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涵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賀長麟的窘迫，她也沒有覺得自己哪裡沒有說對。
她可沒有忘記，當初，就是賀長麟派出去的人把她擋在花月如和李彧嵐的訂婚禮廳外的。
幸好她和他之間只是一紙協議的關係，她想，如果賀長麟是她老公，她一定一想到當初那個場面就會嘔死；而昨天晚上碰到他和花月如那樣的場景，那就不只是嘔死的事了。
說到送禮，白子涵突然啊了一聲，“你要送禮，難道你也要去參加婚禮？”她想到賀長麟連花月如的訂婚儀式都沒有參加，應該也不會去參加龔文楠和李馨柔的婚禮吧？他和那對小夫妻又不熟。
她帶着一絲僥倖地問道：“你應該不會去參加吧？”
賀長麟發現，他慢慢地能夠讀懂白子涵的一些表情了，有時候也能猜到她心裡的話，就比如說這個時候。“你該不會不想讓我去參加吧？”他非常篤定地問道。
心中的想法被點破，白子涵臉上笑得很僵，“這個，又不是我的婚禮，哪些賓客受邀請哪些賓客不受邀請，又不是我能決定的，我怎麼可能會不想讓你去參加別人的婚禮呢？”
賀長麟並沒有打算要去參加龔文楠和李馨柔的婚禮，禮物可以送，他人是不會去的，如果去了，估計又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他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瞻前顧後了，但是，他這次心裡很清楚，他不想要別人誤會他和花月如的關係，不管這是出於是要穩住白子涵、還是不想給花月如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原本，他和花月如就清清白白的。
他看了一眼白子涵，心裡很想知道她經過昨晚之後，對他和花月如的關係怎麼看待，可是他知道，自己多半問不出真心話，所以，就算問了也沒有用，如果白子涵不願意相信，他就算是再解釋一次，也沒有用。
“我不會去參加他們的婚禮。”賀長麟淡淡地說道：“我會準備一份禮物，到時候和你準備的禮物一起送給他們就好，別說是我送的。”
白子涵糊塗了，“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賀長麟道。
“可是明明是你送的禮物，爲什麼要跟我送的一起以我的名義送出去？”白子涵說着這句話都覺得拗口，既然不以他自己的名義送出去，那他根本就沒有送的必要嘛，那不是多此一舉嗎？
賀長麟擡了下眼皮子覷了白子涵一眼，說道：“我高興。”
白子涵瞠目結舌，“那……我先代他們謝謝你了。”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到書房去打個電話。”
賀長麟還以爲她是想避開他去打電話，卻沒想到她並沒有關書房的門，看起來並沒有迴避的意思。
很快，她淡無感情的聲音就從書房裡飄了出來。
“我明天想去醫院，晚上就在醫院住陪我媽，所以，我這個週末就不回大宅了。”白子涵向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電話那頭的人正是褚玉芹，她不太耐煩地說道：“你明天自己過來跟你奶奶說，別想我幫你請假。”
白子涵略一思索，就答應了，“好，那我明天過來自己跟奶奶說。”
褚玉芹哼了一聲，“對了，下週五晚上是長麟的相親宴，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在老太太面前不要亂說話，免得掃興。”
白子涵一愣，她還把這個時間給忘記了，她當然不會自討沒趣地問自己需不需要參加的問題，只說自己知道了。
最近事情很多，她都快把日子過得忘記了，原來，下個周就是賀長麟的相親宴了啊。
賀長麟說他不會找女朋友的話言猶在耳，她的腦子卻突地就想到了花月如，如果花月如會去參加相親宴，不知道賀長麟還會不會說這種話。她嘲笑了一下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麼呢，花月如作爲別人的未婚妻，作爲老太太口中做衣服的小蒼蠅，怎麼可能收得到賀家的邀請函，說不定，她還連賀長麟要舉辦相親晚宴的事都不知道呢。
“你明天要去醫院？”不知什麼時候，賀長麟已經站在了書房門口，倚在門框上看着她。
白子涵人一個激靈，臉有些微微發燙——正在胡亂猜測賀長麟的事的時候猛然聽到對方的聲音，簡直就跟做壞事被現場抓包一樣。
“嗯。”她強行把腦海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去，說道：“其實，就算找到了心臟源，我們也知道，手術有一定的風險，結果究竟會怎樣誰都說不清楚，所以有時間的話我想多陪陪我舅舅。”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醫院。”賀長麟突然說道。
“啊？”白子涵一愣，“你也去？你去做什麼？”
賀長麟道：“找到合適的心臟了，我去跟他們說一聲。”
白子涵噌地從椅子上坐起來，就連大腿被書桌下沿颳了一下都不在意，“真的？你說真的？”她驚喜地跑到賀長麟面前，雙眼放光地看着他。
賀長麟被白子涵放着光彩的臉閃了一下眼，這種表情，很難得才能看到一次。他忽略掉心中蔓延的淡淡喜悅，說道：“真的。”心臟不是其他器官，要找到合適的可不太容易，能這麼快找到可不容易。“不過還要等，畢竟，別人還活着。”
“嗯嗯嗯，那是肯定的，我們等，我們等。”白子涵激動得都快哭了，“怎麼辦，我現在就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媽和舅舅，我想當面告訴他們，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好不好？”
“醫院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了。”賀長麟道。
“可是如果是你……”白子涵說道一半收了聲，今天晚上說跟明天早上說差不多，沒有必要着急這一晚上，再說，如果現在過去，既要麻煩賀長麟現在跑一趟，還要麻煩他找人開後門，還是算了。“明天去，明天去就好了。”
儘管如此，白子涵心裡還是非常激動，激動到她根本沒有睡覺的意思，到了賀長麟認爲應該進行睡前熱身運動的時間，她還在玩兒手機遊戲。
賀長麟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了，暗示道：“你不是應該感謝我一下？”
白子涵一愣，把手機放下，估計是還沉浸在遊戲裡，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恍惚。“啊，沒錯，我還沒有感謝你。”她笑容滿面地說道：“真是太謝謝你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總之，真的非常感謝。”
賀長麟怔忡了一下，他沒想到白子涵竟然用這麼鄭重其事的語氣表示感謝。“這是我答應過你的事，自然會辦到。”無奈，他也只好說的這麼正兒八經。
白子涵笑了笑，笑得非常燦爛。笑完之後，她又拿起手機開始打遊戲，不能坑隊友。
賀長麟嘴角一抿，轉身把她的手機從她手中抽了出來，隨手一扔，手機便以一個不太優美的拋物線掉到了牀邊的地毯上。
“啊，你幹什麼？”白子涵猝不及防，不知道這賀長麟又發的是哪門子的瘋，她明明沒有招惹他啊，難道是自己表達謝意表達得不太誠懇？
賀長麟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撐着牀頭，“我不喜歡剛纔這種感謝方式。”
果然是這樣嗎？白子涵順口問道，“那你喜歡……”她的視線正好對上賀長麟的眼睛，後面的話便沒有說出來——他眼睛裡的火都快噴出來了，估計一半是燒的，一半是氣的。
白子涵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一瞥，她想，她知道這個男人想要怎樣的感謝方式了。
“呃……”下巴被捏着，腦袋動不了，只有眼珠子能動，但白子涵就是不再看賀長麟的眼睛，“其實……我昨晚上的痠痛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所以現在不太想動。”
言下之意，今天晚上我不想順你的意。
不過，這當然是藉口。
從昨晚上一直到賀長麟跟她說她舅舅的心臟源找到那一刻，她一直在忙碌，不管是被迫的還是自動的，根本沒有時間去糾結該如何恰到好處地把握自己和賀長麟之間的關係。
她想要好好想想，週末原本是一個不錯的時間，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思考，賀長麟就跑過來了，帶着她的畫像，帶着關於舅舅的好消息，她又沒有時間思考，直到現在，被賀長麟明明白白的求歡。
“下次？”她連略帶僵硬地笑着打商量。
賀長麟眸光一閃，“下次，是什麼時候？”他一字一句緩緩地問道。
“我也說不準。”白子涵笑道：“額，下一個合適的時間？”見賀長麟臉色不太好看，她心裡瑟縮了一下，依然保持着臉上的笑容，說道：“先欠着。”
賀長麟深吸了一口氣，欠着總比沒有的好。“利息多少？”
“啊？”白子涵一愣，“什麼利息？”
“既然要欠着，那就得有利息。”賀長麟耐心地說道：“不是白欠的。”
白子涵目瞪口呆，這種事情，還有利息？
“你想要什麼利息？”她謹慎地問了一句，如果利息不太好辦到的話，那她就得考慮要不要賴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