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這麼做!”心底想着,席容便已經衝口而出了,“安中磊,你這樣太殘酷了!你既知道她有瘋癲之症,便不能如此囚禁她,這樣只會引得她病症更重,甚至不經意更會刺激她反覆癲狂,她是你的親孃,需要的是你用心去關愛的,你不可以如此無情!”
“這麼做,便是對她最好的安排!”安中磊淡然道。
席容不懂,他怎麼可以在說囚禁自己親孃的時候,說得那麼淡然平靜,“真的是最好的安排?還是你嫌棄她,只是不想她爲你增添麻煩罷了?”
他沉默,眸光沉沉,瞬間之後歸於漠然,“以後你也不要來蘭苑。”說完,便轉身欲走。
席容一手拉住他的手臂,繞着他到了他的面前,“安中磊,不許走!”看着他如此冰冷的模樣,心底怒氣涌動,“你不覺得你太冷情,太讓人心寒了嗎?!”看他依然故我的模樣,不禁恨恨道,“也對,這纔是你,對不對?”這些日子,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是她想得太多了嗎?這一刻,忽然覺得之前的他種種溫柔,不過只是一晃而過的錯覺罷了!
“。。。。。。你是我的妻子。”他靜默了一會兒,忽地蹦出一句不相關的話語來。
“妻子又如何?也不過只是一個女人罷了,都說女人如衣服,親孃卻是唯一的,不是嗎?如今你都可以如此殘酷地對待你的親孃,我是你妻子又如何!”席容不懂。。。。。。
“那你想要怎麼樣?”他道,似乎詞窮。
席容搖搖頭,眼底有一份絕望,“是我想要怎麼樣嗎?我該想要怎麼樣?安中磊,你是個怎麼樣的人?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從反問到喃喃,從質問到迷惑,此刻卻是無解。。。。。。“你是不是該捫心自問,是你該怎麼樣吧?”
“離她遠些。”他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呵――”席容搖搖頭,“她是你的娘,又不是我的,既然你都不在乎了,又與我何干?”恨恨的,轉身跑了出去。
看着她遠遠跑走消失的背影,安中磊眸光有泛動,眉宇之間卻一直沉沉,然後示意了一下雲兒,一聲嘆息,“好好照看她吧!”
雪芬領命。
只想尋一處安謐的地方靜一靜心情,湖邊柳木扶疏,看着粼粼湖水,碧綠如綢。席容坐在湖邊玉階前,身後花叢灌木茂盛,掩去了她的身影,留了一處安謐。
心情有些沉沉的陰霾,雙手摟着自己,看着天邊沉沉的夕陽,驀地覺得有些想家了,雖然心底還是厭惡那個家,可是此刻涌來的眷戀卻也是無可取代的。美好易逝,乃至現在回想着過往的美好,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
她想要什麼呢?她在奢望什麼呢?這一刻,忽然覺得無比的迷茫。眼淚不由地落了下來,那一夜的錯,究竟是緣還是劫。。。。。。
這時,她可以感覺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邊,眸光側目看去,一雙雲紋繡錦的白靴,他的主人佇立着,卻也是靜靜默然。心底微微一動,她知道來人是誰,這也溫膩的感覺,即使沐浴在他的眸光中,也是那麼得安然安心。。。。。。
不由地,席容伸手去擦臉上的淚,這時,一隻手遞到了她的面前,潔白的帕子,溫潤的指節,一如記憶中的溫柔,乃至多情。可是,她卻不敢去接。。。。。。
眸光徐徐往上移,看到了熟悉的臉龐,竟有種許久未謀面生疏之感,說起來也是,雖然同在這裡,只是心底有意,一直避忌着彼此。 她搖搖頭,眸光收了回來,目無焦距地落在湖水上,微風徐來,漣漪滌盪。
他頓了頓,最終還是在她身邊坐下了,看着一滴淚還掛在她的側臉上,映襯着夕陽晚光,尤其顯眼。
當他的帕子輕輕柔柔地覆*的臉頰,席容頓了頓,伸手去按住他手中的帕子,難免肌膚碰觸,微微一顫,低低道:“謝謝。。。。。。”
“。。。。。。你沒事吧?”安中傑道,聲音微微裡有些喑啞。
“沒有,只是有些想家了。”席容搖搖頭。
“大哥他對你不好嗎?”剛纔看她一個人落寞在此,他的腳步踟躕不前,可始終還是無法漠視不顧。
不好嗎?席容搖搖頭,“沒有。”即使心底有事,也不該向他傾訴,“。。。。。。你覺得你大哥是個怎麼樣的人?”
“大哥。。。。。。”安中傑微微皺眉,“大哥外冷內熱,是個好人。”
好人?席容不禁苦苦一笑,“還有呢?”這個評價,太過表面。。。。。。
安中傑覺得自己該是對大哥很是瞭解的,滿心的話想說,可是真正出口了,竟然覺得詞窮。不禁頓了頓,他的大哥,是個怎麼樣的人?他此刻竟然覺得有些迷茫。。。。。。
從小到大,大哥對他甚爲愛護,他自小喪了父親,大哥至於他,更像是長輩,一路走來,兄友弟恭,他對大哥十分尊敬,平時兩人做事也是十分契合,所以即使外面對大哥風言風語,他從來都是不屑理會之。
在他眼中,大哥便是他的榜樣,他的敬慕,大哥看似冷漠,但是在最是艱難的時候,都從未想過棄他不管,所以大哥的心是炙熱的,並不像表面那般對人波瀾不驚。
那麼他的大哥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除了這些,他竟然再也想不出詞來形容他的大哥。。。。。。
席容看他眸光茫然迷失,不禁無奈嘆息,“竟然連你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嗎?”那個人,就像是多面人,溫柔和淡漠之間,罅隙大的幾乎不像是同一個人。。。。。。
安中傑想反駁,卻還是無言以對。
“那麼你知道他一直囚禁自己的母親嗎?難道你沒有勸過他,那畢竟是他的母親,他的所作所爲實在是太過分了嗎?”席容有些憤憤道。
“那是因爲二孃有病需要靜養。”安中傑辯解道,“只是二孃一直記不得大哥了,且有瘋症頑疾,一度傷過婢女,所以大哥這纔將她囚於園中。”不禁一嘆,“當初你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我只是敷衍以對,只是因爲不想太多人知道二孃的病。。。。。。”
席容點點頭,“我知道。”只是,那真的僅僅因爲她曾經傷過婢女嗎?驀地想到那些市井流言,確實有提到有幾個婢女亡死,難不成婢女是被安中磊的孃親失手殺掉的嗎?不,那是一種直覺,她總是覺得裡面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單純。。。。。。
安中傑看她若有所思,心底有痛,“。。。。。。其實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這注定是一個錯誤,那麼幸好那人是我的大哥,至少這輩子,你也都會在我的身邊,我的眼中。。。。。。”
席容眸光顫了顫,有些不敢回頭對上他的雙眸,只是低低扯開話題道:“希婭是個很好的女子,珍惜眼前人。。。。。。”
安中傑不禁一笑,勉強讓口氣看起來輕鬆,“我知道,可是我無法抹去過往,那是我的過往,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如果註定割捨,那麼我也只想將這個夢裝入心中,埋在最心底。。。。。。”
聞言,席容眸光顫了顫,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卻早已經失去了相惜的資格,無法迴應,也不能迴應,只能置若罔聞,緩緩起身,“我先回去了。。。。。。”最是這個時候,他更不會是她的依靠。
安中傑隨着她起身,下意識地拉住她的袖子,“容兒,我。。。。。。”
席容回頭看着他的欲言又止,不禁一手按住他的脣,搖搖頭,“什麼都別說。。。。。。你想說的我都懂,我們之間的隔閡你更明白,回不去了,已經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了,那份感情如你所說,便深埋了吧,或許有一天挖出來看看,它已經是不堪的殘骸,再也拼湊不起原貌了。。。。。。”
安中傑靜靜地聽着她的話,可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聽到了些什麼,只是,他並不在乎,這一刻的幽僻,他私心地貪戀,只想這樣靜靜地聽着她說話,心底便有滿足。如果她走了,雖然只是隔牆之距,可是礙於身份,便是千遠萬遠。那是一種觸摸不得的禁忌,尋常即使遇到了,他也不敢偏斜了眸光,激起不該的波瀾。。。。。。
席容拉起他的手,將帕子塞回了他的手中,“我走了。。。。。。”便轉身了,努力忽略身後的溫熱的眸光,待到了迂迴處,才鬆了一口氣。
深吸了一口氣,正想繼續往前走,卻不想驀地有人到了她的跟前,對上那人的眸光,水眸幽幽含怨,竟是佟希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