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會去的吧?”迪迪是瞭解葉蕭的。
要說世上最瞭解葉蕭的人,除開不知道跑哪裡瀟灑禍害去了的老道士,就數迪迪了。
牛魔人無比確定,葉蕭不可能不跟上去的,什麼怕拖累腳步,十成十是託詞。
迪迪還是有着小機靈的,沒有當着小三子的面問,而是等他走了,才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
葉蕭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卻沒有解釋爲什麼,而是向着小三子剛剛消失的方向,同時也是獵王和老丁剛剛追逃過去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們兩個三兩步走到村子外的林子邊上,在明亮月光照耀下,獵王和老丁留下來的痕跡再清楚不過,不用小三子這樣的熟練獵人,就是葉蕭和迪迪都能清楚地分辨。
迪迪不知道葉蕭在打着什麼算盤,卻不妨礙跟得牢牢的,亦步亦趨地在葉蕭後頭。
在兩人面前,有一株一人合抱的樹身正面炸開了一個碗口粗細的洞,這個洞洞穿了樹身。
葉蕭伸手在上面撫摸了下,腦海中頓時還原出了獵王一箭電射而出,老丁閃躲了開來,利箭旋轉着炸在了這棵樹上洞穿而過,威力之大,可見一斑。
他繞過了這棵沒幾天活頭了的樹,向着林子裡又走了幾步。
前方,有一棵兩三人合抱大樹,從一人高處斷折,龐大的樹身向着一側傾倒,只有一部分樹皮還連在已然是樹墩模樣的樹身上。
這個斷口一邊平滑一邊粗糙毛刺,在斷口下方更有一個碩大腳印,一腳跺碎了樹皮。
迪迪還是有些一頭霧水,不過葉蕭觀察這些痕跡的目的他倒是猜得到,看到葉蕭蹲身打量那棵斷樹,他立刻也蹲下來道:“哥,這應該是獵王在不算遠的距離上全力將獵刀飛了過來,砍在了這棵樹上,刀身嵌入了樹裡面,後頭追上來的獵王一把一肩膀撞在樹上,直接把半斷的樹撞倒,在一腳跺在樹上借力抽刀又追了上去。”迪迪這番話說得條理分明,直如畫面,完整地根據痕跡還原了當時景象。
葉蕭扶着迪迪的肩膀站了起來,讚許地拍了拍同站了起來的迪迪肩膀。
不愧是父子兩人都是用刀高手,迪迪這番分析頓時讓葉蕭在腦子裡勾勒出了他想要知道的訊息。
他沉吟了一下,道:“迪迪,你覺得這個獵王,強不強?”“強!”迪迪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一刀一撞,如果是用上斬象刀,迪迪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但那足以洞穿樹身的一箭,他是打死也做不到的。
畢竟他可不是真正的箭神迪迪呀。
再加上堂堂獵王,進入林子裡就像是魚兒入了水,其強度又上了一個檔次。
葉蕭有些頭痛地揉了揉眉心,嘆息道:“看來老丁也變得很強啊。”迪迪深以爲然地點頭,能在這麼強的獵王手下逃跑,能不強嗎?
即便是這一次,從獵王的出手來看雙方距離不遠,老丁的確是被獵王咬住了,哪怕是這一樣,獵王這幾次出手依然落空,現場連一滴血都沒有留下來。
這樣的老丁,也很強!
“哥,我們趕緊跟上去幫忙吧。”迪迪有些不放心地道。
他生怕如此強大的獵王,這回依然不能解決老丁這個吃人的怪物,那麼類似的慘事還會一次,兩次,一再地發生。
葉蕭搖了搖頭,掉頭向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從他的背影處傳來一句話:“迪迪,跟上來,我們抄近道。”……近道?
……都不知道他們往哪裡去,哪裡來的近道?
……最近的道不應該是跟着痕跡追上去嗎?
迪迪撓着頭,覺得再想下去後腦勺都要給撓禿嚕了,索性就不想了。
跟着葉蕭就好。
迪迪說放下就放下,無比信任地跟上了葉蕭的腳步。
他堅信,葉蕭說是近道,那就是近道,哪裡有那麼多爲什麼?
兩人很快一腳深一腳淺深入了林中,向着葉蕭口中所謂的近道去。
……“沙沙沙~~沙沙沙~~~”夜的林間全無寂靜可言,密密麻麻的暴雨襲擊茂密枝葉般的聲音,在響個不停。
天上無雨,只有明月高懸,不過有遮天蔽日的枝葉,走在林中依然是伸手不見五指。
此時要是有人在遠處高處望過來,定然可以看到一條綠龍從遠處狂暴般地衝來。
那是一株株大樹在搖擺着,好像一個個人高舉着雙手做出投降狀,給那個**而來的身影讓路。
“追上去,一定要追上去。”“不能讓他跑了。”“死也不能!”獵王身形矯健如豹子,在林中翻滾着,在樹上跳躍着,動作快到拉出一道道殘影。
平常人在空地間也不可能跑出的速度,被獵王在常人寸步難行的林間跑了出來,還是在重傷情況下維持了很長很長時間。
獵王,早就受了重傷。
他經過的地方,他蹭過的樹,他擦過的枝葉上,全都灑落了點點猩紅。
獵王除了偶爾牽扯到了傷口,如肋下一道幾乎將他開膛破肚的爪傷,壓根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全部心神都放在追蹤覓跡上。
“這是最好的機會。”“要是這次還殺不了他,以後村子就會隨他出入,村裡的孩子全會變成這個怪物的口中食。”“爲了村子!”“我,絕不允許。”“我是,獵王!”“吼!”獵王發出一聲嘶吼,腳下一跺,一個翻滾間,前頭豁然開朗,他衝出了林子。
“這裡是……”身爲整個青丘山脈的獵王,他對山林的熟悉,尤其是獵人村周圍山林的熟悉不作第二人想。
即便是如此,周遭地貌,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好像是沃瑪教有關。”獵王只是花費了一轉眼的功夫,判斷出這片區域可能的來頭後,全部注意力便放在了前面一個略帶着蹣跚,卻依然迅捷無比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佝僂着的背影,獵王看家本領的追蹤技能完全用不上了,清亮的月光照得清晰,那個背影在身後拖着長長的血痕。
他的傷勢,完全不比獵王來得輕。
明明追上了,獵王神情卻是大變,臉色黑如鍋底。
在佝僂背影的前頭,有一個黑洞洞的口子,向着下方延伸着,好像要一直延伸到地獄去一般。
隱隱地,有淙淙水聲,在夜裡清晰可聞地從洞中深處傳了出來。
佝僂身影的目標是那裡。
獵王擔憂的也在那裡。
下面,是一條暗河。
要是被這個罪魁禍首逃入洞裡,獵王便再沒有把握能殺得了他。
“休想。”獵王用最快的速度,彎弓如滿月,遙指佝僂背影。
“我是獵王,就是死,我也要保護村子。”“所以,受死吧。”“崩!”弓弦崩斷,獵弓斷裂,離弦之箭,風旋電掣地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