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的目光或渾濁或清涼深邃,一齊全部落在了清桐的身上。
明媚的日光中,少女那白皙的皮膚看上去如同雞蛋一樣,透着吹彈可破的粉嫩與柔媚,在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迷人,“本公主要做的事情並不難,爲何諸位這樣讓本公主難上加難,諸位是朝廷命官,理應匡扶社稷……”
“輔佐明君,做一個賢臣,但是在諸位的眼中,清桐莫非真的無理取鬧之人?”清桐一邊說,一邊掀動了一下眼睫,那又長又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一樣翕動,“諸位要是以爲大法着實不可推行,還請諸位給出來更加好的建議與意見,清桐喜不自勝。”
清桐的聲線高亢而又華麗,旁觀者幾乎難以置信,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身體單薄,那樣一個玲瓏之人怎會有這樣高亢嘹亮餘音繞樑的聲音,有人頭皮一緊,微微舉眸,透過明媚的日光看着清桐。
那雙黑玉一般的眼瞳散發着一股濃濃的堅毅,讓人一看之下,不由自主的就會記住她,高挺的鼻樑因爲剛剛幾句話形成一種更加高傲的冷漠,說過了以後,看着身後的御座,成後玉宛也是義正詞嚴的站了出來。
這個垂簾聽政長達三年的女子竟然要不是蓋的,清桐說過的這些弊端或者別人看不到,但是成後玉宛是深受其害,要是可以富國強兵,就是連自己性命都不要了,成後玉宛也是想要站出來支持清桐的。
“長公主句句字字全部是肺腑之言,諸位王公大臣,如此大爭之世,不爭之人必死無疑,如今不進則退,你等怎可百般阻撓,只要是長公主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兒,哀家都支持。”一邊說,一邊握着堅毅的拳頭重重的砸在了檀香木的桌面上。
桌面上那狻猊香爐輕微的跳動了一下,對於別人的不理解與排斥,清桐早已經習以爲常,一開始見到成後玉宛的時候,她只知道玉宛也是一個人雲亦云之人,今天總算是見到了玉宛這樣的一面。
這一面讓清桐久久的回味無窮,以至於烙印在了清桐的心中,清桐無言以對,但是將一個獎勵的眸光看向了成後玉宛,這單薄的女子,同樣是與清桐願意並肩作戰。
清桐知道,這個時候,力排衆議是多麼的困難,而這個時候敢站出來力排衆議之人又是多麼的讓人可親可敬,想到這裡,募得竟然有一種酸澀的感覺襲擊到了自己,心頭瑟然,她幾乎沒有掉淚。
她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之人,就連旁人在自己旁邊落淚的時候,自己都會訓誡,但是想不到今天……成後玉宛將自己給感動了,大法的推行是那樣的困難,這一步邁出去以後,或者會顆粒無收,兩個君主國兩敗俱傷。
或者自然是將社會推演到了如火如荼蒸蒸日上的程度,只有成後玉宛在支持自己,清桐倒不至於孤掌難鳴,而旁邊站着的開始多了起來,楚瑾泉無聲的邁動腳步,紫衫如花,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清桐的身後。
從一開始,楚瑾泉就沒有任何條件的支持自己,包括當初自己想要將不名一錢的景墨送上王位的時候,這個傢伙看似就胸無城府的在支持自己,清桐感動之餘,幾乎是不敢去看那幢深邃的眼睛。
清桐唯恐這一次自己又是失望了,夷漢雜處究竟可行不可行,這裡面的關節究竟是可以打通還是不可以打通,自己還沒有將這個問題在腦海中融會貫通的時候,楚瑾泉已經不發一言的站在了自己的伸手。
募得,清桐感覺到手臂微微一暖,很快就讓人握住了自己的手掌,清桐看着旁邊的楚瑾泉,輕輕的吸一口氣,這才說道:“謝謝。”楚瑾泉不過是微微冷笑,目光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堅毅與冷漠,但是也包含一份濃濃的眷戀。
“你殺人,我埋屍,那些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你來,那些遺臭萬年的事情,交給我。”一邊說,一邊手腕的力量更加是大了不少,清桐幾乎覺得來自於對方虎口的力量就像是一條蛇一樣,緊緊的咬噬住了自己。
她輕微的擡頭,看着頭頂那精緻而又瑣碎的藻井,藻井上面是龍鳳呈祥的圖案,有人說想要落淚的時候,只要看頭頂,眼淚不知不覺就會落在心裡面,她堅信這個道理,但是清桐絕對不相信自己會有落淚的衝動。
清桐也堅信,自己的眼睛要流汗。
楚瑾泉的手慢慢的鬆開了,畢竟是朝堂之上,畢竟是衆目睽睽,這已經是給予了清桐最偉大而又最連綿不絕的力度與幫助,清桐更加是確信自己這一步走出去的正確性了,無論旁人說什麼,自己這一步都是要邁出去的。
那如櫻花般怒放的雙脣勾出半月形的弧度,輕輕的一笑,在清桐的面前展現出來最爲無所謂的一個樣子,楚瑾泉,人中龍鳳,有人說得之可得天下。但是每一次,他都在暗處幫助清桐,從來沒有一次要邀功的意思。
仔細的算起來,那些手掌上沾染鮮血的事情,果真是,楚瑾泉沾染的最爲多了,想到這裡,清桐忽然間就開始理解起來什麼叫做愛,那溫柔如流水的笑容幾乎是融化掉了清桐的心神,那樣甜蜜的弧度,讓人心頭微微一暖。
笑容很美,美的讓人驚心。正要說話的時候,有一個脣方口正的人跪在了荔枝紅的錦毯上,“臣以爲長公主的變法是可以慢慢斟酌的,我成國百餘年以來一直都沒有東陵國強大,而長公主與楚將軍可以將一個不名一錢之人推到風口浪尖的位置,足以見到兩人在這方面的奇才,爲何大家要反對呢?”
清桐聽到這裡,立即看着擁護自己的人,此人額闊頂平,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大概也是孫信的舊部,這人說完以後,同樣是站在了清桐的身後,清桐輕輕的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理解萬歲”的笑容。
“長公主足智多謀,爲何不聽信,成國三次被二十萬大軍包圍的時候,諸位爲何只在後面胡言亂語妄下雌黃,到成功指日可待的時候,諸位爲何成了目前這個樣子?”一邊說,一邊從後面走出來一個人。
蕭鳴聲,清桐立即回頭,看着慢慢從班部中走出來的男子。
蕭鳴聲穿着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衣,整個人有一種過度的閒適感覺人,讓人一看好像很是輕鬆一樣,華貴的衣料包裹中,他也是那樣的美豔,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疏懶與疏狂。
坐定時渾如虎相,走動時有若狼形,三兩步的距離,已經到了前面的位置,然後站在了清桐的身後,清桐感覺到了另外一種溫暖,蕭鳴聲微微一哂,說道:“有本王的支持,想必已經足夠了。”
“謝過王爺。”清桐回頭,正色看着前面的金鑾,如此一個局面,究竟蕭鳴白是什麼樣的看法呢,清桐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蕭鳴白,蕭鳴白慢慢的站了起來,嘴角露出一個讚賞的微笑。
“朕贊成長公主的策略,成國目前早已經需要好好的變法了,朕想要……”
但是,蕭鳴白的聲音還沒有完畢,已經有人開始磕頭起來,這個愚忠的老臣幾乎要觸柱而亡,讓人抓都抓不住,已經開始衝了過去,幸虧有人在後面死死的拽住了他的手臂,這個老臣,清桐仔細的看一看。
分辨出來,乃是言官裡面最爲耿介之人,叫做韓琦,此人一身堵塞錚錚鐵骨,這樣的人是最不好搞定的。
但是這樣的人是千里馬,搞定不了自然是害羣之馬,可以將全部的局面都攪動的躁動不安,將社會變成一個烘爐,變成一個騷動之秋。但是這樣的千里馬,要是可以駕馭,自然是千里馬中的千里馬。
清桐願意做這個伯樂,韓大人一臉的焦急,一臉的悲憤,一臉的痛惜與不可理解,一個頭就撞在了地上,就連班部後面的人都聽到了,不知道這個力量是多麼大,只是那聲音是如此的喪心病狂人,讓人一聽就頭皮一緊。
疼痛的感覺在劇烈的增加,這人好像渾然未決一樣。
清桐的鳳眸微微盪漾一點兒不可置信,這人究竟是要做什麼,當初幫助斬除奸邪小人的時候,韓大人也是一個佼佼者,幫助自己出了不小的力量,但是爲何到了這個時候,好像第一個反應就是將自己徹底的反駁下去。
這樣駁斥的力度過於強大了,讓人不可置信一般,清桐的目光落了過去,旁邊楚瑾泉的目光與衆人的目光都緊隨而至,楚瑾泉的腳步微微上前,貌似想要攙扶的樣子,但是清桐的手立即斬斷在了空氣中。
“不用!”這兩個字沒有吐出來,是無聲的,但是無聲中,有一種讓人不可理解的威嚴,楚瑾泉無奈的握住了拳頭,他最見不得的就是兩虎相鬥的事情,今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楚瑾泉於心何安呢?
三個頭全部都磕完了,御座上的成後玉宛臉色變得冰寒雪冷,伸手握住了旁邊蕭鳴白的手,蕭鳴白雖然咬牙切齒,但畢竟還是坐在了那裡,爲何在面臨共同敵人的時候大家是那樣的萬衆一心,到了城池全部都保住了,大家又是這樣的開始離心離德。
一個年輕的君王幾乎是完全不可以理解,而事情的發展也不可以用常理去裁奪,究竟是怎麼了?韓琦那大義凜然的樣子,那視死如歸的樣子,已經什麼都不管不顧了,這樣一個什麼都不管不顧之人,究竟是有什麼大道理要說呢?
蕭鳴白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清桐也看到了這一點劇烈的顫抖,但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