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鐵城表明將柳化項目卡住，以省委的意思暗示董明山PX項目更適合北流，只是權宜之計，董奉書那邊要一意獨行，省裡也不好涼了下面幹部的心。
譚綸這回算跟董奉書徹底的掰了，兩人在縣委形如陌路，好在二礦局原址新修的縣委辦公樓再過三個月就竣工了，到時就不用日日看着了。
董奉書在碰頭會上大發雷霆，譚綸只捧着茶杯默不作聲，他不會辯解什麼，要辯解也用不着他出面。
嶺東一家由省宣傳部指導的具有全國影響力的雜誌做了一期關於PX項目的專題，上頭將PX項目的危害都一一列明，特別是有些受難者的照片，簡直讓人心驚動魄。
出版的第二日就有人將它放在了董奉書的桌上，他翻了幾頁，雖有些理解譚綸爲什麼要這樣做，可還是怒火不消。
但想找譚綸來發火卻是找不到了，他坐上了飛往雅加達的飛機，應宋謙的邀請，去金光集團總部考察。同行的還有馬盧、淡清弦、穆陳風。
穆陳風收集到的材料，都被譚綸寄到傅鏈久處，鎖進了保險櫃中，怎麼用，何時拿出來用，還需要斟酌。
帶他去這趟雅加達，轉頭就要讓他去保護駱纖纖。倒不是貼身保鏢，考慮到駱纖纖一人在外，封清鑄請了一批退役女警，穆陳風就做這些女警的訓練官。
當然，保鏢跟打手不一樣，穆陳風首先就要接受封清鑄手下的保鏢頭子的訓練，再由他去訓練那些女警。
看着隔了一層，複雜了些，但譚綸的意思是這些人都要由他直接控制，連封清鑄都最好隔遠些。
在機上翻閱着雅加達出版的《馬六甲日報》，全英文版，看得不是太懂，但大半的意思聯繫上下文卻是能瞭解的。
說的是受到亞洲金融風暴影響，印尼的工業受到重創，開工率低，失業率高，好些民衆都走上街去示威，抗議蘇哈托的統治。
去年五月的排華事件，也有蘇哈托在背後放縱的關係。爲的是轉移視線，提升仇恨情緒，讓國內民衆對佔有印尼財富60%以上的華人，進行報復。
要說華人佔了這樣多的財富比例，那剩下30%就在蘇哈托的軍政府權貴中了。
相比較蘇哈托那些權貴的數量，其實平均財富，蘇哈托那批人要多得多。
更悲慘的是普通的印尼民衆，只能分享到剩下的10%，他們不敢去跟拿了槍的蘇哈托軍政府做對，只敢去對華人下手。
譚綸對於踏上印尼這片土地是極厭惡的，有種說不明的噁心感。
但考慮到宋謙的拳拳盛意，還有些別的念頭，這一趟卻是不來不行。
宋謙親自來機場接機，還帶着一批小蘿莉，拿着花環，給譚綸這些人獻花。穆陳風得矮下大半個身子，那小蘿莉才能將花套上去，看穆陳風碩大的身子，還有些害怕的往後縮。
“阿眉，我跟譚縣長說話，你搭談局長，馬秘他們。”
宋謙異樣的看了穆陳風一眼，才拉着譚綸的手上了他的林
肯車。
“你打哪兒找來的保鏢？光看他那身板，我這都嚇着了，快跟籃球運動員一樣了，”宋謙笑說，“就是你一個政府官員，帶着身上都是刺青的到處走，不怕別人說什麼？”
穆陳風額角上的蜘蛛網讓譚綸說服給洗掉了，胳膊上的下山虎卻還在，怎麼瞧都不是個正經路數，鐵定是在道上混過的。
“你也在意這個？”譚綸輕笑說，“那美國大兵不好些都有刺青？好啦，他那下山虎說是下個月就去洗掉。你跟我說這些，不如說些有用的。”
宋謙推了下眼鏡笑說：“豐饒模式已經證明可行性極高，而且只有金光才能做得到，我知道嶺西省裡想要推廣，我就想讓你過來瞧一瞧金光的實力，回頭幫我做說客，把嶺西的林場都給拿下來。”
宋謙這話不是張狂，光是豐饒模式涉及到的造紙、速生林、製漿、畜牧、沼氣等環節，確實只有在造紙、化肥、畜牧業都有極大造諧的金光集團能做到。
可說金光集團跟豐饒模式是天作之合。
譚綸笑說：“我能在省裡幫你說話？你高看我了吧？”
“行了，當我的面還裝什麼？誰不知道陳秘書長是你大表哥？”宋謙笑道，“總之，要是省裡要推廣的話，我也不會亂來，都按豐饒模式走。”
譚綸問：“你就不怕這樣散亂，規模化上不去，管理成本，製造成本都會推高？”
“豐饒模式已經證明在沼氣發電，畜牧等方面得到利潤，能將這樣都推平，而且還有更高的利潤，”宋謙笑了起來，“沒錢，我也不會這樣熱切不是？”
譚綸微微點頭，轉頭就看到外面一些殘破的牆壁，看得出都是燒燬的。
“那些是……”
“去年五月……”
宋謙說着眼神黯淡下來，譚綸手指微彎握成拳頭。
“蘇哈托倒是好本事，”譚綸冷聲道，“以宋家在政界的能量，就不能將他扳倒？”
宋謙渾身一震，擡首說：“小聲些，這話就在車裡說就好了，要是讓別人聽到的話，我們要有大禍的。”
譚綸抿緊嘴脣，嘆息一聲。
就連宋謙都小心到這種地步，可想而知那些華人的悲慘。閉緊雙眼，回想着看過的那些排華事件的照片，譚綸的胸口騰騰燒起一把火。
車裡的氣氛一下沉悶下來，宋謙看他眼睛閉得極緊，身體繃着，就知他在想什麼，臉上也不禁掛着無奈。
林肯車駛入安庫港口區，這裡是雅加達的別墅區，宋謙平常就住在這裡。
別墅外到處都是棕櫚樹，修建得跟邁阿密的別墅差不多，粉色的矮牆隨處可見，還擁有游泳池、健身中心等設施。
一頭還有座碼頭，停着七八十艘遊艇，一頭是沙灘，比不得銀灘的細沙，卻也純淨得很。整個別墅區有一座不高的山，山面綠樹如蔭，那纔是宋謙的別墅。
他家中的別墅自然在別處，這是他住的地方，而他也不止這一片別墅，他在巴厘島也擁有兩
棟別墅。
在別墅外停下，就有握槍的保鏢上前來敬禮，再往前開一段路，纔到樓下。
馬盧、談清弦和穆陳風都被這別墅的華貴給驚着了，這才清楚是宋謙的私人宴請，本來還說要是先去旅店的，再去金光集團的總部。
“澄汁？”宋謙問道。
坐在高大明亮的客廳裡，馬盧三人都有些侷促，譚綸輕鬆得很。
再豪華的別墅他都見識過，宋謙這裡只能說是第一流，不算是超一流的了。
“你倒記得我喜歡喝什麼。”譚綸靠在沙發上說，“綠茶吧。”
宋謙剛要拿澄汁，回頭就白了他一眼：“綠茶就直說嘛。”
馬盧見兩人這種融洽的氣氛才稍稍鬆口氣，覺得放鬆了些。
穆陳風喃喃說：“乖乖地，這裡可要花不少錢吧？宋老闆，一千萬能買得下來嗎？”
宋謙給譚綸遞茶，聽到這話，啞然失笑：“裝修都用了三千萬，一千萬可買不下來。”
穆陳風等人不禁砸舌，這就是頂級富豪的生活嗎？三千萬，一輩子都賺不到這個數吧。
“馬盧，你晚些和談局長去一下金光總部參觀，晚上宋總會安排接風宴，就在這裡舉行。”譚綸指指四周說。
馬盧和談清弦連忙點頭，他們都被這別墅的龐大奇偉給震住了。聽譚綸這樣說，宋謙就讓他助理現在就帶兩人去總部。
等人走後，譚綸才說：“翟廳長倒是對大力發展豐饒模式很熱心，我呢，也是一樣的想法，爭取儘快讓豐饒模式在嶺西推廣，兩年後看能不能推廣到全國。”
這話別人說了宋謙只當是放屁，譚綸背後的關係網和勢力，讓他不得不正視。
“要是全國推廣，金光一家就做不了主了，還是要成立合資企業？”
宋謙對豐饒林場在豐光公司中佔據話語權還是頗有微辭的，心想金光出錢出力，他們就用一些廢棄林地做投入，還拿了那麼大的股份，這怎麼說都不像話。
“我想還是由豐光做主體，在省內也是一樣，”譚綸說着就看穆陳風腦袋往外看，也沒在意，就說，“全國嘛，我爭取一下。”
宋謙喜道：“要是由豐光做主體推廣豐饒模式，那我倒是同意。”
股份雖少，可要是盤子大，那賺的錢也不少，只是話語權的問題。
“看情況吧，合適的時候，金光再想辦法多佔些股份……”
譚綸話音未落，穆陳風突然大吼道：“趴下！”
譚綸條件反射似的一下趴在沙發下，就聽砰地一聲槍響，一團血霧從宋謙的身上竄出來，灑了他一臉，接着就直挺挺的倒在茶几上。
“我草，哪裡來的兔崽子，還想跑！”穆陳風大叫一聲。
譚綸趕緊將宋謙扶起，就看他的小腹不停的往外流血，將衣服取下來，按在他的小腹上，喊說：“有醫生嗎？快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
房間裡的保鏢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按譚綸的吩咐去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