真才實學的，誰是來打醬油的，都任由大衆的目光審視着，沒有什麼黑幕。我們公司是要創品牌的，這位花小姐是有才華的人，她可是這海源市鼎鼎有名的繡雲坊的首席旗袍師傅，你要是有興趣，明天跟我一起去看比賽，就知道了。”
尹諾儘管口頭上答應了，卻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她瞬間覺得，這位小夫人身上，也充滿了謎題。她一定是聽出了自己想要問什麼，又清楚在柳園門口的人就是花月如，所以才故意把自己引導到這方面來。
果然大家族的人就是會這樣，不管是哪一位，身上都充滿着神秘感，賀長麟如此，他媽媽如此，這個白子涵也是如此。
這位小夫人，是個人才啊。難道說，她其實也知道這個比賽是有黑幕存在的，而且，她反感這種黑幕？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尹諾覺得拐彎抹角的也問不出什麼來，乾脆直接問道。
“請說。”白子涵輕鬆地說道。
尹諾跑到白子涵旁邊，緊挨着她坐下，然後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想必你也知道了，其實，我這次來，是我們家的父母和長麟的父母想要把我和他湊一塊兒去，所以，我纔會來賀家做客。”
白子涵驚訝而又沉默地看着尹諾，不明白她怎麼突然開始開誠佈公了。
“你想問什麼？”白子涵想了想，問道。
尹諾說道：“我聽說賀長麟有一個心上人，你知道那個人是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