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洛尼亞學着馬雷基斯,用自己的感覺伸出觸角,她創造了一根細細的光絲,這根光絲極其微弱,卻充滿秩序與意志的韻律,就像她的靈魂被拉長、編織成一縷光的絲線。
這樣就可以沿着這個去聯接着這個世界的火焰和位於另一個世界的阿蘇焉。
她用看不見的魔法絲線,探索着現實的結構,彷彿在剝開世界表面的幕布。她就像一個漁夫,在平靜的深水中垂釣,等待着某種遠古的迴應。
每一寸探觸都像是觸碰一個隱秘的邊界,她小心翼翼,保持專注。
奇怪的是,她沒有壓力越來越大,也沒有像馬雷基斯所說的那樣,腦袋抽搐着,胃起伏着,她沒有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越來越伸展自己,她沒有感覺自己快要淹死了,更沒有靈魂可能會從身體中被拉出來,永遠不會回來。
相反——很快,她感覺到她在一個無限遙遠卻又如此接近的地方,一個介於夢境與現實之間的奇異座標,彷彿只要眨眼就能看到,卻永遠無法靠近。
她覺得有一個存在正在聆聽,那種感覺格外清晰,她幾乎可以觸摸到阿蘇焉本尊的存在,一種來自另一個維度、超越一切意識的注視,就在她靈魂邊緣輕輕地呼吸着。
這種接觸是突然而令人震驚的,她感到某種古老、永恆和可怕的力量,像她檢查昆蟲一樣檢查她——沒有憐憫,沒有憎恨,甚至沒有好奇,只是一種冷靜而宏大的觀察。
這股力量並非凡人,它與精靈意識毫無相似之處,它不是心靈,也不是邏輯,甚至沒有所謂的情感波動,反而有些像她在露絲契亞大陸時接觸各類事物時的感覺。
它完全在另一個層面上運作,她知道她根本沒有機會理解它,她能感知,卻不能解析;能聆聽,卻不能翻譯;她像站在深海海溝邊緣的生物,只能仰望那未知的黑暗。
它太陌生和巨大了,它像是一尊覆蓋整個世界的存在,用萬古的尺度凝視着她這一瞬間的呼吸。
有一些東西,一種識別感,也許是一個圖像,一個符文,一個名字。
那東西沒有語言,卻能傳達意義,像夢中聽到的迴音。
她必須讓阿蘇焉明白自己需要幫助,以及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何種幫助。她描繪了手臂,描述了她的遭遇,用絲線的震動表達她的經歷,讓自身的記憶如圖卷般緩緩展開。
下一秒,一股巨大力量的火花傳給了她,那種衝擊如此猛烈,彷彿整個意識空間都被點燃了,是如此的強烈,幾乎要把她壓垮了,她的身體一瞬間變得如紙般脆弱,她知道,如果這樣下去,這股力量會殺死她。
阿蘇焉試圖幫助她,但似乎不知道這份『幫助』本身就像一場洪水,這洪水沒有惡意,但它足以摧毀岸邊脆弱的小屋。
這讓她想到了她在毀滅之塔學習的日子,她曾經獲得了一條沒有了牙的毒蛇,一條奄奄一息的毒蛇,那是她的第一件鍊金實驗材料,她試圖用魔法將毒蛇喚醒——可是在那個過程中,她下手太重,以至於在圖救助毒蛇時,把毒蛇弄死了。
現在,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嗎?
她是不是正在經歷一場好意引發的災難?
她的臉色蒼白,血液彷彿都被抽空了。她的呼吸變淺,額頭冒汗,眼中卻沒有恐懼,只有警覺與剋制,她強迫自己維持住那根魔法光絲的穩定頻率,因爲她知道,一旦這光絲斷裂,那股洪流將不再是賜予,而是吞噬。
她正站在神明與火焰之間,站在生與死之間——她必須讓自己活着,帶着這次連接的意義,走出去。
站在一旁的衆人能感受到她的恐懼和痛苦,她的眉毛緊繃着,像兩把弓弦即將崩斷,眼睛則死死地凝視着聖火,好像在看着別人所看不見的東西,那是一種深層的注視,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靈魂凝望着高於凡俗的存在。
空氣彷彿都凝滯了,彷彿世界在屏息聆聽她與神靈之間的悄語。
好在片刻後,她的抽搐停止了,她重新控制了自己,就像從狂風巨浪中掙脫出的水手,腳踩在某種不穩卻真實的漂浮物上。
她感受到了與神靈接觸的那種如電流般刺激,那是靈魂被點燃的痕跡,亦是本源撕開意識壁壘後的灌注。
無數魔法知識涌上她的腦海,如潮水般包圍了她的思維,一個個符文、手勢、流程、咒語、圖景——層層疊疊地出現,清晰得不像是學習的記憶,更像是被刻進了存在的本質中。
它們告訴她應該把手放在哪裡,如何移動手指。
那不是簡單的動作指導,而是一種儀式,一種與宇宙之力共舞的手語。她按照所示的模式移動,使自己的思想適應所展示的魔法變化示範。
她就像一個舞者,在沒有聲音的指揮下與火焰共舞。
能量像紅酒倒在杯子裡一樣流入了她的身體,那種感覺令她興奮,卻也令她痛苦,紅酒是熱的,是灼燒的,是神明親自倒下的烈焰甘露。
她的生命和靈魂都處於危險之中,因爲凡人的形態並不是可以灌注神靈般力量的容器,任何不是施法者的精靈都會被這股神奇的能量炸得粉身碎骨,連骨灰都不會留下,連靈魂都可能被高溫灼盡。
但她卻可以。
因爲她是魔法天才,因爲得益於跟隨她的兄弟,她有無數奇怪的經歷,她是能在風暴中仍能保持心靈均衡的存在。
她的手臂燃燒了起來,像被聖火點燃的蠟燭。
她確信自己的身體正在變脆,變成一團灰燼,就像一尊正在破碎的瓷器,微震之下便會粉碎。
然而,當她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時,仍然完好無損,皮膚、骨骼、血液、肌肉——一切如常,她的肉體並沒有被魔法毀滅,反而像是重新被塑造過的器皿。
她的視力改變了,她看到一切都籠罩在閃閃發光的第二視中,每個事物都有了新的光輝與形狀,彷彿現實的外殼被剝開,露出底層的邏輯。
馬雷基斯、她的兄弟,還有卡卓因靈魂燃燒得很明亮,就像太陽一樣閃耀着,他們的每一次呼吸都帶着力量波動,彷彿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種延續。
而她的族母,則散發着奇怪的顏色,那是一種無法用艾爾薩林語和蜥蜴人語形容的奇怪顏色,那顏色不在語言的邊界之內,不在視覺的頻譜之上,但她沒有恐懼。
因爲她知道,這是長期接觸德哈的結果。
她的族母還是她的族母,不是什麼奇怪的巨大靈體,她見過大魔,而且還不止一次,她知道大魔的形體是從另一個世界延伸出來的,與這個世界相連,就像某個東西的爪子穿過了現實的牆壁,而凡人所看到的,不過是那隻爪的末端——一個木偶般的片段。
這就是惡魔。
自己所看到的強大的事物,以及自身認爲所要對抗的那些虛幻的事物,並不是指惡魔,而是宇宙實體中最浩瀚的一部分力量,惡魔僅僅只是由它們的力量的一小部分構成的,並被送到這個世界去執行祂們的意志。
這些事物在不同的現實尺度上以不同的次序所運行着,它們不講邏輯,不講因果,甚至不講時間。
這是一個恭敬而謙虛的認識,是一種面對無窮宇宙時應有的敬畏與收斂,但在這一刻,這不是一個有用的想法。
她知道她爲什麼會站在這裡,她的目的不是理解,而是轉化,是掌握,是生還。
她把涌入身體的能量集中起來,進行轉換,將那過量的、非人尺度的能量壓縮、引導、摺疊成自身可以承受的形態。
當她這樣做的時候,每根神經都因爲燒焦而痛苦不堪,她感到自己像軋鋼廠裡一根正在高溫下拉伸的金屬絲,發出輕微而持續的顫音。
她的心跳不停加速跳着,彷彿隨時要衝破胸腔,跳出骨籠。她肺部的空氣好像燃燒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口火焰,在這痛苦中,她將能量向手臂轉移。
她在承受,也在煉化;她在燃燒,也在重塑。
阿蘇焉的力量從她的身體裡爆發了出來,像閃電一樣劈啪作響,劃破空氣,也劃破了靈魂深處的某道界限;像火山熔岩一樣灼燒着,熔盡了一切殘留的陰影與舊印;像潮水一樣衝擊着在她靈魂邊緣徘徊的詛咒,那些曾讓她在夜晚驚醒、在沉思中動搖的低語,如今正被灼熱之力撕成碎片。
似乎是錯覺,似乎是幻象,也似乎是真實的,她聽到了嘶嘶的聲音,那是詛咒的鱗片與神火碰撞的聲音,是過去與現在斷裂的聲音,隨後,她發出了崩潰前的哀鳴,那是一種從骨髓中炸裂出來的痛苦,像脊柱都要被燒斷,像靈魂在咆哮着掙脫肉體的束縛。
她的右臂發出奇怪的白光,那不是自然之光,也不是能量之光,那是一種來自另一個維度的淨化之輝,那光包裹着她的皮膚,也包裹着她的命運。
她成功了。
困擾她許久的詛咒消失了,像從未存在過那樣被聖火的力量徹底洗淨,從身體到靈魂,從記憶到命運的走勢,一切都被改寫。
然而,那隻蛇還在。
但變得與之前不同了,它不再陰冷、扭曲、黏膩,它變成了一條發光的蛇,一條純潔的蛇,一條靈動的蛇。
它不再是詛咒的象徵,而像是一種印記,一種她與高等存在接觸過的印記,一種力量在她體內留下的證明。
看着這一切的馬雷基斯撇了撇嘴,他知道,在魔法造詣上,眼前的科洛尼亞比他更強。
他雖然有第二視,也有漫長歲月積累的經驗,但他的天賦不行,這一點他知道,他的母親也知道,好在他有鋼鐵頭環的加持。他不想承認,但更不想自欺欺人,他知道這一刻的科洛尼亞已經超越了他所能輕易理解的範疇。
見到達克烏斯投來詢問的眼神後,他點了點頭,這不僅是確認,也是認可。隨後,他用唏噓的表情看向同樣一臉唏噓的安娜薩拉,顯然安娜薩拉也察覺到了科洛尼亞這一刻的變化。
科洛尼亞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如重生之後的第一口呼吸,她幾乎覺得連空氣都變得甜美起來。她看向託蘭迪爾,眼神裡有種微妙的柔和。
然而就在轉頭的一瞬間,她愣住了。
託蘭迪爾的靈魂燃燒得同樣很明亮,那是一種穩重而堅定的光輝,但比她的兄弟、馬雷基斯和卡卓因差了那麼一點。
這不令她意外,反而是意料之中。
讓她愣住的是站在託蘭迪爾身後的存在。
那是一種無法訴說的顏色,一種詭異?一種突兀?一種超越認知邊界的色彩?
那顏色不在任何光譜之中,像是某種不應存在於這個現實的『存在』。當她的眼睛再次聚焦時,她看到——這股顏色,是從雷恩的身上散發的。
她的呼吸頓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那次詭異的冒險,她與雷恩曾一同走入某個無法描述的空間,在那裡,現實與夢境、過去與未來、理性與瘋狂都變得模糊。
雷恩……似乎還是觸碰到了那東西。
不知是偶然,還是註定。“祝賀你,你比上一刻更強了。”
“陛下!”科洛尼亞行禮迴應,這一刻,她的神色不再是痛苦,也不再是掙扎,而是一種帶着堅定的新生,彷彿整個精靈世界,正等着她伸出這條重新鑄造過的手臂——去塑造它的未來。
隨後,她又看向了自己的手臂,那條剛剛纔被神力重鑄、煥然一新的手臂仍在微微發光,但她的腦海裡卻早已飄遠,思緒悄然脫離了當前的場景,她想着別的東西,那個在奇異空間裡見到的、從未能真正忘記的神秘之物。
那塊翠綠的石板,被她的兄弟稱爲『翠玉錄』的存在。
那時的她很痛苦,如果可以,她寧願沒見過那塊翠綠的石板,寧願沒有踏足過那個摺疊、扭曲、不屬於這個現實的空間。
那段記憶就像封存在心靈深處的一枚烙印,不斷提醒她,熾烈的求知慾,會引來代價。
這對一個終生追尋知識的她而言,是難以接受的打擊,因爲她曾認真地衡量過自己,在施法能力和造詣上,她能勉強達到第三代史蘭魔祭司的水平,而三代之上,還有二代、還有更加神秘、遙遠的初代。
最可怕的是,還有那羣締造了史蘭魔祭司的古聖,那些她甚至無法想象的存在。
祂們的思想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祂們的語言構成了現實的法則。
她像是活在古代的鍊金師,遙望近代的科學家,那時的她急切地想回到露絲契亞大陸,繼續向史蘭魔祭司學習,汲取知識,拓展精神,但她也知道,即便擁有足夠的壽命、足夠的天賦,她也永遠無法跨越那層門檻。
這種認知曾給她帶來方向感與目標,但也同時帶來了痛苦,一種意識到極限卻無法打破的絕望,一堵透明卻無法穿越的牆。
她的上限被鎖住了,赫卡提無法爲她提供指引,史蘭魔祭司們無法爲她提供幫助。
但現在……
那層枷鎖突然消失了。
像一道破碎的鏡子,碎片灑落,通向前方的路,終於打開了。
阿蘇焉將她的靈魂從固有軌道中托起,推向了另一個層級。
“當我進入這道門後,我得到了一塊翠玉,上面記錄了許多奧妙的內容,這是從泰波克的雙手間被書寫出來的……”
她呢喃着,聲音低沉而神聖,彷彿在回憶,又像在啓示。
她似乎終於理解了第一句話的真正含義,或者說,是她所能理解的真實含義。
如其在上,如其在下。下就是上,上就是下。
徹底拋棄空間、物質,一切有形的概念,所有的界限都不再真實,如同世界的邊緣在眼前崩塌,顯露出背後的結構。
“光……光……光……”
閉着眼睛的科洛尼亞低聲唸叨着,聲音顫抖,卻帶着虔誠,像禱告,又像低吟。
萬物起初都是光,後來各自演變成了一切。
這是光不可思議的原因,萬物千變萬化,但最終光被深深隱藏起來,掩埋在形體與意義之後,需用一生去追尋。
光是極其難以理解的存在,或許,所有的起源,都是源自第一道光。
光起源的秘密,在太陽之中。
光運行的奧秘,在月亮之中。
光既可以是直線,也可以是波紋,可以是穿透黑暗的矛,也可以是包容世界的海。
光源自熱,沒有熱,光就衰退,而沒有光,一切也終將崩解。
光是所有的一切,創造什麼都必須通過光合成。
只要有足夠的光,便能創造一切——無論是物質、能量,還是神祇。
“灑在泥土裡……”她輕聲說,彷彿看見了一粒光的種子落在大地中,穿越時間生根發芽。
如果掌握了光,就能折返,穿梭時空,在現實與伊希爾之間自由往返。
光,統合着世界所有的能量,與萬物、與時空、與各個世界相連相系。
明白光、理解光、獲得光、堅信光,就能看到一切答案。
光是強大力量中的翹楚,光是超越一切的存在,宇宙就是這樣被創造出來的。
“光……萬物一體……”她再次低語,聲音中已經沒有了迷茫,只剩深刻到骨血中的確信。
光是光,但又不是光,它不是魔法八風之一的海希之風,更不是陽光,而是奎許的表現形式,是世界法則的載體與映射。
她忽然想起達克烏斯曾經對她講述的內容,講述那些初代史蘭魔祭司在大入侵時的壯舉。
起初,她認爲那不過是一種神話、是一段傳說,畢竟那種力量早已超脫了她的理解。但隨着她在露絲契亞大陸深入學習,穿行於古老遺蹟與靈脈網絡之間,她逐漸意識到,事情並不像她當初以爲的那樣簡單。
此刻的她,終於似乎破解了其中的奧秘。像是站在世界盡頭的洞口,她終於看見了那道隱藏在一切背後、被層層法則掩蓋的光。
她緩緩地擡起左手,指尖微顫,將位於無名指上的黃銅戒指摘了下來。她將它緩緩地戴在右手上,就在那一刻,幾乎是在指環扣緊皮膚的一瞬,原本只是微微發光的右臂,猛然爆發出耀眼至極的光芒!
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一種壓倒一切的顯現,如同星辰墜落,如同恆星炸裂,照亮了她周圍的空間,甚至讓周圍的時間都彷彿凝滯了半息。
光化爲了實質,它不再只是視覺中的亮色,而是真正有了『重量』的存在,一種能夠扭曲空氣、震動靈脈網絡、干擾靈魂的存在。
這一刻,她身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神色大變,馬雷基斯皺起眉,安娜薩拉瞪大了眼睛,卡卓因倒吸一口涼氣。
本能在提醒他們:這道光,很危險。
在達克烏斯的視角中,他的堂姐右臂所綻放出的那團光,與他記憶中的某個古老影像重疊,就像星際爭霸中的神族所持的能量拳刃,由純粹的靈能構成,能夠切裂一切存在的邊界。
但不同的是,這並非擬象,也非科技的產物,而是一種真實的、高位的、規則層面的力量重組。
接着,那實質的光開始發生變化。它先是變成了深邃而靜謐的藍色,彷彿夜空中最深的一抹星辰,隨即又如同穿越棱鏡般地閃耀起完整的光譜,每一種顏色都帶着獨特的律動,都承載着某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意義』。
最終,這道光凝結成一種奇異的色澤——紫晶色。
一種近乎透明卻又無限深邃的紫,就像液態的星辰,像混沌中的秩序結晶。
她的整條右臂像被紫晶包裹,卻仍保留着靈活的動作與形態,光在其中流動,就像血液在身體中循環,隨着她手指的輕微一動,那流動的軌跡甚至在空中留下了殘影,帶着某種神秘的因果迴響。
這不僅僅是一種魔法顯化,這是一次蛻變的展示,是一種規則重組後對現實的主動塑形。
她輕輕擡手,指尖劃過虛空,一絲絲晶體狀在空中自然浮現,彷彿世界本身在迴應她的存在,在爲她提供書寫法則的紙張與墨水。
“她現在已經不是我們以爲的那個科洛尼亞了。”安娜薩拉低聲道,聲音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敬畏。
科洛尼亞沒有說話,但她知道,此刻的她,不再只是一個魔法天才,而是真正跨入了那一層的共鳴者,她的存在已部分進入了『光的層級』,成了光的傳導者、顯化者、塑形者。
她站在那裡,氣息平穩,但那種平穩卻像是雷暴前的寂靜,帶着某種壓迫的力量感,彷彿她只是靜靜站着,就已經在重塑她所在的空間格局。
她的意識仍沉浸在『光』的餘韻中,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就像從幽深海底浮出水面,第一次看見天光。
這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強大,而是一種結構層級的變化,她知道,自己已經踏入了某種更高維度,而不是站在門檻上。
達克烏斯皺眉凝視着那道光,他察覺到了不對,一種極深層次的不對勁,不是危險,而是某種他未曾見過的規則邏輯,就像是一個早已被抹除的體系正在被重新喚醒,而他的堂姐,不知不覺中,成了那種體系的『承載者』。
他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卻什麼也沒說,因爲他看到科洛尼亞在看着他,眼中有一種平靜但遙遠的光,那種光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像某個走在歸途中旅人向你點頭。
你知道她還記得你,但她已經要走的更遠。
突然,馬雷基斯輕咳了一聲。
“怎麼?你準備現在就要飛昇嗎?”他說道,調侃的語氣中夾雜了那麼一點點的酸,“還是說要……”
對於馬雷基斯的調侃,科洛尼亞只是淡淡一笑,然後伸出手指,輕輕在空中勾勒了一下,周圍凝滯的氣氛立刻開始緩解,光芒如同潮水退去,流入她的身體,重新歸於沉寂,她的右臂恢復成了正常的模樣,只是那蛇像胎記一樣貼在皮膚之上。
“真不愧是你。”馬雷基斯聳了聳肩,長嘆一聲,然後擡起下巴,神情不耐煩地說道,“好了,都別站着了,她又不是現在就要飛昇。另外,有沒有可能,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