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下巴，又望向了唐啓慕：“唐老大，我真不懂你這個國際刑警是怎麼想的，不會是想把終生都獻給國家了吧？我說燕子那不也是個好女人嗎？你怎麼偏偏的就看不出呢？不然，你們兩的孩子……”
官子皓倏然住了口，因爲門前的位置，唐嫣正欲敲門的手止住了動作，瞬間僵硬。
由於是背對門的方向，所以也就只有官子皓的視線所及，能看到門前的唐嫣。思及唐嫣說到唐啓慕的眼神，舒梓喬不由有些心疼。她握了握手中的杯子，道：“唐嫣真的是個好姑娘，有的東西，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唐……”
“一格哥！”
一道清脆的女聲，唐嫣敲了敲門，大家的目光都朝着她望去，她的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的。
“這是文件，馬上就要用的，籤個字。”她把筆帽打開套在筆桿上，認真地翻開文件，舒梓喬看了看唐啓慕，他雖然手裡也拿着筆，坐姿卻是有些僵硬了。
“燕子，你怎麼突然之間這麼冒出來，怪嚇人的……”官子皓呵呵笑着，話題因他而起，也不知道唐嫣到底聽到了多少，但是他了解她，唐啓慕對她來說，那是傷。
“我沒有突然出現，是你們說話說得太專注了。”目光只是望着賀一格手中的筆尖，看到三個字完整地簽上，她合上文件，目光只是盯着賀一格，“跟盧氏的合作板上釘釘了，今天晚上的飯局，還是我代替你出席吧！”
“讓公關部負責，盧總這個人不好對付，又是出了名的好女色。”賀一格說着看了唐啓慕一眼，後者臉色不太好看，握着筆的手僵了僵。
唐嫣莞爾一笑：“他嗎？一格哥你放心好了，我絕對能擺平。”
“那是你太小看他了。”賀一格眉頭輕擰，“唐嫣，聽話，就讓公關部……”
“我都已經答應盧總了，這樣貿然換人也不太好。一格哥，你儘管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那我先走了。”
“唉，等等，燕子！”官子皓攔在了唐嫣面前，“你說的那個盧總，是不是上個月惹上強*殲案的男主角？不管事情是真是假，這樣的人人品值得懷疑，我不贊成你去。不就是一個飯局嗎？賀總都開口了，你讓其他人去，我不同意你去！”
“沒事的，不過就是一頓飯而已，時間也不會很長。這個案子一直都是我在接手。這個人我有過接觸，對我頂多也就吃點豆腐而已，不敢亂來的。”
“碰！”
巨大的響聲，唐啓慕重重地拍案而起，那雙墨黑的眸子像是瞬間能迸出火來，他直直地盯着唐嫣：“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
唐嫣攥了攥手心，這個男人，真是奇了怪了，她說什麼關他什麼事，做什麼又關他什麼事！他這是在訓斥？告誡？真是笑話，他憑什麼!
“最後那句話給我再說一遍！”
男人聲音很冷，夾雜着不可遏止的怒火，唐嫣深吸了口氣，揚了揚眉：“你耳朵聾了嗎？既然不聾，就應該清清楚楚地聽到我在說什麼，我不想重複。”
“什麼叫頂多吃點豆腐而已！唐嫣，一次次的教訓你是學不乖是不是！”
還記得那次在賀一格辦公室，那個噁心的男人想對着她做什麼，她這麼快全給忘了嗎？男人是什麼動物，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會有敢或者不敢？
唐嫣直接忽略他的話，擡腕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了，我趕時間，先走了。”
唐啓慕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動，官子皓急聲道：“你快追啊！還愣着幹什麼！”
看着毫無反應的唐啓慕，官子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是敗給你了，唐老大！你到底在幹什麼啊……我一直覺得我有敏銳的觀察力，就偏偏在你身上栽了跟頭，不過我還是不相信，你對唐嫣這丫頭會沒有絲毫的動心！你們不是親兄妹，你丫的思想不是這樣落伍吧？”
唐啓慕還是沉默，眼底卻是波濤翻滾，有着強烈的隱忍。
“六點開始的飯局，德瑞酒店，8888包廂。”良久的沉默，賀一格丟下這樣一句，便拉着舒梓喬走了出去。
車子緩慢地行駛，舒梓喬擰着眉看着賀一格：“唐啓慕明明很關心唐嫣，爲什麼呢？我看得出來，唐嫣很喜歡唐啓慕，那次因爲他的出現，她喝了個爛醉。才那麼小的丫頭，真是苦了她了。”
“嗯。”賀一格打着方向盤，“唐嫣喜歡唐啓慕，大家都知道。當年她還對着他表白，不過唐啓慕拒絕了她。”
“所以，唐嫣就離開了家，來到了賀氏？”
“應該還過了一段時間的吧？唐啓慕告訴她有心儀的人之後……”
“裴允兒嗎？”舒梓喬撇了撇嘴，“你跟唐啓慕，同時愛上一個女人嗎？”
賀一格微微一愣，有些緊張地望向舒梓喬的臉：“梓喬，我早就對她沒感覺了，經歷了這麼多事，你明白的。”
“我明白。”舒梓喬點頭，“其實像裴允兒這樣的女人，有美貌，有身材，有學歷，有背景……應該很難有男人可以拒絕得了。”
“……”賀一格臉色微變，舒梓喬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真的明白的，你爲我做了那麼多事，我怎麼會亂吃飛醋呢？”
賀一格的臉色這纔好了幾分，舒梓喬託着下巴，搖頭道：“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唐啓慕不像對裴允兒有什麼感情……”
“當然不是，他就是爲了擊退唐嫣。”舒梓喬的話讓他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事實上，裴允兒早就不是他的什麼，他對她，早就沒有了任何情感。在舒梓喬出現之前，就是這樣。
“會有什麼隱情吧？我看唐啓慕的樣子，不像是對唐嫣不關心的，你沒看到他那會兒的臉色，陰沉得嚇人，他好像一直在忍受着某種情緒。”
“不知道。老唐這個人，有的時候也是深不可測的。”
“那唐嫣今天晚上的飯局會出什麼事嗎？畢竟，那種場合，她一個女孩子……”
賀一格劍眉微挑：“我不是把地址都詳細說清楚了嗎？你放心，唐嫣不會有事的。”
“但如果……”
“沒有如果，他一定會去，你沒看他當時聽的那個認真嗎？”車子轉入老宅，賀一格停好車子，握住她的手，擰眉道，“這種事情，想幫都幫不上忙，你還是關心好自己，想想如何把自己養好就夠了。”
幫她解開安全帶的同時，他側身在她嘴角親了一下，舒梓喬的臉就這樣熱了起來。
“哇，舅舅，你又親舅媽誒！”
管樂瑤跑過來把車門打開，一雙晶亮的眼睛撲閃着，又像個小大人似的老氣橫秋地皺眉：“舅舅，親一個人就代表喜歡她是不是？你經常親舅媽，是不是代表你喜歡舅媽？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小孩子要麼不開口，要開口就會讓你一下子不知怎麼回答。賀一格清了清嗓子，揉了揉管樂瑤的腦袋：“小孩子家，關心關心學習！這幾天功課做得怎麼樣？”
“……”管樂瑤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舅舅，你轉移話題哦！哦哦哦，我怎麼好像看到你的臉有一點點……”
“瑤兒！”賀一韻輕叱，“有沒有一點禮貌？怎麼跟舅舅說話的？”
“……”管樂瑤吐了吐舌頭，一把挽過舒梓喬的手臂，“舅媽，趕緊吃晚飯哦！好多菜，都好好吃呢！”
舒梓喬微笑，一個側目，看到了賀一萱，她的目光癡癡地望着賀一格，視線相撞，她很快地轉身跑開。
晚飯時間。
跟吃團圓飯似的，桌子上擺滿了菜餚，也是，經歷了那麼大的波折，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吃飯，那是多麼幸運的事情。若是昨天晚上有任何的差池，今天所有的人，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所以，飯桌上，大家的心情都是波瀾起伏，感慨萬千。
飯吃到一半，賀復雲忽然放下了筷子，安靜的餐桌，輕微的動靜也讓大家的目光望向了賀復雲。他微微嘆息，望向舒梓喬，沉聲道：“梓喬。”
舒梓喬心底一顫。
“爺爺。”他這樣的神情讓她幾許不安，有些艱難地嚥下口中的湯，她也跟着放下筷子。
“想當初的情仇愛恨，沒想到會演到今天這樣的結局。也許冥冥之中早就註定，我怎麼都不會想到白素的女兒會成了賀家的兒媳……”
“爺爺，白素是白素，梓喬是梓喬，上一代的恩怨跟梓喬一點關係都沒有，更何況，這次如果不是因爲梓喬……”
賀復雲擺了擺手，賀一格止住了話，他輕笑道：“我都知道，你以爲我是要再趕梓喬走嗎？……梓喬，在這麼多人面前，爺爺想要鄭重地跟你說聲對不起，真是讓你受了不少委屈。爺爺年紀大了，老糊塗了，你別怪爺爺。”
“沒……”舒梓喬搖頭，眸光已是有些氤氳，她笑了笑，聲音卻是哽咽的，“爺爺，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纔好……從你願意救我，帶我到賀家的那一刻開始，您就是我的恩人，我怎麼……怎麼可能會怪你呢？”
“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賀復雲點點頭，眼眶也是有些溼潤，“梓喬，你放心，爺爺以後不會這樣老糊塗了，曾經的恩恩怨怨，到現在位置都徹底了結了。我看等過些日子天氣轉暖，就把婚禮給辦了。連一個婚禮都沒有給你，是爺爺委屈你了。”
舒梓喬笑着，淚水直流，又是笑又是哭的：“哪裡是爺爺委屈，那是有人不願意舉行婚禮，纔沒有舉行的。”
“誰不願意啊？”梓謙忽然冒出來一句，賀一格清了清嗓子，望着舒梓喬的目光一片深情，“沒有人不願意，只是時機尚未成熟而已。”
“啊？姐，姐夫，是，是不是穿漂亮白裙子要有寶寶纔可以穿？姐姐以前，沒，沒寶寶，纔不能穿的是不是？”
梓謙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只有賀一萱，從頭到尾，只是低着頭，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裡，是在怎樣地淌着血，面對舒梓喬，她原本是該有敵意的。可是她欠了她一命，可是賀一格對待她如珠入寶……舒梓喬救她，她是該感激；可是賀一格愛舒梓喬，她卻該恨。爲了這個女人，他連命都不要了，這樣的愛情，她拿什麼去贏？
豔麗的妝容，還是沒有掩蓋不太好的氣色。唐嫣在鏡子前站了半響，還是換上了一身花色的連衣裙，外面穿上了白色的皮草小外套。她對着鏡子眨了眨眼，通常她都不會化這樣的妝，可是怎麼辦？她的心情如此陰鬱，她需要一些色彩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好一些。
瓜子臉，漂亮的雙眼皮，櫻桃小嘴，除了鼻子稍稍不夠挺，她唐嫣也算是個美女。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關注自己的外貌的，應該是對着他惷心蕩漾的那個時候吧？她喜歡粘着他，看着他，一碰到有女人黏她，她就會去搗亂。那個時候，連自己都沒有想到，那是愛情。她的愛情來得那樣早，顛覆得也那麼徹底。
她閉上眼睛，心裡也還是有着沉痛。那麼多的日子，她讓自己去忘，她真的以爲忘記了，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他現在又在她生活中出現？他知道不知道，她是努力了多久，才讓他的身影一點點地消逝？可爲什麼他一出現，什麼樣的努力都白費了？
她攥了攥自己的手心，再度睜開，對着鏡子微微勾脣，在心底一百次地喊：“唐嫣，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忘，一定可以！”
在她認爲嘴角的弧度勾到最佳的狀態時，她纔拿過旁邊的亮片提包，走出了房間。
風這樣吹過來，還是有些冷，化雪的風很帶着涼意。唐嫣縮了縮脖子，這風到底吹得腦袋清醒了些，幾個小時的時間，都想着這個跟她無關的男人，蠢不蠢啊？
開車到達德瑞酒店，時間差不多，推開包廂的門，一行人等已經就座，看到拎着手提包進來的唐嫣，就像一道光彩射入那般，男人的眼睛都瞬間亮了起來。
德瑞咖啡。
咖啡的醇香氣味嫋嫋蔓延，官子皓眯了眯眼睛，端起手中的咖啡，望着對面一直沉默的男人，優雅地喝了一口，又擡腕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了，你準備還這麼坐着？”
“……”唐啓慕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墨黑的瞳不知道翻涌着什麼樣的情緒，他拿過咖啡，像是喝飲料一樣，全數喝完了。
官子皓瞪大眼睛，指着他手裡的空杯子：“不是吧？唐老大，喝咖啡……”
“法律規定不能快速喝嗎？”唐啓慕黑着臉，煩躁地扯了扯襯衫鈕釦。
“不是這個問題……”官子皓嚥下口中的咖啡，依然驚愕地瞪着他，“你不是最怕苦嗎？我記得你每次喝咖啡要放驚人的糖，你什麼時候換口味了？”
這才感覺苦澀從喉嚨的位置蔓延上來，喝咖啡他是從來都要放很多糖的，難道說，他剛剛沒放糖？
“該不是想唐嫣想的吧？”官子皓看着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驚然，嘻嘻笑道，“我說唐老大，擔心人家就過去看看，有什麼大不了的？撇開別的不說，那也是你妹妹，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你說我們選了這麼一個近距離的咖啡廳，跟德瑞酒店不是相通的嗎？不過也就是幾步路的問題，怎麼樣？去看看燕子？”
“她不是說有能力保護自己嗎？”唐啓慕抽出一支菸點燃，想起了那日，她對他說的那句話：“唐啓慕，離我遠點，算我求你，好嗎？”
不會跟小時候那般哭鬧，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很安靜，安靜到看不到眼底的波瀾。唐啓慕眯了眯眼，只感覺那個從小明朗可愛，對着他從來都不設心防的女孩子，已經努力將自己隔絕出他的世界，從離開家的那一刻開始。
終於今天有五千字了，謝謝大家的體諒啊，最近累得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