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陳鐵城的消息，卻等到了北流交流團來到南海的消息，帶隊的就是許效賢的親弟弟，北流市的副市長許效忠。
北流是縣級市，屬於林玉市管轄，隔着跟南海隔着白博、川陸兩個縣，屬於典型的內陸縣市，重工業發達，號稱嶺西的小佛山。人口跟南海相仿，市區人口二十五萬。既不臨海，農業漁業都拿不出手，不知跟南海要交流什麼。
許效賢帶董奉書親自迎接交流團，將譚綸也叫到了縣委門外。
陳鐵城、毛生威都回了寧南，翟泳蓮還在豐饒農場，她自是不可能來接許效忠。
一輛大巴車，一輛奧迪車駛過來停下，就見個身材高壯，臉孔跟許效賢有六七分相似，卻要白淨得多的中年人走出來。
“歡迎許副市長來南海交流。”許效賢拍着許效忠的手就笑說。
“許書記客氣了，我們主要是來學習南海在農業方面的改革成果。”許效忠笑道。
“農林漁牧都是南海的支柱產業，要說到學習，小譚鎮長。”許效賢回頭喊道。
譚綸正跟王魯提談論程勇前的事，聽到呼聲，就大步走上前去。
“小譚鎮長可是咱們南海的紅人，整合豐饒林場，發展循環經濟就是他提出的，受到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支持，咱們南海要脫貧致富就靠這個了。”許效賢話裡有話的說。
許效忠握住譚綸的手就搖了幾下：“小譚鎮長，交流團要在南海展開爲期一週的交流考察，你可不要藏私吶。”
“是，許副市長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代表萬清鎮鎮委鎮政府和十八萬羣衆歡迎您。”譚綸笑呵呵地說。
許效忠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由許效賢董奉書迎進了縣委。
“小譚鎮長，要不要再跟程老闆吃個飯，把合同確定了。”王魯提上來說。
程勇前還沒走，他是打定主意要在萬清發展，但他也有他的想法，跟譚綸談過，王魯提還不清楚。
“他要等印尼金光那邊先確定了，纔會籤合同修路，”譚綸瞟了眼縣委院子裡，說，“深淵養殖的事可以細細談一談了。”
程勇前點頭說：“要是能把深海養殖給定下來，也是給漁民一條活路。”
漁場到了休漁期，要再想出海就得往外開，外面就是跟越南有爭議的領海，出了事不好辦。
譚綸看向走廊上走過的許效忠許效賢，是要被迎到會議室裡，按許效忠的地位，不用許效賢親自出來，是要做樣子給我看嗎？
難道上頭有風聲傳下來了？
不敢把希望全寄託在陳鐵城的身上，動不了許效賢，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將林場循環經濟和林漿紙一體化發展起來，有了政績在手，許效賢也不是那麼好動自己的了。
晚上的接風宴，許效賢沒再通知譚綸，他就去了奉饒林場。
翟泳蓮正和邢古奇在研究邢天野留下的方案書，看到譚綸就將他喚進來
。
“我越看這份方案書就越是感嘆，天野到底是個能人啊，”翟泳蓮輕嘆道，臉上掛着惋惜的神情，“我們把他要做的事做好，那就對得起他了。”
譚綸微微點頭：“金光那邊年前就要過來一趟，翟廳長到時請過來幫助助威。”
“小譚鎮長，翟廳長公務繁忙，助威什麼的，還是不要勞煩她了吧？”邢古奇瞪他眼說。
大有覺得他說話不論上下的感覺，翟廳長跟他這小鎮長可隔着好幾級呢。
“哎，邢老，不要怪他，我是一定要來的，”翟泳蓮微笑說，“雖說跟萬清簽了代管協議，林場的所有權還是廳裡的，要是能談下來，可是樁大事。”
譚綸笑笑就跑出去找邢冰玩去了。
邢丫頭抱着下頜坐在棵木頭樁子上，瞧着空中的星斗，嘴一張一翕的。
“在數星星呢？”譚綸挨着她坐下問。
“是呀，大叔，”邢冰偏頭看他一眼說，“我到寧南去，可連星星都看不到幾顆呢，也沒咱林場的亮。”
“寧海的光污染和工業廢氣都比林場強得多了，海拔也低得很，看不清是很正常的。你要到了京城、黃海那些地方，能看到的更少。”譚綸笑道。
邢冰露出思索的神情，好半晌才問：“那，大叔，咱們林場要是做那啥林漿紙一體化後，還能看到這麼亮的星星嗎？”
譚綸愣了一會兒，才攀着她的小肩膀笑道：“會的，一定會的。”
……
接風宴南海官場的大佬幾乎全員到齊，許效賢、董奉書、黃鋒都坐在一張桌上，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等酒宴散後，許效賢才帶許效忠回到賓館，兩人那對原先朦朧的眼睛一下變得明亮。
掩上門，兄弟倆就靠在沙發上泡起熱茶。
“那個小譚鎮長就是你說的譚綸？我看倒也很知高低嘛。”許效忠臉露譏諷的瞧着大哥。
“只見一面，就敢斷言？”許效賢橫他一眼，捧着茶杯，輕撫茶蓋說，“他能擠兌林好職都撤了，還讓陳鐵城和翟泳蓮下來幫他撐腰，是個簡單的人物？”
“大哥，我倒覺得你越活越回去了，膽也小了。他一個小小的鎮長，難道還真跟省裡的大佬有什麼關係？”許效忠輕笑道，“陳秘書長那個人你是知道的，喜歡提攜年輕人，又好新奇，在寧南光創新科技園都做了兩個，一東一西。一面側重軟件開發，一面側重航天技術。譚綸嘛，我瞧是投其所好，纔會屈尊跑到南海來爲他站場子，其實不必往深了想。”
許效賢瞪着他，霍地站起來，厲聲道：“我跟他在一個縣裡，他的動作我看得到，也聽得到，比你清楚得多。他要單純是一個小小的鎮長，我讓縣紀委去查他，省紀委直接干預，這是一個普通的鎮長做得到的？效忠，你是不是在北流跟那些人待久了，腦子遲鈍了？”
許效忠漲紅了臉，雖說被許效賢罵到大，北流是縣級市，他的級別也比許效賢
差一級，但到底在北流做了三年，許久沒被這樣罵過，一時有些惱羞成怒，可究竟是自家大哥，就忍氣吞聲地說：“那大哥你的意思是他跟省裡真有很深的關係，甚至陳鐵城跟他的關係都不一般？”
“我是這樣猜測，”許效賢哼了聲，口氣放緩，“他是京城下來的，京城太遠，說不定跟省裡的大佬有些關係，這也都算了。我怕的是他要衝我下手……”
“什麼？”許效忠愣道，“他一個小小的鎮長，敢衝縣委書記動手？”
“有什麼不敢的？”許效賢一翻白眼說，“當年我不也是把縣委書記拉下馬才上臺的？他害得林好可夠慘了，就不怕我報復？你說要是你怎麼辦？那不乾脆將我許家在南海連根拔起以絕後患……”
話說得太嚴重，許效忠也不敢置信，嘴嚅動了幾下，才問：“那你想讓我怎麼辦？”
許效賢冷笑一聲，輕輕說出一句話。
……
談清弦陪着翟泳蓮在豐饒林場逛了個遍，三天後送翟泳蓮回寧南後，才扯出時間趕到萬清來找譚綸，問的是印尼金光來的確切時間。
“我先打個電話問問，談局長別急。”譚綸笑着請她先坐下，纔拿出手機。
偷眼打量這作派都跟嶺西人不一樣，說的普通話也正宗得緊的小譚鎮長，她稍稍心安了些。臨行前翟泳蓮再三叮囑讓她早些確定印尼那邊的消息，金光的人一來，要是級別合適，她就從寧南趕過來。
廳裡還有許多事要由她處理，不能再在南海待下去，該提醒的都提醒了，許效賢要再胡來，那就是他不長眼了。
封清鑄懶洋洋的託着杯馬丁尼，欣賞着在泳池中如一條飛魚般遊動的于思婷，豆豆趴在淺水區裡，夾着游泳圈，雙手雙腳撲騰着想往媽媽那邊游過去。
傭人將手機拿過來，他看是譚綸的號碼就起身接過。
“金光那邊的事處理妥當了，我看也就是這幾天吧，我陪他一起去南海一趟。”
譚綸握着筆壓着紙問：“給個具體的時間吧，我這邊要安排。”
“接待上儘量從簡，大魚大肉的都吃膩了，你都說那裡海味比香港好，就看着來吧。我看最晚四天後，上飛機前，我給你個電話。”
封清鑄把手機交給傭人，拍着手對遊了半天都沒趕上于思婷，嘟着嘴氣呼呼的豆豆笑說：“來，爸爸幫你抓媽媽，好不好？”
“好啊！爸爸快下來。”豆豆拍着水花，大叫道。
譚綸那頭將時間說給談清弦，她才大鬆了口氣，嫣然一笑：“還是小譚鎮長有辦法，金光在國內的投資都仔細得很，想拉他們來考察的地方都數不過來了，咱們南海有這個機會，可羨煞了不少人呢。”
“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沒有邢天野的規劃書，打動不了印尼那些人，說到底都是爲南海的發展做貢獻。”
謙虛幾句將這位年輕的林業局長送走，就見陳濟德黑着臉往這邊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