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兒雖然心中充滿懷疑,但還是耐着性子詳細檢查了一遍庫房裡的寶器,有些還包裹在蠟染布中沒有取出。
伸手捻了一點香料,聞了聞,手感乾燥,氣味馨香,沒有潮氣,丹兒對春孃的說辭不得不開始相信,這些貨明顯剛卸下不久,顯然不是陳年舊貨的包裝。
或許是看開了,春娘漸漸鎮定,微笑重新回到臉上,見到丹兒的舉動,心裡明白,主動解釋道:“之前恰逢博覽會召開,那些海外客商也在本地出售寶器,使得這些東西價格降了不少,我們商團就把貨暫時放在這裡,打算避開這陣子再賣出——正巧,尊使就到了,萬幸貨還在,還有奴家解釋的機會!”
丹兒微微一笑,並未說話,拿着一把高麗出產的團扇,仔細端詳,這個是用珍珠貝殼點綴在繡線中繡出來的花卉圖案,寶石花瓣都是立體的,很是別緻,扇面絹白,秀線色彩鮮豔,明顯是剛完工不久,可見這些貨都是新貨。
藉着看寶器轉移注意力,丹兒心裡開始盤算,這個春娘連走私的事都暴露了,想來應該是真的不知道晉王世子的身份,何況這些走私的寶器都堆在這裡了,現在繼續追究商團護衛安排上的可疑,顯然已經沒了藉口!
丹兒咬牙暗恨,晉王世子的下落還是沒有找到,莫非線索就這麼斷了?
本來通過“錦繡商團”這個突破口,若是能順利找到晉王世子,那麼不論晉王府打算做什麼,都暫時能控制起來,現在只有另避蹊徑了,靈機一動,丹兒有了主意。
春娘見丹兒拿着扇子愛不釋手,善解人意的說道:“尊使可覺得這個扇子還入得了眼?小玩意不值錢的,尊使喜歡就拿去玩兒吧!”
丹兒擡頭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夫人太大方了。市價一百多兩的扇子還不值錢,就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纔算值錢呢!”嘴上雖這麼說着。手裡卻沒有放下扇子。
春娘面不改色,笑眯眯的回答:“尊使看的上眼的,奴家怎麼也捨得送的,以後還請尊使多多關照本商團的小本生意。”只要肯收東西就好辦了,怕就怕油鹽不進的人。無從下手!
丹兒不置可否的抿嘴兒一笑,面色卻緩和了不少,沒有繼續多問,很快就告辭出了商團。
回到隱衛。見到藏天公子,丹兒將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彙報完畢,然後把扇子放在藏天面前。低下頭,“屬下無能,沒有查出晉王世子的下落!”
藏天略一思索,“有沒有安排人繼續盯着‘錦繡商團’?”
“屬下早就安排好了,任何進出商團的可疑人士都會有人跟着。”丹兒露出狡黠的神色。
這些年接觸下來。對丹兒這個手下的辦事能力,藏天還是相當滿意的,雖然她有些神秘的手段,似乎還有事隱瞞,但不可否認她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每次遇事,也只有她能跟的上自己的思路。派她做事着實能讓他輕鬆很多。
“很好,你再去‘錦繡商團’用走私的事,給我狠狠的敲詐一筆,務必金額大到春娘老闆一時拿不定主意!”藏天老謀深算的說道。
丹兒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對了,下面人拿不定主意,可不是就要找主子定奪了?!”
藏天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對她的迅速反應很滿意,想了想,拿起扇子親手交給她,“你做的很好,適時表現出了恰當的貪婪,讓他們以爲你已經相信了春孃的說辭,還表現的像個可以被收買的對象,做的非常好!你果然是個玲瓏剔透的人,這柄扇子就賞給你了!”
丹兒激動得臉紅撲撲的,顫抖着雙手着接過扇子,由衷的產生一種知己的感覺,公子果然是最瞭解她的,本來還想補充解釋一下自己收下扇子的動機,誰知公子早已明白她的用意,現在居然親手將這把貴重的扇子送給了她,說起來,這還是公子第一次送禮物給她,看來她終於成功打動公子了!
羞澀的低下頭,丹兒看着這把扇子,只感覺上面秀的花格外精緻,寶石璀璨的光閃花了她的眼,也閃亮了她的心。
藏天也就是順手爲之,獎勵屬下本來就是身爲好上司應該做的,賞罰分明一向是他的作風,他根本沒料到這麼一把沒用的扇子居然勾起了丹兒如此豐富的聯想。
此刻,藏天的心思已經轉到“錦繡商團”的老闆身上,春娘,這個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還沒有任何小醅的消息傳回來,要知道一隻小寵物失蹤的時間越久,找回來的可能性就越渺茫,藏天漸漸的也開始失去信心了,或者再送柳新雅一隻長的跟小醅很像的貓,會比較可行一點?
可是柳新雅還在執着的等着小醅回家,每次想到她失望的眼神,藏天就有點於心不忍。
——“這隻小貓我的家人!”第一次見面,柳新雅如是宣佈道。
對於柳新雅,小醅的存在是無法被替代的,藏天心裡明白,小醅真的找不回來,對柳新雅會是多麼沉重的打擊!
等等,想到柳新雅,藏天突然想起了春娘到底是什麼人——名酒大會上的那個娘子評委,當時聽說她是專做酒麴生意的,靠買酒麴發的家,這麼多年過去了,她賣的酒麴,依舊憑藉超出一般酒麴卓越的出酒率,壟斷着平民酒坊的生意市場——原來這個娘子真正的身份是“錦繡商團”的老闆!如果兩者是同一個人,那麼這個神秘的春娘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身份?
“說說這個春孃的樣子,年紀,容貌,越具體越好!”藏天突然向丹兒發問。
丹兒明顯走神了,被藏天慎重的語氣嚇了一跳,“春娘?從現在的樣子可以看出來,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出名的美人,就是現在也美的不可思議……”
雖然不明白藏天爲何對春娘感興趣,但是回憶起春孃的風姿,丹兒有種女性特有的嚮往,每個女人都希望到了春孃的年紀還能有這樣嬌豔的容色吧!
絕代風華——是一種時間沉澱出來的,經歷過風浪之後孕育出來的魅力,便是青春貌美的少女也無法比擬的風度。
藏天聽着丹兒的描述,敏銳的捕捉到年齡問題,雖然丹兒說看不出具體的年紀,但是估計只要查一下二十年前江湖上有沒有春娘這號人物就可以了,或者從春娘酒麴生意發跡開始着手調查,看來有必要向杜爲康打聽一下了!
——春孃的來歷,直覺告訴他,一定不簡單!
夕陽落下,喧囂了一整天的南街市漸漸迴歸平靜,錦繡商團開始上燈籠,閉門歇業。
商團夥計手腳利落的打掃着庭院,掃到大門口時,眼角的餘光看到對面店鋪的二樓上一閃而過的人影,嘴角勾起一個冷笑。
給大門落了鎖,夥計徑直踏進內院,春娘正專注地看着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花,悠閒的喝着茶若有所思。
夥計懶懶的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杯,開口問道:“隱衛那個小娘子獅子大開口,該如何處理?”
春娘面無表情,淡淡的說:“給她!她要多少就給她多少,不過不能給的太痛快了!省的有人貪得無厭!”
“給了錢又如何?外面盯着的人一個都不少,在人家眼皮底下,做事總是不方便的!嘖嘖,這個丹兒娘子長的不錯,行事也夠狠,一點都沒有拿人手短的自覺性,很對我的胃口,哈哈!”夥計笑的很沒心沒肺的。
春娘眉頭微微一皺,“通過這件事,我們至少知道了隱衛早就開始盯上咱們了。看來以後做事要更加小心了!”
“怕什麼,這不早就在主子的計劃中了?看主子安排的那批寶器,今天不就輕易的把隱衛那幫蠢蛋打發過去了?”夥計大大咧咧說着,語氣裡是對主子的盲目崇拜。
“閉嘴!你是不是幾天沒捱打,又皮癢了?怎麼這麼大意,要是真的把隱衛應付過去了,外面盯梢的人現在就不存在了,你還不明白,咱們可以準備的時間不多了!”春娘不悅的盯着他,語氣嚴厲。
“是!屬下明白。這就去向主子彙報!順便打聽一下,主子下一步的安排!”夥計頓時站直身體,從懷裡掏出一個面具,緩緩的戴上頭。
這張哭泣小丑的面具大家都不陌生,帶上面具的夥計,氣勢頓時凜冽了幾分,跟方纔那個大大咧咧的夥計判若兩人。
“那麼屬下告退了,不知還有什麼話需要屬下轉達主子的?”夥計再開口,連說話的聲音都嚴肅了幾分。
春娘嘴脣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口,閉上了眼,眼裡竟似有淚光閃動,“算了,地二,你去吧,讓他好好休息,別太費心神了!”那個孩子一定不想讓她看到現在全身不能動彈的樣子!
地二退到牆邊,伸手轉了一個不起眼的椅子把手幾下,牆上出現了一個半人多高牆洞,他像狸貓一樣靈活的鑽了進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