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爲夫心裡有數。”陸晟輕輕點頭,擡眸看着妻子,他面容雖剛毅深沉, 可此時眼裡卻滿滿的柔情, “這裡危險, 你, 不該跟着過來的。”
沐麗敏見他這是擔心自己, 心裡暖暖的,斂眸一笑:“正是因爲知道危險,所以纔要跟着你, 你忘了嗎,我說過, 以後你到哪裡我便到哪裡, 我們夫妻再不分開半步。”見丈夫被自己矯情的一番話說紅了臉, 她低下頭,含笑走過去, 握住他的手,繼續矯情,“新婚之夜,你揭開我的紅蓋頭時對我說過一句話,還記得嗎?”
“嗯, 爲夫一直記得。”他深沉的眸子對上妻子含嬌帶俏的眸光, 伸手撫上她的臉, 感受着那份細膩柔滑, “我保護你。”
新婚之夜, 兩人初次見面,他揭開她的紅蓋頭時, 便被她給迷住了,不擅長甜言蜜語的他看了妻子好久,然後輕輕坐到她的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說會護她愛她一輩子。
想到了過往的幸福時光,陸晟將妻子抱在懷裡,下巴抵着她的額頭:“現在兒子也大了,我老了,可我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爲夫配不上你了。”聽着語氣,竟有幾分討好的委屈。
“夫君說的哪裡的話,可別當妾身不知道,家裡的那幾個丫頭,可眼饞你呢,巴巴給你遞眼色拋媚眼,你倒是好,直接裝傻充愣當作什麼都沒看到,可碎了一地芳心。”想着覺得丈夫有時候也調皮得像孩子,便伸手戳他額頭,“你呀,其實最壞。”
陸晟趁機將她手握住,放到自己脣邊吻了一下:“不得了了,竟然敢打爲夫了,看來是將你寵壞了。”
聽他這般說,沐麗敏抿脣一笑,伸出拳頭便揮打在他胸口,陸晟一點不覺得疼,反而擔心她會將自己手給打疼。
兩人正蜜裡調油,你儂我儂之時,忽而聽得“噗哧”一聲笑。
陸晟立即抽出腰間佩刀,厲聲道:“誰?”然後伸手將妻子護到身後。
帳簾被人挑開,是一位身着玄色鎧甲的挺拔男子,男子明顯是軍人扮相,腰間還配着一把寶刀,說不出的勇武威猛。
來人正是段璃,但陸晟從未見過段璃,只當他是膽大包天的敵軍將領。
“哼!你敢隻身前來,還算是有膽量,不過,也得有本事活着出去才行。”說罷將妻子往旁邊一推,自己揮劍而去,“看招!”
沐麗敏正想看看這許久不見的小阿昭武功到底如何,因此,也不說出阿昭的身份,只坐在一旁,看着兩人比試,但令她驚訝的是,這個小阿昭,還算有點能耐,竟然能穩穩當當接得住陸晟這麼多招。
陸晟心裡也暗自嘆,這個敵國小將的武功謀略都不弱,可惜了,若不是身份有別,倒是想跟他結拜爲異姓兄弟。因心裡有着計較,比試竟然落了一成。
段璃趁着這個空檔,立即轉身,身姿矯健,瞄準方向便往沐麗敏處而去。
陸晟見他這是要挾持人質,暗自罵了聲他孃的,立即轉身想去阻止他,奈何已經遲了,那小子已是收起寶刀,挨着妻子坐了下來,竟然還將一隻豬蹄搭在了妻子肩頭上,而妻子也笑看着他,反而很開心的樣子。
陸晟心裡先是大怒,但轉念一想,或許不是楚將,或許是齊將呢?
“你是誰?”陸晟面容冷肅,盯着段璃看,“將你的豬蹄拿開!”
段璃起身作揖道:“小弟實在失禮了,不過看着姐夫待我大姐這般好,我也就放心了。”
“你是?”陸晟皺起眉心,又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小兒,不確定地道,“阿昭?”
“夫君錯了。”沐麗敏起身,站到兩人之間,抿脣笑道,“該是叫晉王殿下才對,這纔多久不見,小阿昭已經這般成事了。”
沐麗敏比段璃年長不少,段璃以前還是沐家二少時,沐大奶奶早逝,因此,他是這個“嫡長姐”一手帶大的,縱使後來知道彼此並非親姐弟,但那份感情還是很濃厚的,並未因此而減少半分。
當然,段璃小的時候是何脾性,沐麗敏也清楚得很,所以,此番見他這般英姿颯颯威風凜凜,自然又詫異又開心。
“原來是晉王,恕臣失禮。”陸晟雙手抱劍,微微頷首道,“剛剛冒犯殿下了。”
段璃擡手,立即扶住他:“姐夫折煞我了,你待我姐姐這般好,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也別叫我什麼晉王,叫我名字就行。”
“是啊夫君,既然小阿昭都這般說了,我們也別客氣。”說着又看段璃,“突厥兵將濱城團團圍住,你是如何出得來的?”
段璃一聽,自豪地拍胸脯:“他突厥老賊圍得再嚴實,那也是防的別人,我想出來,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姐,來了這老半天了……”他摸了摸鼻子,“有沒有吃的?我餓了,沒吃的也行,這麼冷的天氣,總得先給我喝點熱水吧……”
“有有有。”沐麗敏趕緊去倒茶,遞給段璃,“慢點喝,小心燙。”
段璃渴了半天了,纔不管什麼燙不燙,直接往嘴裡灌,灌完之後才捂着肚子“嗷嗷”叫,叫過之後四下瞅,見桌案上放着飯菜,幾步走過去,三兩下就給解決掉。
沐麗敏嘖嘖搖頭:“瞧你這王爺當的,竟然連飯都吃不飽,還得跑到我這裡來蹭飯吃。”
其實才不是這樣呢,段璃這幾天吃不下飯,完全是因爲莞顏,看着莞顏吃得那般少,他又怎麼吃得下去?他知道莞顏是在擔心什麼,有好幾回,莞顏主動來找他,他也做好她替皇甫嘉禾求情的準備,可莞顏幾次下來都隻字未提,這不禁叫他更難受。
莞顏必是擔心楚皇的,可她不對自己說,說明將自己看得不親,若是親了,又怎會這般遮遮掩掩呢?這,或許纔是他吃不下飯的原因吧。
沐麗敏瞧着他的神色,心下已是明白了幾分,這個阿昭,平日最是沒心沒肺,沒什麼事情會叫他煩惱的,除了二叔家的那個小堂妹。
沐老太太壽宴那段時日,她倒是見過那小堂妹幾面,生得確實秀色可餐,可天下比她美貌的女子多了去了,就是不明白,爲何阿昭非她不可。
甚至,當初還不知道兩人非兄妹時,他已是動了情。或許當時,連他自己都還不知道,他已經深深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看你這般神色,是不是因爲莞顏妹妹?”沐麗敏直戳他痛處,“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姐姐,那姐姐就跟你將話說開了,莞顏雖好,可天下比她好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何必非盯着她一人呢?再說了,她如今可是嫁了人了的,你是皇室子弟,將來王妃怎可娶一個嫁過人的女子?”
段璃纔不管這些,梗着脖子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父皇母后,而是莞顏,她若是心甘情願跟着我,其它的,我才懶得管,哪怕是沒有任何身份地位,我也不在乎,只要有她在身邊,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沐麗敏以爲自己丈夫已算是男人中的楷模,沒想到,還有比他更執着的。若他真是沐家二少也就罷了,可他不是,他是當今哲宗皇帝嫡子,王妃之選怎可隨便?若是一味執着忤逆皇命,將來可是會掉腦袋的!
“我就不明白,岫音怎麼就不好了?”她看了丈夫一眼,見丈夫依舊面無表情,方又繼續道,“論才情論容貌論品質,她哪裡比莞顏妹妹差?人家可是一顆心巴巴都在你這裡,你倒是好,只當她是妹妹,連一點那方面的想法都沒有。我來的時候岫音妹妹可是說了,此生非你不嫁!”
段璃抓了抓頭髮,他從沒想過,曾經一無是處的他,現在竟然會被這麼多女人看着纏着,真煩人!
還有那趙流雲也是,平時看着是巾幗女英雄,可竟然於暗處使壞,若非如此,莞顏又怎會知道楚皇被關押濱城地牢的事情?真是最毒婦人心!
“姐,你不要再說了,我煩得很。”他哭喪着臉,心想,要是哭着喊着鬧着非他不嫁的人是莞顏,那該多好啊……
陸晟見妻子好似有些生氣了,立即將話題岔開:“晉王隻身前來,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了想,又道,“可是爲了給濱城解圍的事?”
段璃這纔想到正事,點頭道:“正是因此事而來。”面容也沉了幾分,鄭重道,“若再這般繼續圍困下去,不出三天,濱城內的百姓將士,可都得因斷水斷糧而死!我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姜太后是在跟我們打持久戰,以最少的損失來謀取最大的利益,真是好計謀。”
陸晟點頭:“可是不要忘了,楚皇可還也在濱城內,她這般做,就不怕齊將對楚皇不利?”
段璃擺手:“這個老太婆心歹毒得很,她既然敢這樣做,便已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她一個婦人,能掌控楚國朝政這麼久,必是有些手段的。”重重一拳捶在桌案上,心想,或許她這是算準了要利用莞顏才保住楚皇呢。
真叫人心恨得癢癢,若不是顧及着莞顏的感受,他恨不能立即處決了皇甫嘉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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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晉王打算怎麼做?”陸晟不是自己心裡沒有想法,只是想先聽聽這晉王殿下的看法。
段璃道:“姜太后向突厥借了十萬狼兵,摩利可汗卻將這十萬兵馬全數用來圍困濱城,而楚國如今的軍機要地伏虎寨,卻還是不堪一擊。”他擡起下巴,雙手緩緩背到身上,眯了眯眼,“或許,這也正是姜太后的計謀,她現在還摸不清我方的底細,此番做,怕是想引我手上的十萬狼兵出洞。”
沐麗敏怔了怔,方道:“可是當初□□皇帝打天下時,訓練駐守在北疆邊塞的那批士兵?”見段璃點頭,她又道,“只是耳聞過,我還記得,當初燕王叛變時,哲宗皇帝正是調了這士兵前來鎮壓,只一夜的功夫,便血流成河,死的不僅是燕王一黨的將士,還有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他們面罩黑紗,手持短刀,見人就殺,根本就不是人,是嗜血如魔的惡人!”
段璃面色凝重:“是的,我也聽說過,所以,輕易不能調動。”他垂着眸子想了想,“既然姜太后圍困我濱城,那麼,我們就調一批士兵前去圍困伏虎寨,到時候,不怕他們不自亂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