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家裡,柳明身爲父親卻不在她的身邊,而且也不是她一個人的父親。
柳琀還小,心思單純,還需要她來照顧。
就只有柳峰是她唯一的依靠。
柳珂想到這些便有將心中的話全盤托出的衝動。
柳峰見柳珂哭的如此傷心,扶着她的肩膀道:“珂兒,怎麼了?有什麼事跟兄長說,兄長什麼事都可以爲你做。”
柳珂聽了此話之後,心裡猛然清醒。
若是柳峰知道老太太王氏僱兇害她,會有什麼反映可想而知。
柳珂輕輕從柳峰的懷裡直起身,滿臉不好意思的道:“好久沒有見到兄長了,所以——”
“不要撒謊,說實話,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柳峰輕聲呵斥道。
柳珂做出一副老實的樣子,道:“昨天留宿在良園莊,今早回來之後被老太太罵了。”
柳峰鬆了一口氣道:“爲什麼在良園莊留宿?”
“我昨天想去看看舅舅的,沒想到到了良園莊之後便下去了大雪,舅舅不放心,便留下我在莊上住了一宿,今早老太太派李嬤嬤和丫頭們趕着暖車去將我接回來的。一回來便被老太太罵了,說昨天天不好,不該出去什麼的。”柳珂一面說一面暗自觀察柳峰的臉色。
只聽柳峰輕哼一聲道:“假仁假義,早知道她昨天就不應該放你出去。事後又擺出這樣一副樣子,明擺着是做給人看的。”
柳珂沒有接話。
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將柳峰讓進房中。
此時,她才意識到大清早的房中竟然沒有丫頭伺候。
玉葉是她打發出去的,可是柳青呢,寧紅、祁紅呢?
怎麼都不在院中。
“誰在外面伺候?”柳珂揚聲問道。
“奴婢,是奴婢在外面。”寧紅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不多時,門便被她莽撞的推開了。門口時她風風火火的身影。
她一見柳峰坐在房中,頓時斂住了聲息,小步走到柳珂的跟前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柳珂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問道:“柳青呢?”
寧紅小聲的道:“柳青姐姐剛纔出去了。”
“好了。你去大少爺沏茶去吧。”柳珂吩咐道。
寧紅與祁紅與玉葉年齡相仿,可是這兩個丫頭卻性子歡脫,沒心沒肺,平日裡柳珂並不十分拘着他們,柳青也是個和善的,便使得她們的性子一直沒有什麼改變。
柳珂原以爲柳峰見了她身邊的丫頭如此,又要生氣,卻不想柳峰說道:“這樣的丫頭便好,讓做什麼便做什麼,強如心眼太多的。時間久了強奴壓主。”
柳珂一笑:“兄長今天您回來的正是時候,妹妹正好有事要跟您商量呢。”
正說着,房門開了。
竟是柳青端着兩杯茶走了進來。
自從知道老太太要加害她之後,連帶的對柳青也不是很信任了。
帶柳青將茶放好之後,道:“你先下去吧。我與大少爺說幾句話。”
柳青聽了此言,躬身退出了房間。
柳青出去之後,柳峰盯着門口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什麼事?”
柳珂將要給蘇立恆換住處的事情跟柳峰講明瞭。
她沒有提楚王府的事情,只是說怕柳家的人見了會起疑心,並解釋說:“像今天這樣的情況,若是被李嬤嬤見到了舅舅豈不是麻煩了。”
柳峰聽了此話之後,道:“你說的有理。我立馬就去給舅舅另找一處住處去。”
柳珂藉機道:“我想着若是在城裡的話,還是一樣的危險,我那次去大覺寺的時候,看到大覺寺的後面有很多的民房,我手中還有些銀子,不如就在大覺寺的後面給舅舅買個小院。離得你也近,我去看他的時候也方便,兄長說如何?”
柳峰聽了喜上眉梢,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好。我一回去便到大覺寺的後面去轉轉,若有合適的院子,我與舅舅住在一起豈不是更好。”
柳珂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便湊在一起盤算起來。
在書房伺候的小丫頭春梅來傳話,老太爺讓他們兄妹二人去書房敘話。
柳青進來服侍柳珂穿了竹葉青鑲金絲飛鳳紋大毛斗篷,都上罩了昭君帽,又給她在手臂上套了雪白的狐皮暖袖,纔跟隨她一起出門。
路上柳珂有些好奇的問道:“兄長可知道祖父找我們是爲了什麼事?”
柳峰斜眼看了看了跟在後面的柳青,搖搖頭道:“老太爺越老越信這些有的沒的,一會兒你去了便知道了,今天若不是衍戒大師,換做另外一人,我我纔不會帶他來。”
柳珂聽他話裡有話,心裡更加好奇,不由得便加快了腳步。
到了老太爺的書房外,便聽到裡面談笑風生。
看來衍戒與老太爺柳家祿很是談得來啊。
柳珂率先推開了書房的門脆生生的給柳家祿行禮問好。
衍戒見裹着大毛斗篷的柳珂走了進來,嘴角忍不住一揚,眼睛在她凍得微紅的雙頰上稍稍一停,旋即低下了眼眸。
“呵呵呵,珂兒,這是衍戒大師,趕快給大師行禮。”柳家福捋這鬍子對柳珂道。
柳珂身體微微一斜,朝着坐在客位上的衍戒雙手合十,還沒有行禮,衍戒卻已經站了起來,給柳珂行了一個佛禮:“阿彌陀佛,柳小姐安好?”
柳珂見了衍戒不苟言笑的樣子,想想他往日的情景,有些忍俊不禁的回了禮:“大師安好。”
此時,柳峰已經在靠門的大理石香案後坐下了。
順手從後面壘滿書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百無聊賴的在翻看。
“珂兒,今天衍戒大師特意爲你而來,你要好好聽一聽。”柳家福對正在滿眼找適合的座位的柳珂道。
柳珂一回神道:“哦,是!”
柳峰隨意的將手中的書又丟回到書架上,回身一伸手,將距離香案不遠處的一個撒螺鈿圓凳拖到了近前。
柳珂便挨着柳峰在圓凳上坐了。
書房中一個伺候的人沒有,可能是被老太爺打發出去了。
此時聽衍戒道:“今年貴府有邪煞災星臨門。若不及時補救恐家裡的小輩會有災禍。就如大小姐,是辛未得祿之羊,本是福祿壽全之命,不過。今年興水滅土,恐與龍虎之人有所相沖,……”
柳珂一向不相信這些,所以聽着聽着思想便神遊已遠。
不知道玉葉有沒有想信送到。
希望吳儀能將清逸留住纔好。
“大師,可有化解之法?”柳家祿的突然插話,將柳珂的思維拉了回來。
她忽然感到書房中的氣氛有些凝重。
只聽衍戒道:“我佛慈悲,不會讓人沒有路走的,凡事都有解,此事自然也不例外。”
“那便好,那便好!”老太爺柳家福聽了此言。臉上的笑容方輕鬆了,道:“快說說需要我們柳家做什麼?”
衍戒側頭看了看柳珂道:“此事並不麻煩,只需柳大小姐禮佛雙百便可將這股戾氣化解,另外,讓她不要龍虎之人接觸。否則不但會給自己帶來災禍,也會給對方引來滅頂之災。”
柳珂聽了這些話有些不解。
在她的印象中,衍戒與其他出家人是有些不同的,怎麼今日也弄這些神鬼邪祟之事嚇唬人。
她倒不是怕禮佛,雙百不過就是大半年的時間,她只是從來也不相信這種事。
通常所謂的神鬼邪祟到頭來都是人在作怪。
柳家福倒是滿臉篤信的樣子,點點頭道:“好。好,”然後對柳珂道:“珂兒,從今天起一直到明年夏天,你都要虔誠禮佛,也不要與龍虎屬相的人接觸,免得給自己。也給人家帶來災禍。”
柳珂起身稱是,朝衍戒的背身瞪了一眼。
衍戒彷彿知道柳珂在看他一般,轉過頭衝柳珂頷首一笑。
柳珂不好意思的一低頭,攏了攏自己的暖袖不敢再擡頭。
此時,聽柳峰開玩笑似的問道:“大師。既然是家裡的小輩都會有禍,爲什麼這吃齋唸佛的差事便落在了珂兒的頭上?”
衍戒聽了此言,仰天“呵呵呵”一笑道:“也未必是柳大小姐,若是府上還有全福之羊也可。”
柳家福想了想道:“滿府就只有珂兒一人是羊年生的,其他在沒有屬羊的小輩了,就是珂兒了。”
柳峰聽了此言不再說話。
“記住,千萬不要讓柳大小姐與屬虎與屬龍的人接觸,免得兩敗俱傷。”衍戒囑咐道。
柳家福重重的點點頭道:“是是,我會讓珂兒謹遵大師的話去做的。”
囑咐完之後,衍戒便起身告辭。
柳家福親自送出府門。
柳珂也便只好跟着。
柳峰與衍戒一起走了,沒有再回來。
柳家福也沒有說什麼,進了府門對柳珂道:“珂兒,衍戒大師的話你可要謹記,從明天開始,你便按照大師的話去做吧,爲了家裡的兄弟妹妹不要疏忽了。”
柳珂一側頭,道:“祖父也信這個?”
“寧可信其有吧!”柳家福拍了拍柳珂的肩頭道。
恭送柳家福走遠之後,柳珂一面朝秀竹園去,一面與柳青道:“我們家裡有誰是屬龍或者屬虎的嗎?”
扶着她的柳青低頭想了一會兒道:“我們秀竹園是沒有屬龍屬虎的,其他院中有沒有奴婢便不知道了。”
柳珂笑道:“也不是專門指的下人,在主子們中,你記得誰書龍,誰屬虎嗎?”
她的話說到這裡,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她忽然想起家裡有個人是屬虎的,那人便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