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更應該以德服人,更應該推行仁政,不該觸怒了任何一個人,清桐微微的一笑,雖然痛苦,雖然心裡面有着一種不能理解的疼痛,不過畢竟全部都是忍耐住了,清桐看着三個頭全部都完畢的韓琦。
日光從外面投射了進來,巨大的宣室殿中一片萬籟俱寂之聲,人們的目光幾乎是不約而同看着跪在那裡的韓琦大人,這個言官從來就是這樣的耿介與戇直,從來也沒有一點兒的和煦,清桐知道。
這樣的人固然是好的,但是也固然會讓很多人看作是眼中釘與肉中刺,聽一聽也未嘗不可,他的建議與意見應該不是平白無故就袒露出來的,良久的沉默以後,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眼,從凍結中,衆人的目光慢慢的梭巡了過來。
想要看一看清桐的神色,誰知道清桐剛剛還很劇烈,這個時候與韓琦大人是一模一樣的平靜,韓琦看着御座上高高在上的蕭鳴白,說道:“這推行大法的事情百餘年已經開始在實驗了,皇上不要忘記了,草原軍你我並不熟悉。”
“這,這,這個也是!”畢竟蕭鳴白只有十三歲,一聽到這裡,倒是很有理有據的一句話,草原軍是楚瑾泉與清桐找過來的,就是弓馬嫺熟厲害得很,但是自己完全是不熟悉的,聽到這裡,清桐的心也是微微一沉。
這個大人實在是過於厲害了,一語點醒夢中人,很多人都是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樣子,韓琦的一句話就已經讓衆人的眼瞳緊縮了一下,不可謂不老辣,就連清桐自己的目光也是緊縮了一下,看着韓琦。
韓琦冷冷的眼風落在了御座上,並不完全畏懼蕭鳴白,剛剛蕭鳴白稍微遲疑了一下,更加是助長了言官韓琦的氣焰,步步緊逼,說道:“這些草原人要是以後與我們城中的百姓全部都合二爲一以後,因爲受到了感染,或者威脅!”
他嚇絲絲的說道:“那麼以後哦豈不是成國的天下看,就變成了胡倫的天下,一切不是都枉費心機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目前我們面對的敵人是東陵國的景墨,而帝君您不要忘記了,這草原的大妃叫做什麼名字。”
一邊提醒,一邊循循善誘,就是蕭鳴白不通人情世故,到了這個時候也是漸漸的明白了過來,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白燦燦的舌頭輕靈的舔舐了一下乾裂的嘴脣,這才說道:“是……是景嘉妍。”
“景嘉妍是何許人?”這大人步步緊逼,清桐明顯看到了從蕭鳴白頭頂落下來的一滴冷汗,作爲姐姐,清桐是多麼想要伸手給弟弟擦拭一下眼角的汗水呢,但畢竟這裡是朝堂之上,要是自己真的上前一步,那麼一切都不相同了。
清桐想要讓人明白一個道理,這個道理就是,皇上的一切做法與看法都是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皇上是皇上,而自己的看法與做法則是自己一個人的,並不能夠動搖蕭鳴白,不可以左右皇上的聖裁。
此時此刻,就連清桐也是想要看一看少年天子究竟是如何說話,如何爲自己申辯,清桐看到旁邊的成後玉宛偷偷摸摸的將一面錦帕遞了過來,並且提醒了一下旁邊的蕭鳴白,蕭鳴白如夢初醒一般的擦拭了額頭的冷汗。
然後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的目光在大殿中每一個人的身上都看過了,最後落在了楚瑾泉與清桐的身上,清桐還是老樣子,一句話都不說,而楚瑾泉則是一塊輕靈的玉雕一樣,完全是清清冷冷,一個字兒都不吐出來。
有人在人羣中爆發出來一片低啞的抽氣聲,都知道韓琦是非常厲害的,口舌之上是從來不會饒恕任何一個人的,但是皇上的目光始終在二人中間徘徊,良久以後,這才恢復了晴明。清桐並不想要在這個時候幫助蕭鳴白,縱然蕭鳴白是自己的親弟弟,也是不會幫助的。
這就等於是你從自己的口袋裡面掏出來錢給你的朋友,有時候你以爲是幫助了自己的朋友,但是恰恰相反,這個時候不過是傷害了你朋友的自尊而已,讓你這個朋友更加是有一種無所遁形的尷尬。
清桐不想要看蕭鳴白,但畢竟還是看着,蕭鳴白微微一笑,說道:“韓大人請起,韓大人知道朝廷用人的方法嗎?”這是幾個意思,莫非蕭鳴白這麼快就要卸磨殺驢了,千萬不要啊,清桐的心微微跳動了一下。
這個傢伙究竟是要做什麼,是故弄玄虛還是別的什麼呢?一邊說,一邊輕微的一笑,看着旁邊的人,韓琦從地上起來以後,也是看着蕭鳴白,說道:“成國朝廷用人,理應是仁義禮智信之人。”
“大人說的很對,但是仁義禮智信從何而來呢?從科舉制度而來?”
這個問題暫時是不好回答的,目前朝廷用人,除了清桐從大街上將狼譚與季屏儒沒有經過任何的考覈就叫道了城中做了將軍,其餘人應該全部都是科舉制中出來的,這些脫穎而出的人,一開始自然是沾沾自喜,想要有所作爲。
但是究竟做的業績是豐功偉績還是慘淡經營,就是衆目所睹的事情了,剛剛的空氣是如同被凍結了一眼,而此時此刻,則是已經被人用熱水給燙開了一樣,帶着一種讓人回想不到的力量。
“是,暫時是從科舉制度過來的。”這樣一來,他不得不去承認了,一切應該都是來源於科舉制度,沒錯啊沒錯。旁邊的楚瑾泉嘴角有了一個細密的微笑,但是幾不可見,很快就消失了,而清桐這時候第一次露出來另眼相看的模樣。
幼弟啊幼弟,你總算是長大了,知道說話的方式與方法了,也知道怎麼樣讓一個人心悅誠服了,剛剛清桐唯恐自家的幼弟瞎搞,讓朝廷之人大失所望,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好像已經全部都迎刃而解了,因爲幼弟的辦法就是自己的辦法;。
以德服人,先用道理作爲一把鋒利的砍刀,將面前那荊棘載途的大路開始不停的砍,最終就會有一條大路。
清桐嘴角有了一個讚許的微笑,蕭鳴白微微頓了頓,說道:“敢問韓大人,這科舉制誕生出來前三甲都是什麼?”真是一般人都知道的啊,清桐只覺得這一次是自己的額頭要落汗了,輕輕的擦拭了一下,這纔看着韓琦。
韓琦竟然還不明白蕭鳴白究竟是要說什麼,也同樣是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珠,說道:“這科舉制的前三甲不是別的乃是狀元榜眼探花啊。”這樣一說,他因勢利導,繼續問一句,“既然前三甲全部都已經誕生了,那麼……”
“什麼?”
“那麼,這前三甲以後是不是就要經過冊封然後去做官,敢問大人,這前三甲是朝廷從民間得來的可用之才,而大人又是對於這些人的人品與性質知道多少呢?”這樣一說以後,輪到韓琦啞口無言了。清桐就差沒有給自己的幼弟鼓掌了。
幼弟真是一個聰明之人啊,讓人敬服嗎,這幾句話說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的,就是清桐自己說出來都沒有這樣的震懾力,但是很快言官就思考了一下,然後繼續以頭搶地。
“皇上,但是科舉制重要的是人才,這些人才無論如何都是我中原之人,並沒有草原那樣的人,草原人的眼睛就像是老鷹一樣的犀利,而心思2千迴百轉就如同是……如同是草原上的狐狸與兔子一樣。這樣的人要是作爲朋友,一般情況就好,要是深交,我王!還請三思而後行。”
清桐看着地上的地毯,這裡要是沒有地毯,他的頭一個一個又一個的全部落在金磚上,可想而知,目前是多麼的危險了,恐怕地上已經是一片桃花開了,清桐想到這裡,立即上前一步,攙扶住了這個惡老丈。
老言官韓琦看到是清桐走了過來,略微有點兒嫌惡,但畢竟還是讓清桐給攙扶住了,清桐說道:“大人可知道糌粑與馬奶子酒,可知道哈達與天葬,可知道草原人的一切與另外一切呢?”
這樣問過以後,韓琦有點兒茫然,清桐這才說道:“大人剛剛說的每一句話以及每一個字都是有道理的,不過從側面仔細的分析,又都是沒有道理。”
“公主剛剛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有道理的,每一句話都是有道理的,但是從另一方面去看也是無理取鬧,公主以爲呢?”
清桐扶額,幾乎沒有嘆口氣,應該如何呢?這時候有一種沒有辦法去解釋的尷尬,楚瑾泉的眸子冷漠的很,很快就走了過來,“其實按理說,大人是不瞭解草原的,草原人是非常好客的,大人這麼大的歲數,只聽說中原是分崩離析,有沒有聽說過草原上有一次是分崩離析呢?”
“大人有沒有聽說過草原上的人爲了奪嫡不堪殺害了自己的父親與兄長?”楚瑾泉本就有養濟萬人之度量身,懷掃除四海之心機。幾句話說的志氣軒昂,胸襟秀麗。讓韓琦更加是無言以對起來。
清桐又說了一句,“大人也不瞭解景嘉妍,景嘉妍雖然是從東陵國過去的和親公主,但是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兢兢業業,以前與清桐也是好朋友,這樣的基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大人爲何就不好好的把握一下呢?”
“卑職何嘗不知道,不過這弄險的事情,不但是卑職不贊成,你們應該也是要好好的去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