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過去,今天已經是秋冷鏡給慕夜輝的最後期限,只要再過幾個時辰,他還未能答對那半首詩,便永遠不可能再拜秋冷鏡子爲師了,而展顏的計劃,也將因此而破產。
展顏微微顰眉,飛快向外瞄了一眼,入眼的盡是美景樓臺,暗道慕夜輝這小子難道真的不打算來了麼?當初看慕夜輝頂着烈日跪三天的決心就知道他是有多麼想當秋冷鏡的徒弟了,而那首詩他是絕對不可能答上來的,難道他會因此放棄了?
就算他不想靠展顏的幫助,但也應該爲他母親想想吧?這麼孝順的一個少年難道會因此不顧他病重的老母親麼?
天氣十分炎熱,而展顏所坐的亭子卻正是公主府避暑的最好地方,又可欣賞夏日荷花美景,空氣中飄着泌人心脾的花香,偶有微風吹來,令人一陣涼爽。
本來夏日感受微風吹拂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可是此刻展顏心中卻有些焦急,而時間也在這種等待中一分分過去,隨着陽光的漸漸西斜,展顏等待的人依舊沒有給出半點消息。
展顏心不在焉的按下一枚白棋,心神還在慕夜輝那裡。
如果慕夜輝今天再不來找她,那麼她想好的計劃就要落空了,她只能再重新想辦法從秋冷鏡身上下手,但秋冷鏡是什麼人她是知道的,從他身上打主意可謂難上加難。
展顏嘆了口氣,再一次覺得前途無限迷茫起來。
眼看着展顏的棋子再一次節節落敗,以及聽見前方傳來的嘆息聲,對坐的蘇湛擡眼瞧了瞧展顏一臉衰落的樣子,微笑道:“公主今日心不在此。”
展顏看了眼已經沒有機會再翻盤的棋局,索性放棄,隨口接道:“爲何這麼說?”
蘇湛笑了笑,慢慢收拾着自己的黑棋,道:“公主何必明知故問。”
展顏又重重嘆了口氣,也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現有點明顯,更何況還是在這位心細如髮的人面前,他能看出她心不在焉,也是很正常的事。
展顏又忍不住去想,倘若今天慕夜輝不來找她,她接下來該怎麼辦?難道她要自己拿着那下半首
《靜夜思》去找秋冷鏡?秋冷鏡會因此動容嗎?
見展顏有些出神,蘇湛也不打擾,只慢慢端起一旁的茶杯,眸光半斂,淺淺飲了一口清茶。
放下茶杯,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又瞥了眼前方的棋盤,他今日與展顏下了不少盤棋,即便是他有意的引導相讓,最終白棋還是會陷入不可挽救的劣勢。
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從前的公主棋藝可沒這麼差過。
展顏回過神來,看了眼姿態悠閒、飲茶作樂的蘇湛,有些嫉妒的撇了撇嘴,雖說她身爲公主而對面這位是駙馬,可展顏卻覺得,自從自己來到這座府上,就沒過過幾天清閒的日子。而對面的這位,卻彷彿每天都閒得不得了,什麼事情都是手到擒來的樣子,就連那次身中劇毒的時候,也是神情不慌不忙,好像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撕下他這張從容淡定的面具。
哎,影帝就是影帝!演技加實力。展顏甚至想,如果將他們兩人所處的位置調換一下,展顏相信,她的這些問題,在蘇湛面前幾乎都可以不成問題,蘇湛一定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比她做的好上千百倍,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展顏砸了口茶,心裡卻百般不是滋味。
見展顏此時神情,蘇湛淡笑道:“公主今日頻頻嘆氣,不知是何故?可否說與蘇湛聽聽?也讓我盡一份微薄之力,替公主分分憂。”
展顏瞥了眼蘇湛誠懇真摯的目光,心中感到很無奈,暗道這要是可以說出來就好了。
遲疑了一會兒,展顏慢慢開口道:“我今日確實心有旁騖,只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將心中的煩惱說出來。”
蘇湛平靜的眨了眨漆黑漂亮的眼睛,淡笑吟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既是心中煩惱,公主何不放寬心境,享受良辰美景,以驅除心中雜念?”
展顏又無奈嘆了口氣,淡淡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啊!”縱然現在有着令人愜意而美好的時光和風景,可她卻沒有這個心情去欣賞。
蘇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漂亮的黑眸閃動,忽然問道:“公
主,我卻是很奇怪呢,到底是什麼事情令你如此煩惱?”
展顏不動聲色的眨了眨眼睛,心念轉了幾轉,將身子向前微傾,不答反問道:“難道駙馬就沒有爲什麼事情煩惱過麼?”
望着眼前展顏姣好的面容,蘇湛慢悠悠的笑了起來,依舊是不慌不忙地道:“煩惱自然是每個人都有的,這就要看自身如何處理了,只要放寬心量,自然就能排解大多的不快。”
不知爲什麼,聽到蘇湛這番話,展顏突然想到四個字:人艱不拆。
其實他說的也對,假如慕夜輝今日不來,那麼她現在擔心再多也是徒勞,索性不如等今天過去再說,況且,今天還有大半日的時間,事情未必就沒有轉機。
反正穿越這件事情她都已經接受了,這點兒時間她還會等不了?
想通了這一點,展顏忽然覺得心中輕鬆許多,眼前的荷花也不覺好看起來。
她笑了笑,對蘇湛道:“你說的沒錯。”
雖說她現在還沒法完全解除心中的鬱結,但心情卻是放鬆不少。
二人在亭中吹了會微風,午後的陽光照在池中撒下一層金輝,在荷花上折射出燦爛的光芒,靜靜盛放,飄香四溢。
二人懶洋洋的欣賞着夏日風景,不多時,便有人上來向展顏稟告消息。
聽完後,展顏精神一震:慕夜輝來了!
展顏在心中默默舒了口氣,他終於想通了,她的第一部計劃總算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了。
展顏站起身來,快步從亭中走了出去,慕夜輝正在展顏事先安排好的客廳中等她,命令侍衛在門外守候,不許任何人打攪,展顏獨自走了進去,打算與慕夜輝進行談判。
而就在展顏離開不久後,正在亭中舒服得快要眯起眼睛的蘇湛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漆黑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看了眼棋盤上的殘留的幾顆棋子,嘴角微微一勾,眼底是不可度測的深淵。
他再望向展顏遠去的身影,然後步伐從容的走出乘涼的亭子,陽光灑在他身上,彷彿所有的光輝都吸入了他的眼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