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之間的碰撞聲在納迦羅斯的荒原上回蕩,兩位戰士的身影在鉛灰色的天空下交錯。艾薩里昂的劍刃劃破空氣,帶着凌厲的風聲,卻被馬雷基斯輕鬆擋下。就像在演繹一場無聲的舞蹈一樣,兩人的動作迅捷而精準,劍刃相擊的火花在灰暗的天幕下閃爍,如同短暫的星辰。
艾薩里昂的眉頭緊鎖,眼中閃爍着迷茫和不安,他的劍術在各種歷練下變得前所未有的精湛,但此刻他的劍刃雖然凌厲,卻少了幾分往日的堅定,多了幾分遲疑,彷彿在尋找某種答案。
而馬雷基斯則顯得從容不迫,他的每一次格擋和反擊都帶着一種深不可測的威嚴。他的動作優雅而冷酷,就像在戲弄一隻困獸,他的劍刃如同毒蛇般靈活,每一次揮動都帶着致命的威脅。
“你的劍在顫抖,艾薩里昂!”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猶如從深淵中傳來,“你在猶豫什麼?”
艾薩里昂沒有回答,只是咬緊牙關,再次揮劍攻向馬雷基斯。他的劍刃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光,卻被馬雷基斯輕鬆擋下。劍刃相撞的瞬間,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幾乎讓他握不住劍柄。
“你在尋找什麼?”馬雷基斯繼續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嘲諷,“力量?榮耀?還是……你自己?”
艾薩里昂的動作突然停滯了一瞬,握在手中的劍微微下垂,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膛劇烈起伏,這一刻,內心的掙扎彷彿正在撕裂他的靈魂。
“我不知道……”片刻後,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我不知道我爲何而來,也不知道我將去往何處。”
“迷茫是弱者的藉口,艾薩里昂。你應該是驕傲的,但現在的你卻像一隻迷失方向的孤鳥。”馬雷基斯冷笑一聲,收起了劍,他的身影在鉛灰色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高大,猶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我曾以爲我知道一切,但現在……我什麼都看不清。”艾薩里昂低下頭,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就像在訴說着他內心的不安一樣,握在手裡的劍也在風中發出低沉的嗡鳴。
“那就睜開你的眼睛!”馬雷基斯的聲音突然提高,像一道驚雷在艾薩里昂耳邊炸響,“看看你周圍的世界,看看你自己!你不需要尋找答案,答案就在你心中。”
“我的心中……只有黑暗。”艾薩里昂的聲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語,他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那就擁抱黑暗!”馬雷基斯的聲音中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黑暗不是你的敵人,從來都不是!而是你的力量!想想達克烏斯,只有當你接受它,你才能真正看清自己。”
艾薩里昂的眉頭微微皺起,腦海中浮現出達克烏斯的身影。那個總是帶着玩世不恭笑容的杜魯奇,卻能在黑暗中游刃有餘,好像黑暗是他的盟友,而非敵人。
“達克烏斯……”他低聲呢喃着,咀嚼這個名字的含義。
“他比你更早明白這個道理。”馬雷基斯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嘲諷,但更多的是引導,“黑暗不是終點,而是起點。只有當你接受它,你才能超越它。”
艾薩里昂沉默了片刻,眼中的迷茫逐漸被一種堅定的光芒取代,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劍刃再次指向馬雷基斯。
“再來一次。”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決然。
“這纔像話。”
兩人的劍刃再次碰撞,火花四濺。這一次,艾薩里昂的動作不再猶豫,他的每一次揮劍都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劍刃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像是在宣泄他內心的壓抑。
馬雷基斯依然從容不迫地應對着艾薩里昂的攻擊,他的劍刃如同毒蛇般靈活,每一次格擋都恰到好處,不停的試探着艾薩里昂的極限。
戰鬥持續了許久,直到夕陽的餘輝灑在荒原上。兩人終於停下了動作,彼此對視着。
“你找到了嗎?”馬雷基斯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期待。
“我找到了……我的道路。”艾薩里昂點了點頭,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他的聲音不再迷茫,而是充滿了決心。
“那就走下去,無論前方是所謂的光明還是黑暗,都不要回頭!”馬雷基斯收起了劍,轉身走向遠處的軍營。
艾薩里昂看着遠處駛來的火車,深吸一口氣,感受着荒原上冰冷的空氣涌入肺中。片刻後,他的目光追隨着馬雷基斯的視線,望向那片黑暗的國度。
“我會的!”他低聲呢喃着,彷彿在對自己發誓。
——
“我們到了。”
陷入回憶的艾薩里昂被貝爾-艾霍爾的話語拉回了現實,他嘆了一口氣,隨後身體放鬆了下來,整個人趴在了甲板的圍欄上。他將頭埋在手臂中,目光凝視着已經近在咫尺的阿蘇焉聖殿。
“我有一種錯覺。”他低聲說道,聲音中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
“什麼?”雙手扶着圍欄的貝爾-艾霍爾好奇地問道,但目光依舊停留在遠處的聖殿上。
“我感覺我們兩個更像是兄弟……你懂那種感覺嗎?”壓抑着某種情感的艾薩里昂聲音有些沙啞。
“我懂!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之前的經歷都是難忘的,寶貴的,不可磨滅的。這段經歷讓我們……你知道我在表達什麼。”貝爾-艾霍爾沉默了片刻,隨後點了點頭。
“我知道。”艾薩里昂點了點頭,用認同的語氣迴應道。
從洛瑟恩出發,經歷了三天三夜的航行,一座島出現在了他倆的眼中。
這座島看起來像火山,但又不像,棕櫚樹覆蓋了一些山坡,洞穴和梯田點綴着它的兩側。島的最高點是一個巨大的階梯金字塔,巍峨而莊嚴,彷彿在向世界宣告它的神聖。
毫無疑問,這座島是奧蘇安最神聖的地方之一。大型金字塔神殿——阿蘇焉聖殿,正坐落於此。
這是艾納瑞昂第一次穿過聖火成爲鳳凰王的地方。
可以說,精靈,乃至整個世界的歷史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精靈們在被艾納瑞昂塑造成一名勇士前,他們是和平的農夫和牧民,他們與自己的土地和諧地生活,在永恆女王的庇護下享受着永恆的春天。
然而,當艾納瑞昂穿過火焰後,一切都不同了。
艾納瑞昂教會了精靈們如何發動戰爭,如何追隨王者,如何戰鬥和征服。
那一天之後,精靈變得不同了,變得不再像之前那樣。
艾納瑞昂把精靈們塑造成他自己的形象,塑造成精靈們生存所需要的樣子。
和平的農民再也無法生存在一個古聖已經離開的世界裡,而在這個世界裡,混沌的邪惡力量正在行進。
艾納瑞昂把精靈塑造成了可以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模樣。
從那以後,每一位鳳凰王都在這裡登上了王位。
船越來越近了,島也變得越來越大。
很快,船隻緩緩駛入一個小港口。入口處排列着鳳凰王的雕像,神像從頭頂的懸崖上俯視着下方,彷彿在無聲地守護着這片神聖的土地。船員們熟練地將船拖進港口,繫好纜繩,動作安靜而迅速,生怕打擾了這裡的寧靜。
一隊鳳凰守衛靜靜地守在這裡,他們的盔甲在陽光下閃爍着金色的光芒。船長與他們無聲地打了個招呼,雙方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默契的交流方式。
走下船的艾薩里昂和貝爾-艾霍爾注意到了鳳凰守衛的目光,那些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意。緊接着,他倆對視了一眼,他倆能感覺到,鳳凰守衛看過來的眼神說不清道不明。
那眼神彷彿在告訴他們,鳳凰守衛們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經歷,知道了他們從何而來。但轉念一想,又似乎只是平平無奇的注視,就像每一位到訪者來到這裡後,鳳凰守衛都會投去的那種目光。
艾薩里昂沒有開口詢問,更沒有像達克烏斯那樣問『你瞅啥?』,因爲他知道,自己不會得到答案。
這些戰士發誓要保持沉默,他們的交流方式只有他們自己明白。他們守護着神聖的秘密,據說他們甚至知曉自己的命運。
而這也是他來這裡的目的。
然而,無論怎樣也好,鳳凰守衛們僅僅是看着,沒有擋住他倆的去路,更沒有將他倆就地格殺。
很快,這兩位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的阿蘇爾沿着島邊的路走向阿蘇焉聖殿,他們走在這座古老島嶼的山坡上,經過葡萄園和花園。陽光燦爛,鳥兒在枝頭歌唱,巨大的蝴蝶幾乎和鳥兒一樣大,在樹籬和花朵間翩翩起舞。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即使是像貝爾-艾霍爾這樣對大多數魔法之風都不敏感的精靈,也能看出這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力量填充着周圍的空氣,他能感覺到,皮膚上有一層清涼的薄霧一樣。那種力量並非狂暴或壓迫,而是一種溫和卻無處不在的存在,彷彿整個島嶼都在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古老而神聖的能量。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淡淡的香氣,像是混合了海風、花香和燃燒的香料。他深吸一口氣,感覺那股能量順着他的呼吸流入體內,讓他的精神爲之一振。他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每一步都更加謹慎,以免打擾這片土地的寧靜。
阿蘇焉聖殿聳立在上方,下面的石頭古老且多已風化,覆蓋着赭色的苔蘚。他很難說出這個地方的真實規模,聖殿似乎是懸崖的一部分,一座被古代建築者雕刻的山。那些石階、拱門和塔樓與山體融爲一體,彷彿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非精靈的技藝。
他擡頭望去,聖殿的輪廓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莊嚴,頂端似乎直插雲霄,與天空融爲一體。那些石壁上雕刻着古老的符文和圖案,雖然已經模糊不清,但他仍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那是一種古老而深沉的力量,彷彿來自世界的根源,他凝視着,彷彿在看一個自然奇蹟:建築、山景、完美的海灘、燦爛的日落。
“這裡……簡直像是神蹟,神住在這裡。”片刻後,他低聲說道,聲音裡夾雜着敬畏和其他一些東西。
“沒錯,我能看到火焰在懸崖上燃燒。”艾薩里昂認同道。
“我也能看到,或許……用『看』這個詞是錯的,我能感覺到那股能量,一個來自外界的力量觸及我們世界的地方,巨大的、緩慢的、極其古老的東西。”
“你發現了嗎?它看起來不像是精靈造的,是嗎?”艾薩里昂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疑惑。
“是的,我認同你的話,這不是典型的精靈建築風格。”貝爾-艾霍爾點了點頭,隨後又補充道,“你還記得我們在露絲契亞大陸所看到的一切嗎?”
“當然。”
“這座神殿與蜥蜴人神殿城市的建築模式相呼應……這……”貝爾-艾霍爾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思索。
“這讓我想到艾索洛倫發生的一切……達克烏斯……”艾薩里昂嘆了口氣。
“是啊。”貝爾-艾霍爾感慨道,聲音中帶着一絲共鳴。他的目光掃過周圍的景色,心中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艾納瑞昂就在這裡……這種感覺很奇怪。”艾薩里昂低聲說道,彷彿在自言自語。他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彷彿每一步都在與歷史對話。
走着走着,他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當初代鳳凰王第一次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他還沒有被阿蘇焉的力量所感動。他本可以走開的,整個歷史進程也會有所不同,不會有鳳凰王,不會有精靈的崛起,也許混沌的力量會吞噬整個世界。
而他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帶着驚奇和不安的心情仰望聖殿。
“馬雷基斯也在這兒……”貝爾-艾霍爾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
納迦羅斯的巫王也曾走過這裡,他從聖火中爬了出來,一個可憐的、焦灼的、被這段經歷徹底扭曲的。然而,儘管如此,他還是離開了。他比自己偉大的父親活了更久,成爲了精靈歷史上最複雜、最具爭議的存在。
“每一位曾經加冕的鳳凰王都站在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在這個小島上,我們的許多歷史被塑造出來,但……”
“無論怎麼樣,現在屬於我們的歷史將成形,我們的命運將在這裡決定。”貝爾-艾霍爾接過話頭,語氣中帶着一種堅定的決心。他的目光掃過聖殿的輪廓,彷彿在尋找某種答案。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雖然這個答案對他……
一位祭司就像知道他倆會在這一刻到來一樣,出現在聖廟入口處。
他的腳步在目光落在祭司身上的那一刻,停了下來,他的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驚訝和疑惑,他認出了這位祭司。
“卡卓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