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等待之後,周圍黑暗的環境依然沒有出現任何異樣。
在這個過程裡,19號一方面有着恐怖即將到來的忐忑與不安,一方面又有着興奮和竊喜。
他覺得,寧秋水那小子說的多半是真的。
那隻鬼的確需要通過『致幻』的方式來接近他。
此時的19號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寧秋水這個老狐狸忽悠瘸了,但謊言的確給了他力量,讓他愈發堅信自己內心的想法。
甚至,19號漸漸覺得,哪怕那隻鬼真的出現了,他也敢直視對方的雙眼。
理由是——他今天沒吃早飯,那隻鬼拿他沒辦法。
房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寧秋水戴着耳機,與世隔絕,而19號則端坐在原地,靜靜聆聽着黑暗裡那獨屬於『醫生』的聲音。
『醫生』一直在試圖告訴19號,鬼已經出現在了黑暗裡,出現在了他的周圍、身側。
而且,這隻鬼是因爲寧秋水而誕生的,屬於寧秋水這個精神病人的『臆想』創造出來的可怕存在,他要想不被厲鬼攻擊或是殺死,現在必須得躲到房間的角落裡藏好,等待寧秋水的『治療』結束,病情穩定,那隻鬼才會消失。
這種暗示聽上去荒謬,但如果傾聽者是在一個絕對黑暗安靜的房間裡面,再佐以一些特製的致幻藥劑的話……效果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甚至,哪怕是今天早晨的時候19號並沒有服用致幻藥物,可此時身處於黑暗中,聽到這樣的暗示也覺得自己後背發涼。
但終究沒吃藥就是沒吃藥,沒病的人病不了。
隨着十分鐘的治療時間結束,19號到底也沒有看見那隻鬼。
此時此刻,他內心的恐懼幾乎已經完全消失。
黑暗中,突然傳來了寧秋水的聲音:
“治療已經結束了19 ,開燈吧。”
19號回過了神,直接摁下了手中控制房間燈光的遙控器。
照例,這燈像是爲了營造某種氣氛,閃爍了好幾下之後恢復正常。
19號呼出一口氣,看着的寧秋水的眼神多了一份信任。
“你說的沒錯,寧秋水……”
“還真是因爲今天早上的『早餐』!”
“剛纔我沒看見它了!”
他說話的語氣還隱隱帶着一抹興奮,似乎在爲自己找到了如何抵禦厲鬼攻擊的方法而竊喜。
“這下好了……”
19號露出了笑容,雖然他的臉被遮住了。
寧秋水點了他一下:
“看來,『醫生』的話也不一定對啊,是吧?”
19號聞言臉色一僵,隨後訕訕地撓了撓頭,沒有回答寧秋水。
離開了房間,接着就是要去吃藥了。
不過今天,19號明顯沒那麼着急,因爲寧秋水讓他看見的事實,已經開始瓦解『醫生』在他內心的信任。
“19,普通病人或是志願者,真沒法進入『外科手術樓』嗎?”
提到了那個『醫院』的敏感區域,19號壓低了聲音:
“想都別想,除非你想死。”
“手術樓外邊兒那些守衛只會聽『醫生』的話!”
寧秋水也低聲問道:
“那你有沒有見過『醫生』,知不知道他們的辦公樓在哪裡?”
19號有些無語。
“不是,寧秋水你什麼情況?”
“怎麼就一定要去手術樓?”
寧秋水道:
“實不相瞞,其實顧少梅是我的朋友。”
“我擔心她,所以想去看看……”
“怎麼,那幢樓不也是屬於『病人』的區域嗎,爲什麼不能去?”
19號臉上多了些忌諱:
“我,我不知道……反正一般的病人是不能進去的,而且……”
似乎是因爲寧秋水獲得了他的信任,讓19號的話匣子開了很多,他掃視了一下週圍,見沒有人的注意力在他們身上,才快速說道:
“你可別想着瞎搞,外面就挺好的,真的……有吃有喝,據我所知,進入『外科手術樓』的那些病人,最後沒有一個再出來過。”
“另外,醫院的『醫生』全都在那幢樓裡,他們從來不會輕易出來。”
聽到這裡,寧秋水心思一動:
“那晚上是誰在醫院裡面巡守?”
“你們這些『志願者』嗎?”
19號點點頭。
“嗯。”
“我們輪班的,今晚輪到我了。”
說着,他語氣忽然變得嚴肅,狐疑地看向了寧秋水,說道:
“你小子晚上可不準亂跑,否則讓我逮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寧秋水笑道:
“怎麼可能?”
二人說着,來到了吃藥的地方,寧秋水仰頭將藥假裝吞下,然後把剩下的那杯水遞給了19號。
“早上沒吃飯,喝點水,別一會兒撐不到晚上,就在教堂裡面暈過去了。”
19號也沒多想,直接接過了寧秋水遞來的大半杯水一飲而盡。
咕嚕咕嚕!
“好了,走吧,去操場鍛鍊一下……雖然你們是病人,但是每天該有的鍛鍊還是必不可少的!”
二人重複着昨天的流程,快要到中午的時候,19號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尿意,他對着寧秋水說道:
“你要不要去上個廁所?”
寧秋水搖搖頭。
“我不用……不過我陪你過去吧。”
19號點頭,儼然已經沒有將如今的寧秋水當作一名病人來看待了。
隨着19號進入廁所,寧秋水也來到了昨天紙條上面約定的地方,兩三下便從泥土裡面挖出了『東西』。
是一張摺疊好的紙條和一本封面寫着『7號』的手冊。
寧秋水四顧無人,快速拍掉了上面的泥土,然後把『東西』揣到了身上兜裡,緊接着他折斷了旁邊一根狗尾巴草,旁若無人地回到了廁所洗漱區,洗着手上的泥土。
正巧,這是19號出來了。
他疑惑地對寧秋水說道:
“你不沒上廁所嗎,洗手做什麼?”
寧秋水回道:
“勤洗手,講衛生。”
19號看着寧秋水,想起了自己剛纔在衣服上擦手的畫面,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羞愧,乾咳了兩聲。
“好了,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