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風也清楚所謂南方黑社會老大不過是莫須有的一個人,幕後的黑手還是哦呢陳。以前也聽過某地有黑社會老大500萬人民幣買當地公安局長的人頭,沒想到也有一天同樣的事情會落到他的身上。他確實沒覺得什麼好怕的,哦呢陳不過是另一種手段的人身威脅罷了。雖然百萬美金的誘惑不小,但在國內有膽直接殺害一位政府官員的所謂殺手,基本上並不存在。
讓王者風沒有想到的是,在事關常國慶的問題上,省委沒有公開的答覆,但暗中的壓力還是不期而至——他突然接到省委的電話,要他到省委開會。
臨近年底,哪裡有什麼重要會議要開?而且又沒有說明是什麼會議,明眼人都知道,基本上以這種方式被叫到省委的黨政幹部,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電話雖然是省委辦公廳來電,但到了省委之後王者風才知道,原來是範建華找他。
和他預料得差不多,出面說情或者說是施壓的人,又是範建華,或者說只能是範建華,作爲現任省長和下一任省委書記,範建華的面子最大,他的話,也最有份量,而且和自己又有多多少少的關係。
王者風是和李財源一起前來省委的,李財源自然不方便陪他面見範建華,他就讓李財源到領導小組停留一下——方寸還在領導小組工作,正準備提副處長,他很熱情地接待了李財源。
古璞也在,前段時間她請假去賭玉,最後還有大有斬獲,回來後也興高采烈地向王者風炫耀了一番。王者風此來沒有心思和古璞多說,正好古璞也在忙手頭的工作,兩人只是微一點頭,只用眼神完成了一次無聲的交流。
隨後王者風來到範建華的辦公室,範建華正在打電話,衝王者風點頭示意,讓他先坐。
電話,一打就是十幾分鍾。
王者風很清楚,範建華有故意晾他的意思,心中就多了猜測,範建華的立場越來越傾向於京城某一勢力,而且以後隨着他的扶正,他的政治立場會越來越鮮明。
一省大員,沒有自己的主政理念會讓人輕視,但如果沒有自己的政治立場,根本就不可能坐上一省大員的寶座。王者風也清楚,範建華和麻揚天身後的勢力保持一致,並非是現在才走近,而是一直立場相同。
等範建華打完了電話,他才大有深意地看了王者風一眼,先是起身來到王者風面前,遞上一支菸,然後坐在王者風對面,擺出了一副平等交談的姿態。
還好,王者風暗想,範省長此舉,還是念及舊情,攻心爲上,施壓爲下,雙管齊下,總好過簡單而直接施加壓力。
“王者風,有時間幫我勸勸範曾,他年紀真不小了,還不想結婚,總想再玩幾年……年紀大了不結婚,普通人沒什麼,以他的身份就不太合適了,會讓人捕風捉影地猜疑。”範建華一開口,先從範曾的婚姻大事說開了來,確實是攻心爲上,和王者風猜測得一模一樣。
王者風就笑:“好,我勸勸範曾,該結婚就結了,萬花叢中過,早晚被刺傷,有些刺可能還有毒性,呵呵。”
範建華也笑了:“呵呵,還是你們年輕人好,我老了。”感慨了一句,才切入了正題,“郎市的環境確實複雜一些,有一個哦呢陳在郎市很威風,是不是?你收拾他一頓也算出氣了,氣出完了,該正常工作就正常工作,有些事情見好就收,別鬧大了。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很是輕描淡寫的口氣,就讓王者風心中多少有點不太自在,畢竟餘建升和常國慶都已經招供了,常國慶是僱兇殺人,對殺人兇手還要高擡貴手,法律何在?
而且麻揚天貪污受賄的事實確鑿,數額巨大,他已經掌握了一手證據,範建華問也不問麻揚天的問題有多嚴重,直接就讓他收手,也讓他對範建華的爲人更多了一層認識。
最基本的公正的立場也要向人情讓步,範建華作爲即將上任的下任省委書記,他的做法讓王者風微微失望。葉頁雖然性子偏軟,但至少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面,堅持了一個省委書記應該堅持的原則,知道一個省委書記代表的是黨和國家的公正和嚴肅的一面。
王者風低頭不語,他沉默了一小會兒,才擡頭說道:“範省長,有句話我想必須向您說明,根據常國慶的供詞,麻揚天的問題很嚴重,他的涉案金額高達上千萬元,而且證據確鑿,事實清楚,捂是捂不住了……”
範建華一愣,也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搖了搖頭:“有時候,事情可大可小,主要是中央有人發話了,說是麻揚天也不容易,事情就到常國慶爲止。當然,有人也會承你的情。”
堂堂的省長也說出承情的話,也確實給了王者風不小的面子。換了別人,肯定會及時收手,既能讓背後的中央領導念好,又能讓未來的省委書記面上有光,爲官之人,誰都會清楚眼前的利害關係,更何況聰明如王者風者?
王者風卻還是遲疑了一下:“範省長,事情已經進入司法階段……”言外之意是,他不好直接插手審訊了。
範建華終於面露不悅:“路洪佔雖然是市局一把手,但他現在在市局已經踢騰不開了,反倒不如你的話管用。你一個暗示,稍微鬆鬆手,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直接讓路洪佔接手就行了。”
王者風明白範建華的意思是讓路洪佔接權,然後再翻供,他心中隱隱有怒火燃燒,範建華太沒有一個政治家應有的客觀公正的立場,爲了個人利益,竟然直接以省長的省份向他施壓,確實手段有點不夠大氣。
王者風也就不軟不硬地頂了一句:“範省長,請您理解我的難處,麻揚天直接從京城派人到郎市,想要我死,我到現在還沒有直接捅到中紀委,也是想走正常的程序,要給他留一點面子。”
範建華臉色一變,語氣就有些不善:“王者風,你和範曾關係一直很不錯,我也當是你一個朋友,所以才語重心長地勸勸你。麻揚天的後臺很硬,你惹不起。你現在可以不聽我的話,但萬一有什麼大事發生,我也幫不了你。”
離開範建華的辦公室,王者風心情不太好。範建華的態度很明確,王者風不收手,他不強求,但如果京城方面有壓力到省委,他也不幫王者風。
也是看在範曾的面子上,否則王者風也清楚,範建華說不定就能當場衝他發火了。
到了石鐵軍的辦公室,王者風將情況一說,石鐵軍呵呵一笑,勸慰王者風:“不要灰心,有壓力才正常,沒有壓力,纔不正常。等你的位置再高一層,就會明白,站得越高,風就越緊,高處不用寒。”又起身來到王者風面前,拍了拍王者風的肩膀,“你的意思是,要痛打落水狗了?”
“宜將剩勇追窮寇,麻揚天如果不落馬,打蛇不死肯定會反受其害。”
石鐵軍點點頭,一臉篤定地說道:“別在我面前愁眉苦臉了,我知道你肯定已經想好了對策,說說看,準備怎麼應對壓力?”
王者風就又笑了:“不瞞您說,還真沒有想好,因爲還不知道對方怎麼出招。”其實他也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之所以隱瞞不說,也是暫時不想透露過多。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省委,突然就有了出人意料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