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話,席容上前幾步,伸手抱住了他,想當年,他還只是個孩子,很久以前,中傑曾經告訴她,自從那次驟變之後,他大哥的性格也大變了,沉默寡言,內斂深重,將一切心事都收到了心底。她不信,是他的本意去傷害中傑的父母,那次開始,他怕承受的便是心底自我的摧殘,摧殘了那麼多年。。。。。。
安中磊埋首在她的胸前,汲取着她的氣息,心底縈繞的陰沉消散不少。若說男人的肩膀是依靠,那麼女人的胸膛便讓人有種退化回嬰兒時候的安寧和純淨。只是這對他來說,竟覺得有些陌生。這,也算是一種可悲吧?
許久,他才輕輕地推開她,仰首看着她的容顏,“你一定也覺得我可恨,對不對?你會恨我嗎?”
席容搖搖頭,沒有說話。他是她的丈夫,就算是被天下人唾棄,但是如果註定要有個人來理解他,那麼便只能是她,因爲她是他的妻子。
沉默了,可是這樣的沉默裡面卻讓人莫名覺得有幾分安心。
終於,席容還是忍不住道:“只是你不該現在肯定當年的事情,這樣無疑逼着他恨你,也只會讓他更加加劇了決心爲太后做事的。”
安中磊搖搖頭:“當年的事情,一旦探究,勢必掩藏不住,我自己坦言了,比等他以後自己尋找了答案,或者被人教唆慫恿來恨我要好。”
席容聞言不再言語。
。。。。。。
當席容再一次見到安中傑是在隔天,無意走在街上,瞥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於是急急忙忙地追了過去,卻不想失了蹤跡。。。。。。
苦苦尋而不得,就要放棄的時候,他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中傑。。。。。。”席容一喜,心底有很多話想說,可是一見到他,什麼話卻又成了多餘的,他淡冷的眸光裡有怨,讓她擔心,也讓她害怕。
“你找我嗎?他的聲音淡淡的,少了以前的溫柔似水。
席容點點頭:“你。。。。。。你還好吧?”
“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已經沒有好了,也沒有不好了,因爲我能失去的都已經失去了,好的回不來,不好也不會比如今的境地還要糟糕哦。”安中傑說道。
席容搖搖頭:“你不要那麼消極,更不要爲此放棄自己以後的生活。。。。。。”
“你還關心我嗎?”安中傑眼底升起一簇光芒,伸手握住她的手,“容兒,你留在他身邊,若是有必要,他們母子也一定會犧牲你的!跟我走吧,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我們重新拜堂,我們重新。。。。。。”
席容搖搖頭,掙脫了他的手,“中傑,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安中傑頓了頓,看着她如坐鍼氈的模樣,隨即自嘲一笑,“我怎麼忘了,你愛上他,他愛你,你們夫妻恩愛,我們的曾經的感情早就被你背棄了。。。。。。”
席容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即便是恨,我只是不希望你他在失了理智的時候行差踏錯,你並不是一無所有,不然真正等到一無所有的時候,你以後定然比現在更回痛苦的。”
“是他讓你來勸我的嗎?”安中傑冷道,“我現在還有什麼?你此刻所謂的關心,還有他的假惺惺嗎?真的不必了!”
“你大哥只是不希望你因爲恨他而去折磨自己,宮廷太亂太殘酷,我也希望你不要涉足其中。。。。。。”她的話還沒說完。。。。。。
“住口,不必你們現在來假惺惺的!”安中傑恨聲道,“如果他真的覺得對不起我,那麼現在就去我爹孃墳前自裁,他做得到嗎?若是你真的關心我,那麼就不要站在人的立場爲他辯駁,這樣只會讓我更加恨他而已!”
席容默然,看着他的決絕,看着他的痛苦,可是她和他終究還是有了厚厚的隔閡,彼此都不是往昔的情懷了,無法靠近,無法傾訴。
安中傑看着她默然,心底分明有太多的話,此刻什麼話都變得不對,轉身想走,眸光卻又眷戀不去。。。。。。
爲什麼,他和她竟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問天無語,問地無言。
。。。。。。
牀第纏綿。
席容婉轉承歡,一手攥着身下被褥,身子的不適讓她眉頭緊蹙。
今夜,他與往昔有些不同,黑眸幽邃,卻又空洞,一徑的粗魯撞擊,思緒被羈絆在某處,久久不能回神。
久了,刀便有些難以再承受,不禁嗚咽搖頭,卻挽不回他的思緒,想要推開他,雙手推拒上他的雙肩處,無奈他的身子僵硬,力道更是強硬,無法撼動分毫。
“不要。。。。。。”席容有些惱,雙手不禁改而捶打他的胸膛,“嗚。。。。。。放開我。。。。。。不要了。。。。。。”
“該死!”低低一聲咒罵,安中磊這才頓了頓,停下了動作,還在不斷地粗喘,恍惚之後,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神,無意之中只是一味地宣泄着心底的鬱結,看她眼中已經蘊了淚,不禁十分懊惱悔恨,“我弄痛你了嗎?”
席容點點頭,有些委屈:“你在想什麼?”
他黑眸一深,沒說什麼,只是低頭吻着她的脣瓣,雙手撫弄,讓她*再起,他重新溫柔,兩人再入一起墮入深淵,共同到達了絢爛深處。
激情之後,他有些頹靡地趴在了她的身上,席容知道他心底有事,不禁雙手輕撫着他的脊背,承受着他的重量,等待着他的平復。
許久,他才翻身而下,隨手將她帶到了自己身上,習慣性地讓她趴睡在胸口。
他默然不語,席容忍不住問道:“你在擔心中傑嗎?”如今中傑被太后利用,而他與太后的對持已經顯露了端倪,卻不知道以後兄弟再次見面,該如何收場!“我想他對太后該也不是毫無保留的,不然,玉露的下落早就被*了。”她下意識地信任中傑不是願意傷及無辜,且想利用太后,借刀殺人的人。
“我會想辦法讓他早日脫身的。”他道。
只是談何容易?席容心底一嘆,中傑雖然溫和,但也有自己的執着,乃至固執,認定了愛不改,認定了恨,又怎麼容易輕而易舉地消泯?只是如今的困境,也只能且走且看了。
“太后已經讓人召劉鬆火速返回了。”他忽然道。
席容頓了頓,劉鬆是駙馬,自然會得太后依賴多一些,看起來,李美鳳的出現着實是讓她心底擔憂,所以要嚴陣以待了。頓了頓,驀地想到一件事情,不禁撐起身子問他道:“只是那麼多年了,婆婆的身份都未曾*,只是怎麼就被太后風聞了消息,我們身邊莫不是有了細作纔好。”
他眸光閃了閃,卻只是伸手撫觸着她的脊背摩挲着,“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
。。。。。。
此刻宮中,卻也不安寧。太后本心存刻意地將安中磊安排在吏部,在他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爲的就是監視他,順便監視朝中與他走得相近的官員,只是沒想到此刻得知了消息,皇帝竟然糊塗地將兵部一些重要變動大權也交付到了安中磊的手中,這可不是小事!同時能夠順利行走兵部和吏部,便有太多的機會調動人事,乃至宮中侍衛安插,如此,不是自尋死路嗎?
太后狠狠地訓斥了皇帝一番,卻不見皇帝有所悔色。
“母后息怒。”皇帝道,“這件事情母后就不要插手干涉了,兒臣已經是大人了,萬事知道分寸,也自有自己的打算。”
太后不禁深深皺眉:“你若是知道分寸,就不會如此授人以刀,一旦反戈相向,你人便是萬劫不復,你可知曉事情之嚴重性?!”
“朕當然知道,母后你一直懷疑安中磊的孃親便是當年父親最寵愛的妃子,而安中磊也是皇子,是我的兄弟,他一定心存野心,想要奪位,想要謀害朕,所以我們要處處小心,如果有機會必須要適時地除掉他。”皇帝描述道。
“你既然知道,卻爲何還要如此糊塗行事?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也不跟哀家說一聲,你這是。。。。。。真是翅膀長硬了,想要自己飛了嗎?!”他的事事明瞭在心讓太后更是盛怒。
“母后,你莫要生氣,只是兒臣是皇帝,也該是有自己的主見,安中磊真心與否,朕也自會判斷。”皇帝爭辯道,“若是他真的心存不軌企圖,那麼當初八皇子兵臨城下的時候就不會反戈相向來幫助我們了!那般,怎麼都是多此一舉!人有相似,那安中磊的孃親早已瘋癲,可能就是個路人,一切都是母后多心了。”
“你——”他的冥頑不靈,太后更是生氣,“你雖然此刻身在龍位之上,可是現在宮廷內外不穩,你如此糊塗行事,怎麼可以擔起大任!一旦失足,別說皇位不保,就連性命都難以成全,到時候哀家也要跟你陪葬了。”她怎麼允許自己那麼多年來的努力便因爲他的任性而毀於一旦呢?!他的兒子,竟然是這樣的讓她*心,那麼以後一旦她駕鶴仙遊,他又如何能夠坐穩帝位?
皇帝看她實在擔心到不行,這才收斂了執拗,“母后莫要動怒,朕該向母后解釋清楚的,兒臣罪該萬死,讓母后如此愁腸掛懷!”頓了頓,他解釋道:“母后既然懷疑安中磊母子有企圖,那麼兒臣這樣做也只是推波助瀾,有句話說的對,若想取之必先與之,一旦他以爲得到了助力,朕會再給他一個最佳的時機,讓他以爲天助他,一旦他有所行動,我們便將他們一網成擒,到時候,罪證確鑿,謀反之罪,即使他以前有多大的功勞,我們處決了他,天下人都不會說一句話的。”
太后聞言,在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該是想去信任他的,畢竟這個是她的親生兒子,以後要獨立掌控天下的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底還是無法徹底信任。
皇帝看太后沉默,不禁繼而道:“母后,兒臣是皇帝,兒臣知道那麼多年來你的辛苦,可是你也總是要慢慢地放開手,讓兒臣能夠獨當一面纔好。兒臣更知道,母后爲兒臣吃了太多的苦,兒臣也真的希望母后以後的日子能夠輕鬆一點,而不是兒臣處處都讓母后寢食難安。”
天下父母心,太后聞言,心底也忍不住有一絲感動,不論如何,這一刻都看到兒子是真正的長大了,不論他的決定是否正確,但是隻要現在有她在關注着,就像小時候他學走路摔倒了,她便快速地扶起他,總之,他們母子已經走到了今時今日的地步,天意如此,以後定然也會一帆風順的。
“既然這些都是你的決定,母后自然不會阻擋你。”太后一聲嘆息道,“皇兒,以後的路是你自己的,萬事都該穩重行事,莫要再孩子氣地玩樂了。”
皇帝點點頭:“母后,兒臣知道了。自從兒臣登基以來,就不斷地受傷,讓母后你愁白頭髮,以後兒臣一定會處處謹慎內斂,將身邊的人事都掌控在手中,不讓母后掛心*勞的。”
聞言,太后心底的怒氣早已消失無蹤了,心底還有淡淡的憂心,不過她向來都是風裡來浪裡去,即便是明天依然未知,也不恐懼。“既然如此,時辰也不早了,皇帝你也早休息吧。”
皇帝點點頭:“恭送母后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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