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兒的傳音入密,如跟依韻約定的那樣,關閉了。
孤獨的埋葬之地,本是三界開啓前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墓地,當年是喜兒變向把依韻送來這裡,讓依韻無意中得到的殺劍因爲獲得金蛇劍而還原爲金蛇劍法,讓依韻修煉了真正的絕學。也是在這裡的九年,以不懂武功,錢幫培養的待嫁女人身份的紫衫跟着依韻離開了孤獨的埋葬之地,涉足江湖。
河邊,不寬廣的一片草地,稀疏的幾棵樹木,不算太大的山洞。山洞裡面夏雪宜的墓碑已經不存在了,伴隨三屆的開啓,金蛇劍法的任務發生了變化,因爲人間的夏雪宜早已經死亡,但仙界的夏雪宜還活着,而且早就成爲了仙界的劍神。依韻立身山洞之內,突然發現,山洞中央的地上,昔年夏雪宜墓碑的位置,似乎有特別的痕跡。
帶着疑惑,依韻挖開土壤,看見一個鐵盒,他笑了,果斷把鐵盒放在一旁,繼續深挖,不久,又挖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鐵盒。當年他就是這樣得到的金蛇神劍。捧着第二個鐵盒,正準備打開的時候,他突然住手。“如果這是夏雪宜留給我的見面禮,那麼,會以什麼方式?”考慮片刻,依韻把第二個鐵盒也放在旁邊,繼續深挖。
忙了一刻鐘,坑已經挖出一丈深,仍然沒有別的東西。“我太多疑?”猶豫片刻,依韻仔細打量別的地方,再沒有發現什麼特異之處。但依韻覺得如果真是夏雪宜留給他這個,不算徒弟的徒弟的見面禮,那麼,一定在別處。依韻取出鏟子,耐心的繼續挖掘,一路把山洞裡近半地面都挖掘開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一個金燦燦的盒子。依韻猶自不敢打開,直把山洞的地面全挖開,確定再沒有別的東西了,這纔敢打開那個金燦燦的盒子。
裡面只有一張紙,紙裡面包着一張繪製着金蛇圖案的卡片。
‘學我武功,不拜爲師,該殺!兩盒毒氣,倘若開過,一筆勾銷,緣盡於此。若爲開啓而見此紙條,一併攜上,有酒可飲。’
依韻笑着將東西全收入真空袋,他喜歡金蛇郎君的作風,爲當年他得劍而不拜師設下毒殺之計,他看破了設計才能上金蛇山。依韻覺得,倘若他是NPC的話,生死之後,苦苦練的武功也會選擇這種方式傳給有緣人,因爲他不喜歡一個很容易被殺死的傻瓜糟蹋了一身苦練的武功本事。武功再強,也需要一個能夠般配武功的人,一個很容被殺死的人能發揮武功的極限嗎?
他喜歡金蛇郎君的作風,就如同喜歡夏紅雨的狡猾,如果不是殺氣之劍,那天很難殺傷夏紅雨,殺氣之劍凝聚的殺氣沒有如預料那樣一擊斃命,實屬夏紅雨的實力比他估計的更強一些。
“孤獨的埋葬之地,有緣之地。”依韻躺倒洞外的草地,眯着眼,看着藍天白雲,靜靜自修着武功,思索着一些,一時在思索,經歷過跟劍佛弟子戰鬥後更迫切需要思索的問題。武功特效消失後,意境特效成爲強化實力的關鍵,但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呢?有,一定有,劍法本身有其效果,如同內功運轉的方式不同也會產生不同的效果;沾衣十八跌的內勁運作方式擁有強大的卸勁能力,沉默的劍法擁有結合太極、乾坤但挪移、斗轉星移的範圍防禦能力,夏紅雨的金蛇劍法速度、敏捷變化能力都明顯卓越出衆,出劍速度、變招速度比同等修爲和實際屬性值的人更迅快……“爲什麼?”茗在驛站如約定那樣,等到了劍如顏的到達,她覺得劍如顏帶天煞舍利回去更合適,但劍如顏卻要把天煞舍利交給她。“你可以。”劍如顏將天煞舍利塞進茗懷裡,頭也不回的又坐上了驛站的馬車。“今天開始我會常駐亂邪城,亂邪城的發展太慢,以後正義聯盟的事務看你的了。”
馬車,將開,還在等待客人,劍如顏取出錠銀子,丟給車伕。“包了,走。”
“日久生情嗎?”茗沉靜的注視着車窗裡,劍如顏的臉,雖然看不出什麼變化,但是她敏感的察覺到了變化。
“瞎猜什麼。”劍如顏語氣淡漠,關上了窗戶。
看車馬車駛遠的時候,茗騎上了馬,她明白了。
漆黑的夜裡,雷鳴閃電的樹林,一襲紅色的身影,在林中仰頭獨飲,溼了的衣發貼在身上,那滋味本是難受的,但喜兒卻從不在乎,反而喜歡這種溼漉漉的、折磨人的感覺。寂靜的樹林,鳥獸無蹤的天氣,讓漆黑的林夜,份外孤寂。但是,這種寂靜沒有持續多久,人,人影,叢叢,自漆黑的樹林裡走出來,一張張臉,在雨幕中變的清晰。
“呵呵呵呵……二十天後,飄渺峰頂,叫她們,都回來。”喜兒扶着樹身,臉貼在溼漉漉的樹身上,目光迷離的眺望着在面前靜靜站着的那些人。都是她熟悉的人,熟悉的臉。容兒,樂兒,殘忍溫柔,月兒,零兒,莫……以及二代弟子裡的幾個傑出者,小殺戮,冰華月,丹仙子等等……沉默,莫等人,全都在沉默。第一個開口的人,是容兒。“喜兒你真的想清楚了?現在血祭跟自殺真的沒區別,靈鷲宮不是以前了……”
“廢話!”樂兒老大不快,怒目而視的瞪着容兒,一把揪住她的衣領。“靈鷲宮什麼時候怕過血祭!喜兒既然說要血祭,那我們就陪她殺!喜兒爲靈鷲宮擔了多少?就算靈鷲宮要爲喜兒擔一次,又怎麼了?嗯?說話啊——”
容兒沒好氣的打開樂兒的手。“喜兒如果真的要血祭,我當然不會反對,我問只是希望喜兒能想清楚。”
“我反正沒意見。”月兒自顧踢着地上的小石頭,表明了態度,樂兒不禁笑了,一巴掌重重打在月兒肩膀上。“難得你說了句不欠揍的話!”月兒一聲哎喲,皺着眉頭揉着肩膀,抱怨的嘀咕。“不欠揍還那麼大力,你就是喜歡找理由施暴……”樂兒沒有理她,而是盯着零兒。“你怎麼說?”
“喜兒要血祭,我們陪她。但是,掌門人位置傳給莫,我們離派……”
“叛徒的話永遠這麼可恥!”樂兒眉目一沉,就要發作的時候,莫上前一步,神情冷淡。“這也是我的想法,喜兒爲靈鷲宮付出很多,爲的是靈鷲宮強盛不衰。我們都懂一個道理,力量只有掌握在手裡,不靠別人施捨才能夠依靠、才長久。喜兒爲靈鷲宮追殺依韻,現在他死了,喜兒如果又爲他把靈鷲宮帶入滅亡,那很荒唐。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支持舉派血祭……”
“閉嘴!”樂兒勃然大怒,手指莫的鼻子。“你也是個叛徒!”
“那你殺了我——”莫冷冷盯着樂兒的憤怒的眼睛。“——殺了我然後再問問派裡的所有人!誰不知道現在血祭的下場和結果!無視天庭,公然成爲幾大勢力的公敵,西天極樂樂得看靈鷲宮步入衰敗……”
“呵呵呵呵……這裡,是哪裡?”喜兒目光迷離的環顧周遭,看着,看着周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爭執的聲音,戛然而止,莫和樂兒都閉上了嘴。雨,紛紛揚揚的飄落在衆人身上,絲絲的涼意,讓人清醒的同時,也讓人,各有所思。樂兒猶自憤憤不平的瞪着莫,後者望着喜兒的目光裡,流露出明顯的哀傷,卻沒有因此而改變堅持的打算。“落葉山,大師姐……你累了。”
“呵呵呵呵……落葉山嗎……爲什麼,我會在這裡……”喜兒茫然眺望着頭頂上紛紛揚揚,飄落的雨,她眼裡的雨,如依韻一樣,是紅色的。
“是大師姐叫我們來的。”莫語氣平靜的說着,不由想起若干年前的,也是在落葉山,落葉崖上發生的那一幕……“呵呵呵呵……你們,回去吧,我,一個人。”喜兒的臉,貼在樹身,目光茫然的,靜靜的,注視着林中的雨線,她本沒有想過現在來這裡,卻來了,而她自己,卻忘記了。
系統公告:靈鷲宮神掌門人傳位莫。
“喜兒!她們不去,我陪你去!”樂兒憤然瞪了莫一眼,她知道莫是對的,但是,對她而言,莫就是錯的。她不在乎結果是什麼,她只在乎,在喜兒需要的時候,她自己也能夠如喜兒那樣,勇敢無畏的,不顧一切的扛起一切。容兒拉住樂兒,輕輕嘆了口氣。“讓喜兒自己去吧,既然已經來了這裡,不如去一趟再說,我們在落葉崖上等你。”容兒說罷,扭頭衝莫道“莫,你們先回去吧,派裡弟子問,就說喜兒閉關。”
“知道了……”莫揮手,轉身,領着一干靈鷲宮二代弟子中的首領人物離去……小殺戮,落在最後,雨水洗刷着她那張恬靜、切切柔弱的面容,她的拳頭握的很緊,走的很慢、很慢、直到莫一行人走的很遠了,她才走出了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