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往前走了兩步，轉身，低頭。
與想象中不同的是，喬沐暮正目光淺淡的看着他，脣角微微牽起。
他怔了一下，隨即別開臉，不知該說什麼。
要安慰嗎？
林幽指尖冰涼，心裡有些糾結。明明是屢見不鮮的告白，此刻的他卻不知拒絕之後該如何迴應。
“沒關係的。”
似乎是看透了他心裡的想法，喬沐暮勾了勾他的小指，從容自若道：
“我只是想讓你知曉我的心意，不想你胡思亂想瞎撮合而已。”
“嗯。”
林幽頓了一下，鬆開緊攥的拳頭。
“知道了。”
“好了，不是說有題要問我嗎？”
喬沐暮深吸一口氣，率先走了出去。她收斂心神，坐到沙發上拿出作業。
身後的人半天沒回應，她擡頭看過去見看到他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林幽？”
“嗯？”
林幽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他甩幹手上的水向她走去。喬沐暮看着他坐在身旁，中間還留了點空隙。林幽拿出書粗略的掃了幾眼，隨手指道：
“今天莫老師新講的知識點，我沒聽太懂。”
“確實有點難，我從頭給你順一遍吧。”
喬沐暮朝他靠近了幾分，她拿着他空白的書頁，拿起筆一點一點爲他標註。
女孩的聲音輕而慢，吐字清晰，語調綿長。怕他聽不懂，還時不時轉頭看着他的雙眼，認真的問道：
“懂了嗎？我講的有不清楚的地方嗎？”
林幽愣愣地點頭，面上一片如常，思緒卻像脫了線的風箏在亂飄着。
他的眼神輕輕地落到喬沐暮純白的衣衫上，鼻翼微微煽動，熟悉的味道充斥鼻腔。
她用什麼牌子的洗衣液呢？味道真好聞。
喬沐暮緊貼着他，刻意拉開的距離被填滿。
她出了幾道同類型的題給林幽寫，他乖乖接過。
喬沐暮無所事事地支着下巴，發了幾秒呆，眼神又不自覺移到他身上，灼熱的視線從他的黑眉開始一寸一寸掃過。
嘖，眼睫毛可真長像把小刷子似的。
身旁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飾，林幽抿了下脣，耳尖有些熱。
喬沐暮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彎了脣，輕聲道：
“過兩個星期就是期中考了，我這段時間都留在這幫你補習好不好？”
“我已經懂了，不用麻煩了。”
“這哪算麻煩了，教你一遍就等同於我自己再複習一遍。”
她突然捧起林幽的臉轉過來，四目相對，她故意嚴肅道：
“再說了，期中考試的範圍那麼廣，只懂這個怎麼行，我覺得我有必要爲你大補一下。”
“嗯......”
林幽扭了扭脖子，沒掙開。他沉默了一下，再次掙扎道：
“可你也纔剛來，之前的那些你會嗎？”
“我當然會啊。”
喬沐暮一臉理所當然，她又靠近了一點，兩人鼻尖相距不過一指的距離。她臉上沒有平時戲謔的笑，而是寫滿了認真。
“因爲我是......天才。”
林幽愣了一下，瞥見她脣角抿着笑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調戲了。他手上微一使勁，就將她的手拉開。
“無聊。”
他薄脣吐出兩個字，黑眸幽亮，十分僵硬地轉回去。
“哈哈哈哈。”
見他耳尖紅透，還板着臉一本正經的模樣，喬沐暮趴在桌上笑得猖狂。
後來不管她再怎麼逗，林幽都木着臉不理她。
“生氣啦？”
喬沐暮十分不懂得見好就收，故意撞了撞他的胳膊。
“彆氣呀小幽幽，我錯了嘛。”
聽着女孩毫不走心的道歉再加上她的故意搗亂，林幽只覺得這作業是沒法繼續寫下去了。
他撂下筆，皺起眉盯着她，故作嚴肅道：
“不許叫我小幽幽！”
“好嘛好嘛。”
喬沐暮攤手，她往沙發上一倒，指甲輕輕颳着靠椅，一臉無辜。
“唉，剛拒絕完又被兇，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林幽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可奈何。他嘆了口氣，最終妥協道：
“只要你沒事就來吧。”
——
屋裡靜悄悄的，只有牀上傳來淺淺的呼吸聲。
喬沐暮仰面躺着，腦海裡回顧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情。
當自動播放的影像到達表白被拒的那刻時，她揚起的脣角緩緩落下。
是了，不管表現得再怎麼無所謂，心裡如海水般洶涌的失落是騙不過自己的心的。
造孽啊，母胎單身二十幾年來好不容易動一次心，就被拒絕的明明白白的。說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喬沐暮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將心裡的酸澀壓下去。
“沐暮啊！”
她渾身一顫，猛地從牀上坐起來。
系統從天而降直接撲到她懷裡，細直的手臂圈住她的脖子，腦袋在她頸窩蹭來蹭去。
“我好想你啊！”
喬沐暮僵着身子，兩眼睜圓，難以置信的將手放到她肩上。
“你變完整了！我，我可以碰到你了？”
“對呀，還不止這些！我現在還可以聽到你的心聲了！”
系統瘋狂點頭，又委屈的趴在她肩頭嘟囔道：
“我們老大壞得要命，扣了我那麼多天都不讓回來，我在那閒的只能學習了。”
“真是個小可憐。”
喬沐暮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又問道：
“他把你留在那裡幹什麼？”
“誰知道他呀，他就讓我在那陪着他，還老是欺負我，他就是個大.......”
“罵夠了嗎？”
陌生的男聲如突然投下的一顆雷，炸懵了牀上相擁着的兩人。
系統緩緩轉過頭，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顫着聲道：
“老大......”
半空中漂浮着一個白髮飄逸，模樣俊逸的男孩，年紀看着跟她們差不多大。
此刻他勾着脣似笑非笑的看着系統，半截身子浮在空中，下半身空蕩蕩的，在夜裡看起來怪瘮人的。
喬沐暮打了個寒顫，默默收回了打量的眼。
“還不鬆手你要抱到什麼時候？”
他突然冷聲到。
系統乖乖收回手，偷瞄了他一眼。
“你怎麼來了？”
“哼。”
男孩輕哼一聲，沒好氣道：
“你管我呢？”
在背後說上司壞話被抓包，系統尷尬的不敢擡頭。
她跟喬沐暮對視一眼，擡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服氣地嘀咕道：
“兇什麼兇......”
“下次再收拾你這小白眼狼。”
男孩白了系統一眼，一個轉身消失在了空中。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過了一會系統試探着喊了兩聲，見無人迴應她才徹底放下心來。
“這個壞蛋壞蛋！兇什麼啊！”
系統躺在牀上四肢胡亂揮舞着，語氣尤其暴躁。
喬沐暮看着身旁在與空氣發脾氣的少女，忽然想起初見時，那個一口一個老大的女孩，心裡不免有些唏噓。
嘖嘖，那人是做了什麼把她折磨成這樣。
這麼想着，她對系統上司的印象又差了一點。
喬沐暮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柔聲安撫道：
“別打了，空氣是打不死的。”
系統停下動作，一個側身又抱住了她。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擡頭問道：
“別說我了，你跟林幽怎麼樣了？”
“我啊，表白了。”
“什麼！”
系統驚呼一聲，有些不可思議 。
喬沐暮靠在牀頭，指尖繞着她的藍髮，輕笑道：
“可惜被拒絕了。”
“哈？”
系統爬起來，皺着小臉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
“那是他沒眼光，不是你的問題，你不要難過知道嗎？”
“嗯，知道啦。”
喬沐暮握着她的小手，綻放笑顏，心裡的難過也被趕跑了大半。
——
新的一週照常來臨，喬沐暮剛到班上就被蘇韻拉住。
“怎麼着？”
看着對面的人笑得不懷好意，喬沐暮眯了眯眼。
“這是中邪了？”
“看着像。”
系統點頭肯定到。
“你快給我從實招來！”
“招什麼啊，怎麼莫名其妙的你？”
蘇韻直勾勾地盯着她，壓低聲音道：
“你是不是喜歡林幽？”
喬沐暮愣了一下，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無奈道：
“還不明顯嗎？我確實喜歡他。”
“我去！”
蘇韻激動的拍了下桌子，又疼得直甩手。
剛來的許憶安正巧看到她這副樣子，奇怪道：
“你觸電了？”
“去去去！”
蘇韻朝他揮了揮手，又撲到喬沐暮的桌子上興奮道：
“肖詡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啊你這傢伙。”
喬沐暮懶洋洋地應了聲，又朝後看去。
身後的位置空着。
都快遲到了怎麼還沒來？早上也沒等到他這是跑哪去了......
她有一頁沒一頁的翻着書出神，絲毫沒有聽見蘇韻的話。
系統拍了下她的肩，小聲說道：
“估計是睡過頭了，別擔心。”
喬沐暮點了點頭，心裡空落落的。
“真的啊？”
“嗯？什麼真的？”
蘇韻的聲音拉回她的注意力，喬沐暮挑了下眉，沒反應過來。
“我說，週末的時候四班的簡如霜是不是去找你麻煩了？你們還差點打起來了？”
“沒有啊，你聽誰說的？”
喬沐暮勾了勾脣，有些好笑。
“唐辰啊。”
蘇韻搖了搖頭，託着臉有些惆悵。
“他說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可惜我沒看到。”
“去你的。”
喬沐暮笑罵道：
“別聽他胡說八道。”
“誰胡說八道了？”
唐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兩人同時看過去。
—小劇場
某天系統再一次被叫回去。
老大：（翹着二郎腿）上次罵我罵得挺歡啊。
系統：（不服氣又害怕）我，我錯了。
老大：（嗤笑一聲）認錯倒是挺快。
系統：（拉了拉他的衣角，委屈巴巴）別罵我行嗎？
老大：（臉上浮現奇怪的紅暈）我哪有那麼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