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年夜都吃餃子，不像南方各有各色吃食，擺滿一桌做得精緻地道。近些年南北融合，生活水平上來，北方年夜飯的吃食也豐富起來。但餃子是免不了的，更是譚家的習俗。
往年都是陳霜華和嬸嬸、姑姑在廚房裡親自動手，今年也不例外，卻沒想到麪粉不夠，出來吼一嗓子，倒把小清給震住了。
看施可中孫子似的上前去跟那婦人打招呼，還拿了個小紅包喜滋滋地回來，就問那婦人是誰。
“回頭再和你說，我帶你過來是順道，你也別出去亂說，這裡頭水深着，你要亂咧咧，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施可中提醒小清。
小清忙點頭說清楚，心中卻更對那個綸子哥敬畏了一分。
譚綸讓小劉秘書去買麪粉，就也散步似的送喻平和林小嬈回喻家那邊。
“去年4月南海撞擊事件後，華美關係就降到冷點，那邊加緊售臺武器，中央也很憤怒，要不是911，外交上還沒啥轉機，”譚綸純聊天似地說，“小嬈，你回外交部後，我提個建議啊。”
“綸子哥，你說。”林小嬈抱着熟睡的兒子笑道。
“外交也算宣傳陣線的一種，我聽說美國那邊大選的時候都用上網絡工具了，我想咱們外交部是不是也能用一些先進的工具？像是網絡發佈會？”譚綸說。
“咱們國內的網速還不快吧？網絡發佈會達不到效果。”林小嬈搖頭說。
雲戰略提出後已過三年，譚綸直觀感覺國內整體的網絡質量比重生前的時間線裡的要好得多了，中央、軍方也極重視。但真要看到能影響到微觀的效果，那還要一些時間吧。
“也算是一種補充，呵，我對外交這塊還不熟悉，也就是隨便說說。”
譚綸笑着將兩人送回喻家別墅，自然也進去跟喻魯寧、喻湘停、喻東國等人打招呼，剛要轉身就走，卻被岳父喻魯寧叫住。
“聽說了你在蒙北提議整合稀土資源的事，來了就和我談談，時間還早，那邊還沒開席吧？”喻魯寧說。
“還沒，還缺麪粉呢。”譚綸笑呵呵地說。
“那就聊聊，這稀土整合，軍方也很看重，”喻魯寧就笑着把他帶到書房裡，“坐吧。”
喻湘停也跟了進來，譚綸站在一旁等他坐下才坐。
“稀土應用在超導材料、光合材料等方面的作用極大，對制導而言有着戰略性作用，這也是上世紀爲什麼國家把稀土資源當作是戰略儲備資源的緣故……”
喻湘停已就任二炮副總司令，作爲國家戰略導彈部隊的二把手，對於這方面有着獨特的見解。
“走私稀土礦的行爲，在某種程度上能視爲賣國，要是在戰爭時期是要被殺頭的。”
喻湘停言簡意駭，譚綸深表贊同：“有的錢能賺，有的錢不能賺，有些人就沒分清楚這其中的界限。昨天海關在津門港抓獲的走私販子，就是將稀土礦走私到
日本的……”
“最近有新聞披露出來日本那邊在深海存了數萬億噸的動力煤、數千萬噸的鋼鐵，還有幾萬噸的稀土礦做戰略物資，”喻湘停打斷說，“日本地窄人稠，資源短缺，我們雖說擁有全球近一半的稀土礦儲量，但要是不抓牢，打起仗來連一顆導彈都造不出來。”
譚綸點頭：“致命的危害還不止於此。稀土礦的開採主要是兩種方式，一種是冶煉分離，一種是離子分離，由於國內的技術不到位，會造成巨大的環境污染。而又按低廉的市場價格出售，連環境成本都賺不回來。要按現在的採掘速度，怕是等到再過十幾年，國內就沒有稀土礦可採了。到那時，要是國際局勢出現什麼問題，就會受制於人。”
喻湘停瞧向閉目沉思的喻魯寧：“大哥，你怎麼瞧？”
“軍方不好就這個事上書中央，”喻魯寧擺手說，“還是地方上來做的好。等時機成熟，軍方再加把火就好。”
喻魯寧有他的顧慮，中央對軍方和政府合力推動的事，都有顧忌，這事還涉及到譚派裡的諸多人，近可能還是小心從事的好。
“綸子啊，做這種事，得罪的人多，要顧及的利益更多，雖是蒙北省裡來推動，但想必知情的都會怪到你頭上，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啊。特別是自身安全，要注意，”喻魯寧愛屋及屋，看女婿想女兒地說，“要不讓平子安排兩個人保護你？”
“爸，我一個旗委書記帶倆保鏢可不像話，”譚綸撓頭說，“再說旗裡也沒啥事的，那些兔崽子還沒膽大到要殺人，放心吧。”
喻魯寧微微點頭不再多勸，心裡也覺得有些小提大作了。
……
初五就趕回新克旗，要處理蕭鋼，市裡那邊也要就整合稀土礦開吹風會，把蕭鋼的事拿出來做典型說，讓那些還在外頭有私礦，在搖擺不定是否退出的公務員看看。
全體常委都不能缺席，譚綸下飛機連旗裡都沒回，就直接來到市裡，讓胡衝看着行李，就直奔會議室。所有常委陸續到場，譚綸看常存孝在樓下和曾毅說話，想他倆也沒多休息，趕來開這市城的吹風會。
“譚書記……”
聽到有人叫，轉身就看到慕華笑着在招手，譚綸就微微一愣，想是許元浩有什麼事要交代，就快步走過去。
“市長想讓譚書記在會上發言，說說蕭鋼在**鎮草河溝裡的惡行，要重點提出他是怎樣行兇的，市裡是怎樣運籌帷幄，旗裡是怎樣不顧艱險……”看譚綸沒說話，慕華就說，“還有半小時，譚書記要不要擬一下稿？”
“不用。”譚綸搖頭，“我擬下腹稿就行。”
“在辦公廳時就聽說譚書記筆桿子了得，”慕華讚道，“等會兒就看譚書記的了。”
譚綸看他走開，心中琢磨，許元浩這是想把功勞撈走，可也不光是這麼簡單，重點的是想用市裡的威望來壓住別的縣旗，光是新克旗，怎麼能服得了
別的兄弟縣旗？
譚綸就揹着手在走廊上來回踱步，暗暗思索怎麼說，怎麼突出市裡領導的英明，蕭鋼的無恥。這次吹風會可是動真格前的最後一次大會了，也是給那些人最後的機會，怎樣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也是譚綸要思考的。
不知不覺半個小時就過了，慕華來通知大會準備開始，譚綸才走進會場。
十幾名常委都坐在主席臺上，最中央是市委書記原右任，右手邊是許元浩，然後依次是紀委書記、常務副市長等人，譚綸坐在最邊上。
在主席臺的左上角還有個演講臺，負責主持的就是慕華。
先是原右任提出要將稀土資源整合作爲市裡的第一要務，配合省裡的工作，打擊走私盜採等違法行爲，一經發現就將相關人員清理出幹部隊伍。接着許元浩講述了關於退出股份，既往不咎的政策。接下來纔是譚綸發言。
“地稅局幹部蕭鋼等人罔顧黨紀法規，私自盜採走私稀土礦，對國家和人民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環保局調查發現，由於開採不合規定，還造成了當地極嚴重的環境危害，將會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原本眯眼的原右任霍地睜開眼，瞥向譚綸那邊，許元浩也是瞧過去。
蕭鋼追究刑事責任是一定的，但按譚綸話中的細脈來看，就算是退了股，要是在當地造成了環境危害，都要追究刑事責任。
這就跟許元浩先前的既往不咎的政策南轅北轍了，臺下不少幹部都或多或少跟佔些小股份，一時間就吵嚷起來，紛紛低聲交談。
都只當是市委的決定，譚綸纔敢那麼說，本來想着要交出來股份的幹部，現在又都猶豫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慕華不停的給譚綸使眼色，心頭在焦急，我的譚書記，您這是在說什麼瘋話呢？這不是跟市委擰着幹了嗎？
“大家或許還不知道稀土礦的重要性，有的人更是想只要富了我一個，什麼環保、地質災害關我什麼事，”譚綸裝作沒看到慕華的暗示，大聲說，“那就大錯特錯了。有這種想法的幹部，他就不配做官。清除出幹部隊伍都是輕的，移交法辦，判個十年八年都不爲過……”
常存孝在臺下冷眼旁觀，坐他身旁的曾毅喜形於色地說：“譚書記這回看上去可是沒跟市裡溝通好，這些話說出來容易，可得罪人就不淺了。常縣長，你瞧瞧咱們前頭這些人，都快要衝上去跟他拼命了……”
常存孝冷哼道：“譚書記要做英雄，咱們也不能不讓他做，但這樣一來，縣旗裡的幹部抵抗情緒上來了，再整合就更難，難道每個礦都要出動警察嗎？”
“去把他拉下來。”看慕華瞧過來，許元浩沉聲道。
慕華上前幾步就要拽譚綸胳膊，譚綸就笑說：“你不要拉我，我話還沒說完……”
但話筒已經被關掉了，譚綸扯着嗓子說了幾句，只得悻悻然迎着許元浩那殺人的眼神回到座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