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最後一天朝會。
李倞下午纔回來，見馮側妃在前院忙碌着。
“在這兒忙什麼？”他問。
“王爺！”馮側妃連忙行禮，溫柔的笑着說：“這是家裡收到年禮多，有些東西存不住。要送的人家也都送過了。所以，妾身想着，給前院的先生和護衛們分分，正好明天三十，家裡就吃用上了。”
“你有心了。”李倞點了頭，看到地上成堆的東西，“賬都記好了吧？”
“都記好了。回頭放您書桌上一份。”
李倞嗯了一聲，直接回了後院。
馮側妃看着他的背影，嘆息一聲，自成了親，王爺回後院還真勤呢。自己這一場辛苦，也不知道爲了誰。
正院，墨伊正在看她年裡的安排。
見李倞來了，趕緊起身：“王爺回來了。”
“在做什麼？”
“妾身看年裡的安排，幾乎每天都有事呢。”
李倞沒說話，墨伊和紅顏伺候他換了衣裳，擦把臉，坐下喝茶。
看他半天不說話，“王爺看似有心事……”墨伊問。
“嗯……”李倞垂着眼皮，嗯了一聲。
“方便跟妾身說說嗎？”
李倞停了一會兒，才說：“今天，皇上留我說事兒。最後，他才說，明年夏天大比武的事，交給了太子。”
墨伊挨着他坐下，“最近才聽說這個大比武，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朝廷的軍隊有多種，駐紮在不同的地方。此外還有禁軍，城防等等。有的歸屬朝廷，有的，就像趙家軍，樑家軍這樣的，性質稍有不同。大比武，四年辦一次。就是每支軍隊，挑選出一部分軍官和士兵，聚在一起的的比試。
大概有二十隊左右，每隊少則幾十人，多則幾百人。比試內容武力，騎馬，射箭，排兵佈陣等等。
上一次，我帶着趙家軍，總分得了頭名。以前這樣的事，絕大多數是皇上親自主持。
皇上事務忙，都親自操辦不現實，所以，會有幾個副手協辦。這一回……皇上把這件事，交給了太子。”
說罷，他沉默的想着事情……
聽他這麼一說，墨伊大概明白了。而且，也能猜到，一直由皇上主持的事情交給了太子，意謂着什麼。
“太子在朝堂多年，做過很多事。明裡暗裡，都有他的人手。唯獨軍隊這塊兒，雖然他很渴望，但不敢輕易沾邊，怕引得皇上忌諱。可這一回……”李倞伸手摸着額頭。
這些事，墨伊也說不出什麼來，“這二十支隊伍代表的軍隊，與您親厚的有多少？”
“明面屬於我的，有三支。暗地裡還有二支。關係不錯的，五支。熟悉的三支。敵對的……就是有過利益衝突的有兩支。剩下的，主將要麼不大熟悉，要麼乾脆不認得。”
“這一回，您還代表趙家軍出席嗎？”
“不，這次是表哥代隊。”
“太子沒領過兵，這些事他能做下來嗎？是不是也得有協助的？”
“組織起來就是繁瑣，要面面俱到，難倒沒多難。會有不少協助的人。”
墨伊又問：“是皇上指派，還是太子親選？”
“這種事兒，想往裡鑽的也不少。反正是各憑門路往裡擠吧。”
“那咱們可以多安排些人過去……”
李倞笑笑，“今天皇上跟我說了此事，我立馬替小十四要了西郊大營。大比武，場地就在西郊營！”
“……皇上肯答應您？”墨伊好奇的眨着眼睛。
“我表明了態度，他若不給，我就要跟太子比試一番，看看誰更適合主持這樣的盛事！父皇聽了，也有些無話可說吧。”
“不管太子做過多少事，想在這方面勝過您，絕對不可能！是不是皇上有顧慮，才先跟您說？”
李倞看着墨伊笑……又摸摸她的頭，“嗯。他沒等開年直接宣佈，而是先跟我談。或許是擔心我鬧出來，所以打了一些討價還價的餘地。不過……這一下，外人要想多了。”
“王爺，西郊營能讓十四弟拿到手，整件事，就屬於塞翁失馬！您想啊：大比武，也只是一場盛會。比完了，各回各處。太子操持半天，就算是特別完美……頂多也就是積攢點人脈。可西郊營，從此就在十四弟手裡了……十四弟在西北，您在東南……”
李倞哈哈大笑，又捏她的臉蛋，“這你也懂？”
他手勁大，有些沒輕重，把墨伊捏得直皺眉，“我哪裡懂啊？那個大比武，都要籌劃些什麼？”
“不是簡單的事。你想啊，一下子要來幾千人：都是士兵，還持械，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首先，安全就是重中之重。你可不知道那些當兵的……會有多離譜。上回，就有在妓院，戲樓裡鬧出人命的。有的人會提早來，要到京城開眼界，享受一番……”
李倞搖頭苦笑。
“那他們會帶不少銀子來，花費很多吧？”
墨伊腦子已經開始運轉了，只是李倞還不知道，“那是肯定的。有的隊富得流油，在這方面大家也會比拼……朝廷會安排一切住宿，吃用。比武的場地，設施……要花不少銀子。所以說，還不光是人脈的事，也能撈銀子呢。各方面的人都要從四處抽調，也要新招一些。”
“王爺，太子的本事大嗎？”
“怎麼說呢？”李倞眯起眼睛，“看不出有特別突出的才能，起碼鋒芒不露的。只是，這麼多年，他也沒犯過大錯，成績不上不下，但穩當且有個好人緣。在皇子中，也端着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四處主持公道並抹稀泥的姿態。真實情況如何……還有不少摸不清的地方。”
“那，這大比武，您能塞人進去嗎？”
“你想讓誰去？”李倞納悶。
墨伊眨巴着眼睛，想安插的人多了去了……
那幫子人有銀子，就得安排人去勾着他們花啊！奇珍樓，舅舅的衣料店，我的荷包佩飾和漂亮的靴子，他們也有媳婦和中意的姑娘的好吧！沒有人去告訴他們這些好東西在哪兒能買到，那他們的銀子可怎麼花呢？
對，還得爲這場盛事，專門做點什麼。
李倞就看自己的小媳婦兒，不說話，眼光灼灼的……
……
此刻的太子，正在皇后宮裡，母子相談甚歡呢……
沒有外人，皇后娘娘便也放下了平日的矜持與穩重。
笑得開心而肆意，讓她整個人都煥發了光彩，“由此可見，你一直以來的小心行事，安穩和善，深得了你父皇的歡心。這次的事兒，可是意義非凡的！”
“兒臣知道……”太子喝了幾杯酒，微醺了，“我朝歷代，共辦過二十四次。兩次是攝政王主持，八次是太子，三次因故是大將軍……其餘的，都是皇上親自主持的。這回，父皇讓兒子來做，意義肯定不同的。”
母子對飲一杯。
“啊……老七若知道了，臉得臭成什麼樣啊！”
“他行伍出身，風餐露宿，刀口舔血那麼多年，做這個應該是最恰當的。可父皇……偏偏就給了我！”太子少見的露出刻薄狂傲之相，“氣不死他！”
“就是。過年的時候，招集你的人手，好好商量一下。這可不是件小事……往屆，沒一回不出差子的，咱們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
“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