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不一樣。”衛斯理說，“這樣更好看。”
這一天晚上，小喬做了噩夢，她夢見，她變成了兩米多高的怪物，面部被砍了好幾刀，幾乎已快要認不出自己來，還有麒麟臂，非常誇張的麒麟臂，看着令人觸目驚心，小喬看到自己陰鬱的眼神，滿身的血，胸膛破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流着一地的血，就這樣子，她還一步一步地走向衛斯理和喬夏，衛斯理和喬夏一身是血瀕臨死亡。
那種恐懼很真實，泄露了他的情緒，小喬有一種全身都在滴血的感覺，所有的肌肉都在緊繃，她拼命地往前想要阻攔那頭怪物，卻看到那個怪物的自己，揮着麒麟臂，打向滿身是血的衛斯理，她看到衛斯理的眼神，充滿了愛和寬容，小喬尖叫着從夢中醒過來……
“不要啊……”她急喘着醒來過來，卻被人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這一句簡單的中文，衛斯理還是聽得懂的，室內熱，小喬穿的很單薄，卻出了一身的汗水，頭髮都溼透了，整個人都在發抖，這是幾個月來，她第一次做噩夢，這好像是藏在她心底最深處，最大的恐懼，在某一個夜裡，突然無聲無息地爬上了她的夢境裡，在她的夢境裡耀武揚威，並準備把她擊垮了。
“做噩夢了嗎？”衛斯理問。
小喬卻不作答，她用力地抱緊了衛斯理，深怕一眨眼，衛斯理就不見了，害怕衛斯理就像夢裡那樣，被她殺了，那麼大的麒麟臂，那麼重的力道，真的要打過去，衛斯理必死無疑。
小喬猛然推開衛斯理，緊張地看着自己的手，沒什麼變化，依然是很小的手臂，她猛然鬆了一口氣，只是一個噩夢，只是一個噩夢。
“做了什麼夢？”
小喬說，“很可怕的夢。”
“介意說一說嗎？”衛斯理問。
小喬說，“我夢見我殺了你。”
衛斯理，“哦，這就可怕了？”
小喬擡頭，瞪着他，他剛做過噩夢，因爲驚訝，眼睛還是溼潤的，帶着一種控訴般的神色，這就不可怕嗎？這不可怕嗎？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呀。
“你會殺了我嗎？”
小喬搖頭，當然不會。
“所以呢，一個夢而已，你怕什麼？”衛斯理說，“還是，夢裡，還有別的什麼，讓你害怕？”
小喬不想告訴衛斯理，她的夢裡，她是一隻怪物，一隻誰都認不得的怪物，告訴的衛斯理，他就知道，其實她內心深處，一直都藏着這樣的夢靨。
她怕！
“我看見你的眼睛，你並不怪我。”小喬說，“爲什麼不怪我呢，我殺了你。”
衛斯理想起了她的過去，她選擇了小九，顧飛也不曾怪過她。
是怕歷史重演嗎？
這竟是她解不開的心結，是這麼多年來，一直有夢到過嗎？只不過夢中的男人，從顧飛變成了他，是這樣子嗎？衛斯理在想，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算不算是走近了她的心。
“因爲我愛你。”衛斯理說，“並且我深信，不管什麼情況下，你都不會殺我。”
小喬一笑，抱緊了他，是的，不管什麼情況下，她都不會殺了衛斯理。
衛斯理是她今生遇到，最大的美好。
一個總是給予你呵護和愛的人，你有什理由殺了他呢？
她又想起了顧飛。
“小九和你說過我和顧飛的事情。”
衛斯理點了點頭，“是的，她說過。”
“其實我沒後悔過，我只是遺憾，不能兩個人都救下來。”
“已經過去了，他也不怪你。”
“我知道。”可他不知道的是，這種不責怪的壓力，會令人崩潰，她沒他們所想的那麼堅強，“我希望他能責怪我，衛斯理，假如……”
“沒有假如。”衛斯理說，“那只是一個夢，睡吧。”
小喬躺下，衛斯理一直都在她身邊，握着她的手，她側頭看着窗外，心思比較沉，說好的吉兆呢？說好的吉兆呢？爲什麼她會做噩夢。
果然，她不是那麼幸運的人，別人的吉兆，都和她無關，對她來說，不管是什麼，都是一個凶兆，如果，夢成真了呢？她自殺都來不及了。
“快睡，別想那麼多。”衛斯理說。
“我睡不着。”
“那就別睡了。”衛斯理說，“我們來鬥地主吧。”
小喬，“……”
一個小時後，衛斯理和小喬鬥地主是越打越精神，兩人都卯足了勁，用了智慧出來鬥地主，可惜他們記憶力都太好，記牌也太好，最後打計分的，這就沒那麼逆天，小喬是完全沒了睡覺的慾望。
衛斯理說，“通宵麼？”
“明天睡懶覺，太陽也會睡懶覺，來，通宵。”小喬說，衛斯理略有點無語，就像高中時代似的，還通宵去網吧，第二天睡懶覺，這和這一點有什麼區別呢？
他們真的打了一個晚上的牌，小喬到了七點，倒頭就睡，反正太陽也在睡懶覺。
衛斯理哭笑不得，他沒拎着小喬打一頓，真是太神奇了，他不應該這麼縱容她的，容易得寸進尺，算了，自己的人，不縱容一點，難不成還等着別人來縱容麼？
小喬是被一陣食物的香氣吵醒來的，香氣襲人，她肚子也餓了，心裡想着去滑雪的，可惜，外面下起了小雪，小喬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你看我們多明智，明知道今天一定會下雪，我們就應該睡懶覺，反正不能去滑雪。”
“我們一會去冰釣。”
小喬笑容一垮，“你就放過可憐的魚兒吧。”
“難道你不想吃魚？”
“想！”
“那就別廢話。”
“嘖……”
衛斯理和小喬吃過飯，全副武裝就去冰釣，小河早就結了冰，這是一條比較大的河，是附近居民們的飲用水主要來源，也是灌溉來源，早就結了冰，衛斯理和小喬也早就看到冰面上有好幾個洞，村民們閒來無事都會來垂釣，已經砸出好幾個洞，他們也不需要鑽洞，今天雖然下了一點小雪，天氣卻不算特別冷，風也不大，嚴格上來說，還算是天氣晴朗，小喬和衛斯理在冰面找了一個地方把摺疊凳子和漁具放下來，小喬好奇地趴在洞口看，她很少去冰釣，真的能釣到魚麼？這河面上就這附近就開了十幾個釣魚的洞口。
衛斯理坐下來，他是一個特別心靜的人，做什麼都很認真，開始垂釣就不會太說話，小喬趴在洞口觀察，沒發現有什麼魚兒，這條河挺大的，村民們說，這裡魚兒種類也很豐富，冬天垂釣也是一項非常流行的活動，小喬在冰天雪地裡想，她一定是被凍傻了，爲甚要答應衛斯理來垂釣呢？
“你會垂釣麼？”
“當然會！”
半個小時後，當然會的小喬沒釣到一條魚，衛斯理釣了五條魚，每一條都鮮美肥大，小喬崇拜地看着他，“你是怎麼做到的？”
“少說話，用心觀察。”
小喬，“……”
這是嫌她話多的意思麼？
有什麼了不起嘛。
小喬心中很不服氣，衛斯理說，“就像是狙擊手潛伏觀察一樣，一定要感受周圍的環境變化，注意自己的目標運動軌跡，不要打草驚蛇就能成功，你看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一條魚兒也釣不到。”
“怪我咯？”
“恩！”衛斯理點頭，小喬恨不得呼他一巴掌。
衛斯理換了一個洞口，繼續垂釣，冰釣主要是要勤換洞口，小喬被他神神秘秘弄得也來了興致，找了一個離衛斯理兩米遠的洞口，一心一意地釣魚。
天空飄着細雪，陽光偶爾透過細碎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帶來了絲絲的暖意，素裹銀妝，整個天地都是雪白的，偌大的冰湖面上只有他們兩個人，靜默地坐着，像是遠古時候默哀的雕像，雪花在她的帽子上積了一層薄薄冰，兩人面對面地看着自己的浮標，竟然有別樣的浪漫。
哪怕一句話都不交流，他們的心也是在一起的。
溫柔，呵護，還有愛戀。
小喬努力了二十多分鐘，總算釣到一條滿身通紅的魚，足足有兩斤多，沉甸甸的從湖面裡拖出來的時候，小喬開心極了，恨不得跳起來，“衛斯理，衛斯理，我釣到了，我有魚了，你看，你快看！”
那是一條很漂亮的魚。
魚鰓都是粉紅色的，鱗片也是粉紅色的，尾巴帶着一圈淡淡的淺紅，全身的紅顏色還不一樣，衛斯理已經動的浮標輕輕搖晃一下，剛上鉤的魚兒就跑了。
他擡頭看向小喬，她在細雪中笑得那麼燦爛，手裡提着一條粉色的魚兒，笑靨如花，宛若一個孩童。
都說殺手無情，最是冷漠。
他們被嚴格訓練過，一顰一笑都有最合適的弧度，在什麼場景下說什麼話，如何更好地勾引一個人，哪個鏡頭最美麗，甚至是情感，彷彿都經過精心的雕琢，都有最合適的設計。
可他們沒看到這一幕的殺手。
她有着最純真的心，孩童般的笑容。
小喬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從來都是給最重要的人。
真漂亮！
“快誇我！”小喬喊起來。
衛斯理一笑，“真棒！”
非常捧場。