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虛掩的，展顏只輕輕一推便開，有些意外的發現裡面並沒有上鎖，穿過幾道門纔來到蘇湛的臥室。
室內更是漆黑一片，沒有點燈，連窗戶也是緊閉的，伸手不見五指。
展顏放慢腳步，眼睛也漸漸適應了黑暗，可是當她摸索了半天，也沒發現屋子裡有半個人，蘇湛不在牀上，屋子裡其他地方也沒有發現他，他去哪了？
正當展顏感到疑惑的時候，靜謐的房間內，忽然傳出了一聲輕笑。
那笑聲就在她的身後。
展顏轉過身去，見前方忽然點燃了一盞燈，最先照亮的，是蘇湛溫和含笑的眼眸。
在這漆黑的夜裡，如同心中燃起的火焰。
展顏怔忡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問道：“你一直在我身後？”
蘇湛滿臉可惡的笑道：“是啊，我跟着公主進來的。”
展顏無語，方纔她一直都沒察覺到身後有人，誰會想到這傢伙竟麼無聊，她摸着黑找了他半天，他卻在她身後看戲一樣跟着她，還把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
想到這裡，展顏心中就有點火，瞪了他一眼，道：“無聊！”
蘇湛笑了笑，卻是將燈放好，然後慢慢走到牀邊坐下。
展顏這才發現他身上只穿了件單衣，看樣子，若不是展顏到來，他應該是準備睡覺了。
展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望着他問道：“是什麼原因導致陛下像今日這般發狂的？”
蘇湛漆黑如墨的眼睛望着她，微笑道：“我想公主應該知道，陛下的變化，是從有了那把寒月刀開始的。”
展顏心中一驚，訝然道：“你也覺得那把寒月刀有問題？”
蘇湛笑了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道：“我今日雖用針術暫時穩定了陛下的情緒，但此法並不能長期奏效。”
展顏心中微沉，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雖然陛下現在好了，但以後還是會像今日那樣變得瘋狂殺人？”
“是。”蘇湛答道，“除非陛下能夠放下心魘，主動棄了寒月刀，否則，就算好了今日，明日他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以陛下現在的情況，要怎麼樣才能讓他自己丟棄那把寒月刀？”展顏問道。
蘇湛搖了搖頭，慢慢道：“公主，我曾說過，能改變一個人的只有他自己，你以爲是寒月刀改變了陛下
，可實際上，他的改變和瘋狂皆來自自己的心念，若不是心中不夠堅定，人又怎麼會被一件死物所驅動。”
“陛下今後如何，全憑他自己造化，我能做的，僅僅是憑醫術暫時將他穩定，卻無法醫治他心中的病。”
蘇湛說完這些，展顏也陷入了沉默。
接下來的幾日，蕭陽還算是比較聽話省心，令展顏心中壓力減了不少，朝廷也暫時平靜了一陣。而這幾天進宮，路上時常都能遇見秋冷鏡，後者依舊是一副冷冷清清的表情，每當看見展顏時，就好像當對方不存在似。
秋冷鏡一改從前的態度，不再誤會並警告她，展顏當然樂得意，但同時心中也有些隱隱焦急起來，因爲秋冷鏡手上還握着她回家的最後籌碼，她可是一切準備就緒，就差最後一步直接回家了。
這些天在宮中與秋冷鏡的多次巧遇，有時不僅是碰巧，也有展顏的特意安排，爲的就是試探對方，雖然每次兩人見面都從不交流，但展顏總想從對方的態度中看出些什麼來。至少，秋冷鏡從失蹤回來後到現在，還沒有對展顏表明過任何敵意，就連他從前說過的假如展顏再不從這個世界消失他就要替天行道的話，他似乎也已經忘記了。
這算不算也是件好事呢？
這日從蕭陽那裡出來後，展顏終於決定了一試。
快要走到宮門口時，展顏又再次“巧遇”上了秋冷鏡，後者依舊一副淡漠的樣子，看見展顏也不做任何表示。
展顏一反平常的態度，笑臉迎了上去，道：“秋道長好啊！”
聽得展顏問候，秋冷鏡也停下了腳步，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清澈的眼睛盯着展顏看了一會兒，才慢慢啓動嘴脣，輕輕地，卻又認真吐出了一個字：“好。”
展顏卻是嚇了一跳，她眼神古怪的看了秋冷鏡一會，確定眼前的道士沒有被人掉包，才擡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
呃……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可是……秋冷鏡今天怎麼有點不正常呢，竟然還會迴應她的招呼？
她今日主動給秋冷鏡打招呼是因爲她另有目的，可是以秋冷鏡的一貫個性，不應該是直接忽視她麼？可他今日竟也破天荒的對她說了個“好”字，這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這種事情還要不可思議。
奇怪歸奇怪，但展顏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雖說秋冷鏡的態度有些出乎她意料，但也算是好的一方面。
兩人打完招呼後，展顏又笑道：“我有些事想要和秋道長單獨說，不知道可否行個方便？”
秋冷鏡只略想了想，便點點頭。
兩人來到個僻靜的地方，可以確保沒有第三個人聽到他們的對話，正巧的是，這裡還是兩人第一次單獨說話的地方。
只不過，當時是秋冷鏡找她借一步說話，如今卻輪到她來請他了。
不知道爲什麼，展顏總覺得秋冷鏡這一趟回來之後，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雖然他的模樣並沒有改變，神情也還是老樣子，可是再次與這人面對面時，展顏總覺得他有種不似從前的感覺，若非要說哪裡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展顏甩了甩腦海中這種奇異的感覺，決定不去想那麼多，管他變沒變，先解決了自己回家的事再說。
此時展顏看着秋冷鏡，秋冷鏡也望着她，表情沉靜而空靈，如同一尊生動的玉雕。
展顏笑着道：“聽說秋道長那裡有些用一種奇怪的文字記載的東西，正巧我也識得一些其他文字，不知道秋道長可否把那些記載借來一看？”
聽聞展顏的話，秋冷鏡的眼眸微微一動，像是水晶折射出來的光芒，一直靜靜地看着展顏，沉默不語。
直到過了許久，展顏見他一直這麼望着自己，不由疑惑起來，懷疑是不是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可是她摸了摸臉又沒發現什麼異樣，暗道奇怪，就算他不答應也不用這麼盯着自己看吧，更何況他這種眼神又沒半點殺傷力，看瞎了又能起什麼作用？展顏只好硬着頭皮再問了一遍。
得展顏再次發問，秋冷鏡才收回目光，點了點頭道：“明日我會親自將那些文字記載送到公主府中。”
耶？這就答應了？
她以爲自己可能要花上好些功夫都不一定能夠說服秋冷鏡，特意費了好幾天的心思去捉摸對策，只是沒想到她纔剛問一句，對方竟然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了，這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
她現在都有點開始好奇秋冷鏡失蹤的那段時間到底去了哪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把他給洗腦了，否則如果換作從前，哪有這麼容易就答應她了？
不過眼下秋冷鏡能夠如此痛快的應下，也算是意外中的驚喜，先不管秋冷鏡的問題，展顏只覺得心情頓時好了不少，臉聲音都變得無比輕快。
她笑了笑，對他道：“那就麻煩秋道長了，多謝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